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借医师之名
“什么?”周蝶衣听到这句话,便往外走去,但刚迈了几步,突然想起什么,回头对云客道:“你是什么人,我待会再行细问,你也不要想着逃跑,凭你的修为,在这周府中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说完,扭头急匆匆走去。
云客看着女子的背影,倒也没有被对方的话唬住,但他想到和自己一同被擒来周府的张素月,心想怎么也得救上她一救,摸了摸雪灵的脑袋,跟了上去。
周蝶衣一件长袍裹身,跟在几名引路的家仆身后,疾步走着。那几名家仆低头引路,一声不吭。殊不知身后洒脱的女子里面只穿了一件浴袍,鞋都没穿,赤着脚行走在冰凉的石道上,任凭夜的冷风拂乱长发,颇有几分女将军打仗出征的架势。
云客亦一声不哼跟在她的身后,从偌大的周府里七拐八折,终于来到了另一座典雅的小院儿里。
院落中央立着一座雅致的楼阁,里面灯火通明。走进楼阁,穿过布置豪奢的外厅,便来到了一间卧房中。
床上躺着一道身影,双眼紧闭,脸色灰暗,呼吸声极其衰微,竟似受了十分严重的伤。云客穿过几道身影的缝隙,发现这人竟是将自己擒来周府的周轩衣,一时觉得大为惊讶。
只是这半日的时间里究竟发上了什么,意气风发的周公子,怎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便成了此刻这副样子?真是让人有些费解。
※※※
“怎么回事?”
觉察到周蝶衣到来,围在床边的几道身影当即让开一条通路,周蝶衣毫不客气,大踏步走到床边。看着床上少年衰萎可怜的模样,女子一阵无明业火从胸中腾起,当即大喝问道,差点把床上昏厥的周轩衣吓得清醒过来。
“哼!怎么回事?还不是因为你的任性?”数息沉默无声,没有人直面回答她的问题,却突然从旁边传来一句嘲讽意味甚浓的话。
周蝶衣循声看去,只见周满途坐在一把太师椅中,满脸不善,眼光正空悠悠盯着房顶某处。
女子脾气暴躁,当即便准备发作,但顷刻间想到此时绝不是乱发脾气的时候,所以她长吸一口气,眼光往旁边一转,看着人群中一张哭的七零八落的少年脸庞,问道:“小哨儿,你说!”
小哨儿是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长得眉目清秀,身形甚是矮小。他是周轩衣的贴身小厮,一应伺候周大少爷的饮食起居,几乎与他形影不离。
听到周蝶衣指名相问,小哨儿自不敢不答,擦了擦两颊的泪水,抽抽搭搭开始诉说。
“少爷白日里领了大小姐的命令,便去西厢房将大小姐的意思传达给了秦……秦湘公子。本来两人相谈甚欢,但当秦湘公子听说大小姐执意不肯嫁后,竟突然声色俱厉起来。少爷听到他口出污言,自然不能与他干休,当即出口反驳。两人口角相争竟尔发展成了拳脚相向,不一会儿,便打了起来。那秦湘比少爷长了五六岁,修为已经是清字四转之境,少爷不是他的对手
(本章未完,请翻页)
,便被他打成了……打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周蝶衣长袍一挥,便作势要去教训那秦湘,但想到什么,看着小哨儿,咬牙追问道:“那小子如今在哪里?”
小哨儿抬头瞥一眼满脸怒色的周蝶衣,不敢细看,忙将头再行低下,继续道:“打伤少爷,或许知道闯了大祸,秦公……那小子当即便被与他随行而来的两位长老强行带着离府而去,此刻怕有半个时辰了。在走之前,他……他还大声说周氏宗府不重承诺,实在是小人行径,他……他还说,要想毁婚也不是不可以,但要按规矩,要让他们布下‘焚鼎’,周氏宗府破了才有资格说话!”
听到人已离去半个时辰,思量着此刻追恐怕也追不上了,周蝶衣颓然坐到床沿上,凝眉向太师椅中的周满途看一眼,怒然问道:“将轩衣打伤,你们怎么不拦下他?”
周满途装作没有听懂周蝶衣话中的指责之意,摊手道:“秦湘身有两名修为高强的长老保护,我们赶到时人便已离去,哪里还来得及?再说人家已提出“焚鼎”,你且别忙着责咎旁人,先想想这道坎儿该怎样过吧!”
