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嗤一笑,缓缓掀开斗笠下的轻纱,“你跟的人是我么?”
跪地的人一惊,抬头看清我容貌,顿时一脸涨红。
这难得扳回一层,我甚是痛快地讥讽道:“门主手下还当真是人才辈出,这书生小厮样样皆有,不过就是业务能力差了点,怕门主还要多□□□□!”
金面人似根本不把我的话放心上,挥退地上的书生,轻哼:“你找我何事?”
我瞥他一眼,“怎么?你不是一直盼着我跟你走?现在我来了,却不见你半点高兴的样子。”
他啈笑:“你来找我,无非是有事问我,难不成还真能舍下你的歌舒家主跟我走。”
“没错,我就是来跟你走的,你即刻带我出婺城。”我说。
他闻言,面具后的黑眸有些狐疑,问:“蛊虫还在你身上?”
我点头。
但见他眸子一凝,眼中的疑惑越发浓烈,“这倒是奇怪了,歌舒彦尘千方百计要保你,你居然会背着他来找我?叶离,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也不怪他这么想,我的举动确实太不正常,不过,我不打算跟他解释,说:“我能有什么目的,顶多就跟你的目的一样,反倒是你,明明知道他想做什么,却不出手,难道你就不怕这中间出什么差池?”
他细眼看了我半晌,没有作答,转头唤来之前那个小厮打扮的青年,吩咐:“收拾东西,我们现在出城。”话落,又睨我一眼,说:“若想出城,你最好换上我们的衣服。”
红梅发现我不见后,几乎动用了婺城所有势力在城内寻我,而当我换上金面人的衣服坐进马车与他一同到达城门时,我居然看到守门的侍卫在一一盘查,甚至还看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
不过,金面人没有辜负我的期望,确是有些本事的,只见他递了一块令牌出去,那些守门的人居然连马车都没检查,直接就放了行,后来我才知道他拿的是宫里的令牌,是以,我越发肯定这中蛊之人是后宫的人。
出婺城后,金面人让我换回之前的衣裙,且早让人安排了一辆普通的马车在城外等着,随后留了两个手下作仆人打扮,让之前小厮和书生打扮的手下,驾着我们原来的大马车疾驰而去。
“你这算盘是打得细,可别忘了,就你脸上这块面具,只怕换十辆马车都掩盖不了身份。”我嫌弃地看他一眼,他这一身黑的面具装扮,只要不是瞎子,哪个认不出来,分分钟暴露行踪。
“哼,本门主何须遮掩,只要拖他一点时间足以。”他甚是不屑地叱了声,“你以为本门主真怕歌舒彦尘?本门主告诉你,别说歌舒彦尘不在,就算他今日在婺城,本门主照样可以出城。”
我知道他的话不假,却着实讨厌他这种狂妄自恃的作派,不服气回了句,“你这么本事还让我换你们的衣服,还不是怕有人当真不怕死地搜车!”
“搜车?呵,除非来得是歌舒彦尘,否则还没人敢搜本门主的车。”他说着,淡淡睨我眼,越发地盛气凌人道:“不过,就算是歌舒彦尘,他若想搜本门主的车,怕还得权衡权衡。”
我琢磨这人是要上天了不是,拽得这么二五八万,倘若真如他说的那般,怎么不光明正大地带我出城,还换个屁的衣服!
正当我暗自腹诽,他又饶有意味地问一句:“你可知歌舒彦尘今日出城做什么去了?”
我的心微微一顿,虽想知道,却不作声。
他见状,轻笑声:“他去见白慕雪了。”
我狠狠剜他一眼,这人是故意的,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挑拨我跟歌舒彦尘。
当下,他又不知抽了哪根筋,突然转了话锋问:“你跟无心是什么关系?”黑色眸子直直盯着我。
我觉着好端端地他怎么提起无心了,逐开口:“无心怎么了?”想到这人的狂傲模样,我又冷不禁杵他一句,“门主这么神通广大,难道还查不出我和无心的关系?”
他闻言,很是不屑地笑了声,“你无需跟本门主耍嘴皮子,本门主就是随口问问,听说白慕雪查到无心的行踪,要歌舒彦尘助她抓人!”
原来,这才是歌舒彦尘出城的原因,不过,这金面人不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今日怎么这么“三八”?
