谁都没有想到,一个快要死透的人,会突然开口。
咯咕声后,他的嘴里发出尖锐的嘶叫声。
那一声就像刀子一样,刮擦着我的耳膜,疼得我浑身一颤,下意识地伸手去捂耳朵。
其他人俱是一样的动作。
那一嗓子嚎啕的,马鹏差一点就从树上掉下来。
嘶叫声只持续了一瞬间。
那人死死瞪了我们一眼,眼珠激凸的一瞬,身体一挺,瞬间嗝屁了。
树顶的马鹏死死抓住一根树杈,稳定住自己的神身体,咒骂道:“他妈的吓死老子了,早知道他会诈尸,刚才就该一枪崩了他。”
我问众人,“他刚才像是喊了什么话,谁听清楚了。”
李登峰惨白着脸,颤声道:“没……没注意,听起来不像是普通话。”
郎青也犹自惊魂未定,缓缓道:“听起来像是推土家话,我以前有个战友是土家族的,跟他学过几句。”
马振邦问道:“他叫的是什么意思,你听懂了吗?”
郎青摩挲着下巴,思考了片刻,才回答道:“都变了调儿了,我也听不太清楚,翻译过来,他该是:哎呦卧槽,屁股!疼!”
他的话没说完,树顶上的马鹏嗤的一声笑了:“狗哥,你这翻译的挺到位啊!还他妈屁股疼,你战友不是搞基的吧。”
这货一贯胡搅蛮缠,众人都无心理他。
屁股疼?
这算什么意思!
没等我想明白,就见郎青忽然动手,将死人身上的藤条逐一剥落,然后翻过尸体来,重复前面的动作。
剥着剥着,我们就发现了不对劲。
不是所有的藤条都捆在他的身上,其中几根像是输液的药管一样,从尸体的后门,直插进他的身体当中。
众人面面相觑。
直到此刻,我们终于明白了那人为什么叫屁股疼了。
郎青没有翻译错,那人死前叫的应该即使这个。
我吓了一条,心说怎么意思,这藤条怎么还走后门啊,莫非真让马鹏给说中了,这是跟搞基的藤!
但是随即我就猛摇头,驱散掉这个荒谬可笑的想法。
藤条不是人,不会有人类的行为。
可是它既然这么做了,就一定有原因。
想着,我就伸手猛拉那根藤条,想从把它从尸体里拉出来。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只要我一使劲,尸体就跟随着藤条的节奏晃动,但丝毫没有脱离而出的趋势。
这东西像是长在死人的身体里面了。
李登峰也发现了异常,上手给我帮忙,可是依旧无济于事。
“别动。”郎青制止住了我们的动作,伸手紧紧地攥在藤条之上,默然不语。
我以为他要亲自上手,可是他攥住藤条之后,却丝毫没有要动手的意思,而是默默地感觉着,像是在跟那东西心灵沟通一样。
众人纷纷诧异,我刚想开口询问的时候,就见郎青的脸色陡然剧变,“不对劲,这东西是活的,像是在呼吸。”
这话着实将我们惊了一跳。
我下意识地伸手也握了上去,感觉了片刻之后,也不禁心跳加速,一阵骇然。
那根藤条就好像动脉一样,有规律地搏动着。
正如郎青所言,这东西像是在呼吸。
其他人也纷纷有样学样,全都感觉到了异常。
“这东西不会是插进那人的身体里,吸食他的血肉吧。”马振邦个铁青着脸,忽然说道。
到底是马老精,人老滑,这话仿佛一下子切中了要点。
所有人的脸色都骇然一变。
就连树顶上的马鹏也不禁变色,“卧槽,这是碰上树精了啊!”
不等他说完,郎青忽然抽刀,朝着那根搏动的藤蔓就割了下去。
就听噗嗤一声。
一股子好像血一样的粘稠的东西,从藤蔓的空腔里喷了出来。
藤蔓断裂的一瞬,就好像一条蛇一样,疯狂地扭动起来。
“妈的,还真是吸血的玩意儿!”
郎青一抹溅在脸上的血污,又是一刀,将扭动的藤蔓死死地钉在了树干上。
那一刻,所有人都脸色铁青,被这一幕彻底震惊住了。
事情已经很明白了,伸进那人身体里的藤蔓就像是一根管子一样,吸收着这个人的血肉。
这东西竟然把人当做了营养包!
最为可怖的是,整个过程当中,那个人都是活生生地,有知觉的。
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一根藤蔓给吸死,那该是怎样可怕的一件事。
在场所有人都仿佛感同身受,纷纷打了一个寒颤。
神农架原始丛林的诡异神秘,远处我们的预料。
原本以为,豺狼虎豹就已经是这里最为恐怖的东西了。
可是现在看来,我们还是太幼稚了。
仅仅是一棵不知名的藤蔓,就足够震骇了。
李登峰骇然退步,忽然,他的身体一矮,就听啊的一声惨叫,一条腿已经踩空进了树杈了。
所有人都被他的叫声惊了一跳。
待回头发现是虚惊一场的时候,都不禁口吐芬芳。
望着这一幕,我却怔了一下。
这还是梦里的情形!
虽然树茧里的尸体没有变成我,可是现实中的情形,远比我刚才在噩梦里经历的可怕得多。
李登峰嚎啕着,让我们救他。
此刻,无人理会这个怂货。
马振邦黑着脸问郎青,“现在该怎么办?”
“这里显然已经不安全了,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不然的话,很难说,我们不会变成刚才树茧那个模样。再睡下去,也许那个人就是我们的榜样!”
这话让所有人的心中都不禁一寒。
这时,就听他话锋一转,“不过,离开之前,我们要先弄清楚,这根树藤吸血的管子到底是什么回事。”
众人纷纷点头,觉得这话有道理。
不搞清楚了这根管子的庐山真面目,说不定哪天,我们就会着了它的道。
我们顺着那根扭动的树藤,朝上望去,就见它一路向上,最好消失在了茂密硕大的树帽里。
此时,树冠上的马鹏,也在顺藤摸瓜,寻找藤蔓的源头。
郎青朝上吼了一声,“马鹏,找到管子的源头没有?”
马鹏仰着头,用一种极为费力的语气回答道:“那东西一直延伸进树冠里面取了,距离这里至少还有个四五米的距离,天太黑,叶子也密,实在看不清楚。”
说着话,他将枪重新背回到肩上,“你们在这里等着,我上去看看。”
马振邦叮嘱他,“一切小心,有什么不对劲,不要冒进,赶紧下来。”
他的话音未落,马鹏身如猿猴,动作干净利落地钻进了更高层的树冠里。
片刻之后,上面传来瑟瑟的抖动声。
可是之后就再没动静了。
郎青忍不住喊道:“出什么事了?”
话音落后,一片死寂。
树冠里面竟然一点回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