周蝶衣看一眼昏迷不醒的周轩衣,想到秦湘因为婚约竟提出“焚鼎”,真是个卑鄙小人,但同时,她又觉得这确实是个很难解决的问题。
修士重承诺,一诺而千金,立约重九鼎,这是修行界的修士必须遵从的规矩。
所谓修行,灵字是载体,天道是归宿,自身才是那块需要被反复磨炼的坚石。
如果一名修行者与另一人立过一个约定,便一定要遵守,因为一旦反悔便会在道心上留下一道阴影,轻则影响继续修行问道的信心,重则会在关键节点上因心魔而灭亡……
所以承诺两个字,在修行界实有着无与伦比的分量。
当然,万事不绝对,这也并不是说,约定一旦形成便完全没有了毁约的可能。
至少有两种方法,是可以做到的。
一者是修为高到某个境界,再不会因天道而迷惘,再不会因本心而迷失,成就大自由,自然可以从‘承诺’两个字中走出去。二者,才更适合于更多的修行者,那便是“焚鼎”!
焚鼎是毁约人可以不留阴影于道心的一种方法,更是一种仪式。
而焚鼎这种仪式,只有被毁约者才有资格提出。
如果两名修行者有了某个约定,因为某个原因其中一人想要反悔,而另一人却反对,两人没有达成协议,毁约者又要执意毁约的话,那么被毁约者便有资格向毁约者提出“焚鼎”,让毁约者来破。
焚鼎,顾名思义,诺言重九鼎,便是将鼎焚去之意。
通过这种仪式,毁约者如果能够将焚鼎破去,那么两人的承诺自行毁去,被毁约者理应不能再有任何异议,而毁约者也不会再对道心留下任何阴影;而如果破不了,那么这个约定将会变得永远都无法被推翻,毁约者一生都需被毁约者驱使,直到身死道消,永远都会被这一句诺言所缚……
(本章未完,请翻页)
当然,既然一者主动而一者被动,那么不想毁去约定的一方,自然占据更明显的优势,所以“焚鼎”一事,实无公平可言。
说白了,其实就是一方刁难另一方,而被刁难者还必须得按人家划出的道道来翻身的意思。
想到既然已经提出焚鼎,那么对方一定会千方百计的刁难自己,如何去破成功的可能性都极低。但难道真的要嫁给一个这样的人吗?
周蝶衣扪心自问,坚决的摇了摇头。
“‘焚鼎’一事,稍后再议,且先将轩衣救醒再说。”
周蝶衣长叹一口气,觉得好生疲惫,看了一眼小哨儿,轻声问道:“医师来看过了吗?”
小哨儿方才已经止了抽泣,听到周蝶衣这样相问,又开始抽抽搭搭起来。
“医师刚来过,他说……他说……他说少爷受伤极重,他也没有办法将少爷救醒!”
周蝶衣听到这里,双手紧握,锋利的指甲几乎将掌心刺破,些许处已经殷红一片。
“去,将这夏皇城所有的医师都请到府上来,让他们一起想办法!”激动的周大小姐嗓门大开,一声咆哮震慑屋顶,险些将房中所有人的耳膜震破。
寂静了片刻,小哨儿带着哭腔的声音嗫嚅响起:“刚才……刚才都请过了!”
“什么?……”周蝶衣秀眉一扬,便准备再来上这么一嗓子。
可是她还没出声,便听到一人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整日里胡天大叫,成什么体统,你们姐弟二人一个如此不稳重,一个被人打得昏迷不醒,这周氏宗府的数百年传承,如何能够放心交到你们的手中?”
长须飘飘的周长海一身灰袍,边从门外走来,边带着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
周蝶衣刚想出言反驳,不知为何心中一激灵,想起今日周长海以及周满途对她的态度,她便觉得隐隐有些不对。
或许这件事情没有这样简单?
周大小姐天生嗓门大,但却是一个心细如发之人,觉察到不对,她当即将心头的怒火压下,伸出手摸向周轩衣的脉搏,装作若无其事,心中却想着或许该将闭死关的父亲请出来了!
云客自始至终一言不发,他跟随周蝶衣而来,本来是想着替张素月求个情来得,但见房中气氛紧张,他便一直没有机会说话。
此刻房中终于安静下来,他略一思忖,便准备说些什么。
但想到若在此刻出言说出自己的来路和替被关在囚房中的张素月求情,恐怕顷刻间便会被周家人淹没,所以他看着昏厥不醒的周轩衣,心中突然生出一个想法。
“为了救救张家那个有些痴傻的丫头,看来我要对你以德报怨了!”云客看着一动不动的周轩衣暗道。
“那个,我曾学过一些医术,不妨让我来试试!”云客往前挤了挤,一只手高高举起,生怕最里面的周蝶衣看不到,模样像极了一个民间私塾抢答先生问题的读书小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