“我说你跟我有仇是不是?”除了有仇,我实在想不出他为什么老拿话怼我,似乎我越不想听什么,他就越说。
他看着我,不语。
我又问:“那就是跟歌舒彦尘有仇?”
他侧开脸,用他一贯的看好戏的语气道:“我就是好奇,如果有天歌舒彦尘要帮白慕雪杀无心,你会帮谁?”
果然,还真是跟我有仇。
“我能帮谁?我谁也帮不了。”心底有点烦躁,老实说,这个问题我不想去想,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真到了那日,我会怎么做!
思绪一转,我问:“你们无生门除了杀人,还做其他买卖么?”虽不知他跟那中蛊之人是什么关系,但既是江湖组织,多少也该有点副业,做做生意什么的,反正无论如何,我要碰碰运气。
他默然看我一眼,示意我说下去。
我说:“这次回到乐煌,我可还有命离开?”想到豪门贵胄为了自己不为人知的隐疾,过河拆桥、杀人灭口是常事,我自是要提防着点。
果然,他作状想了想,回了我怎么也不想听的四个字。
“机会不大。”
“那若我想保命,这买卖你做不做?”此去乐煌,吉凶难测,曾经,歌舒彦尘说过不需要我为他做什么,而同样,我也不愿连累他,可乐煌那个地方,我觉得单凭我一己之力,难以逃脱,所以我该为自己多找条路子。
“这个买卖,可以考虑。”
金面人的话拉回我的思绪,“那你开个价。”转瞬想了想,又道:“我没太多的钱。”
他似乎像听到了个笑话,哼一声:“叶离,你还真是个有趣的人,其实保你的大有人在,为何偏偏来找我?”
我知道他口中的“人”是谁,可我根本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他又道:“要我帮你,至少你该对我说实话。”
我说:“我曾经欠他一条命,这次帮他便是为了还他这个情,若我再让他保我,那不是又欠他一条命。”我简直佩服我自己,居然能说出一个这么有逻辑性的道理来。
然金面人听完,只冷冷笑了声,没再说话。
这一路我们直奔乐煌,除开必须的补给,几乎没有停留,路上遇到很多寻我的探子,都被金面人巧妙地躲开,这让我对他的本事,再次刮目相看。
途经姑苏的时候,我跟他说我想留一晚,金面人竟然同意了。之后,我去钱庄取了些钱,好歹金面人答应接我这单生意,我是不是该付个定金什么的,免得他反悔。说来,他们这种江湖组织应该还是讲信誉的,若他收了钱不办事,那岂不是砸自己牌子。
我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递到他手里,他埋头看了眼,似有些好笑,“就这么点?”随即在我没反应之前,已将我手中其他两张千两银票抽走。
“欸,我说你就不能给我留点。”这可是本姑娘的全部家当,我在心底嘀咕,原还打算留点给阿阮,谁知道金面人最后能不能救下我,万一救不了,那也太便宜他了。不过,我全部家当只有三千两这事绝不能让他知道,否则他嫌钱少,不接我这生意,我不是惨了。
我想去抢回他手中的银票,他却郑重其事地道:“钱,本门主收了,所以,你的命保住了。”
我一脸不信任地看他。
他看出我心思,道:“本门主一言九鼎,若你不信,我现在就将钱退给你,当然,我们之间的买卖就此取消。”
我有种想骂脏话的冲动,这厮居然用“以退为进”来激我,果真是奸商!然想到奸商,我脑中又不由浮起那个人……
将令人伤感的思绪甩开,我说:“我信你便是。”抬眼看着前方的路,再过几间宅子就是翠玉坊了,若现在去见阿阮……
伸手抚上腰间的玉萧,这箫是阿阮的亲娘留给他的,可他却送给了我,当初接受这馈赠,不过是他太缠人,我无奈之下才收下,而我也想过,终有一日,我要将它还给他。
“怎么不走了?”金面人见我说完,再没有动静,出声问。
我想了想,说:“算了,我们回去吧!”若因此举而连累阿阮,就是亲娘的玉箫也算不得什么。
“你不去翠玉坊了?”
金面人的话让我的汗毛全部竖起,他却像个没事的人一般,笑道:“别这么看我,我就是查了下你的底细。”
“你还知道什么?”我的心悬到了嗓子眼。
“我只查出你一年多前,来了这翠玉坊当学徒,至于你做学徒之前的事,本门主倒是奇怪得很,竟然什么都查不到。”
我暗自松了口气,随便找了个幌子唬他:“你不必奇怪,我做学徒之前,住在这边的山里,后来想通了,便下了山,来这姑苏城中谋生活。”
他听着,意有所味地“哼”了声,摆明了不信,但却没再多问。
我懒得再理他,既然他知道了这事,我也不用避着什么,当下大大方方地往翠玉坊走去。然走到翠玉坊的门口,却见大门紧闭,我心底奇怪,照理这个时辰,翠玉坊应该在开门营业。
敲了半天门,隔好久才有人来开门,而来人一见是我,立马欣喜地唤声:“叶姐姐。”
我看着阿阮的贴身小仆——“九弦琴”。额,“九弦琴”这个名字在我第一次听到时也觉得甚有喜感,后来一问才知,这是阮孜玉特意给他取的,只因阿阮最喜欢九弦琴,而他觉得这个小仆很得他心意,便以物喻人来表示对他的喜爱,当然,被取名的这个人就不那么高兴了。
我问他,“小九,今日怎么没营业?阿……阮坊主呢?”“九弦琴”这名字我实在叫不出口,是以我都叫他小九,也正是如此,他对我格外亲近。
小九的目光早被我身边的金面人引去,听到我的话,这才回神道:“叶姐姐,此事说来话长,你快跟我进屋,我慢慢跟你说。”他说着,又看了眼我身旁的金面人。
我说:“这位是我朋友,此次跟我一道回来的。”随后,转头对金面人道:“若不嫌弃,进去坐坐?”
他不语,轻点了下头。
随后,小九兴奋地将我拉进屋,跟我说在我离开没多久,乐煌便有人特意找来,说是某位有钱的大爷途径姑苏,无意看到了翠玉坊的戏,很是赞赏,想请他们去乐煌为他的寿辰助演,还出了很高的价钱,而阮孜玉一直想将翠玉坊发扬光大,觉得这是个机会,便答应了。然哪晓得,他们这一演就演出了名气,接着又有无数的达官富人请他们出演,所以,他索性在乐煌租了个宅子,干脆在那边做起生意来。
我说呢,没在乐潮大会上看到他的身影,照理,即便没有参赛的资质,这种盛会,他也定会去观摩,不想,他竟是跑到乐煌去大展拳脚了!
“叶姐姐,坊主临走时怕你回来找不到我们,这才让我留在翠玉坊等你,我都等你好几个月了,可总算把你等回来了。”
我看小九的模样,一脸委屈,然说到乐煌时,又两眼发亮,估计心早飞过去了。也是,就他一个人留在姑苏,是我我也觉得委屈。
我说:“你也别委屈了,既然我回来了,哪有再让你一个人呆在姑苏的道理,你现在去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
他听懂我的意思,当下眉飞色舞地往后院跑去。
我在坊內找到金面人,他倒有闲情逸致,小九拉着我说话,他竟然逛起翠玉坊的院子来。
我说:“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我指的是阮孜玉带着乐坊去乐煌的事。
他看我一眼,不语,不过,眼神默认了我的话。
“那明日我多带一人去乐煌,你不会介意的哦?”
他依旧不作声。
我自当他是答应了,随后出门找到隔壁的张叔、张婶,付了些银钱,让他们替我看好翠玉坊这宅子,这才离开。
翌日,小九跟我们上了去乐煌的路,这小子原就是个话痨,一路上叽叽喳喳,还不停地问长问短,我倒还好,习惯了,也算有了个聊天解闷的对象,倒是金面人,嫌他太吵,后来直接把他扔出车外,跟两个冷脸车夫呆在一块。
快到乐煌的时候,已经过了大半个月,我渐渐开始出现妊娠反应,虽不是很严重,却隔三差五都会吐个一两次,而进乐煌城的那日,我吐得尤为厉害。金面人一开始以为是赶路太急,我有点水土不服,但慢慢也察觉不对劲,于是,一进乐煌就给我找了大夫,也如此,我知道怀孕的事再也瞒不住。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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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2 章 正文第四十九章 归 途 (流云终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