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五十六章燕大哥
再醒来时,房中已恢复安静,阳光透过木窗照进房内,格外怡人。
身子精神不少,我起身下床,穿上一旁放着的粗布衣裙,推门出去。
门外是个小院,院中四处堆着闲散的木制家具,杂乱无章,有些还是半成品。
心里想起歌舒彦尘说过的话,燕冷是个木匠。
随手整理起这些木制品,我把该归类的一一归类。没多久,身后传来一道沙哑,“自从妹妹死后,就没人再整理这些东西了……”
我转过头,看着刚进院的男子,他一脸悲戚,可现下的我也只能安慰他说:“逝者已矣,还请节哀。”
男子没有沉浸在悲伤中,来到我身前拿掉我手中的木凳,放到一边说:“姑娘身子未好,不宜做这些,还是躺床多休息吧!”随后又突然跪地磕头,道:“燕冷多谢姑娘那日救命之恩。”
我忙把他扶起,道:“公子这礼太重了,小女子承受不起,且你不是也救了我一命,我们算扯平。”我嘴角勾起一抹笑,却见他表情木木,就像具失了灵魂的躯壳。
我想说什么,也不知从何开口,知道死别之痛,也不是一时就能走出来,于是转了话题问:“公子家中可还有其他人?”
燕冷摇头,说:“父母早逝,家里就我和妹妹相依为命,如今妹妹也去了,只剩下我一个人。”他又对我道:“姑娘别再叫我公子了,燕冷粗人一个,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就行。”
我想了想,“既然如此,不如我唤你一声燕大哥。”
他推拒,“姑娘身份尊贵,燕冷怎配……”
我赶紧打断他,“别去理那些门第之见,我本也不是显贵出身,只不过运气好点,遇到了贵人。”
贵人?突然觉得有点讽刺,而我这一身殊荣,却是来自于南千夜。
燕冷在我的说服下,点了头,随后他进厨房给我弄了些吃的。
吃完饭,喝过药,燕冷在院子里做起木工,我无聊,就搬了个木凳坐在一旁,跟他闲聊。
原来,那天他去城西送货回来,半路却被不知从哪儿冒出的我一撞,结果人家被撞的没事,我这撞人的倒一头倒地,昏迷不醒,他没办法,又发现我浑身滚烫,烧得厉害,只有先把我带回家,然后找来邻居大婶照料我,才出门去请大夫。因着是深夜,医馆都关门歇业,他敲门得不到回应,心里正急,突然想到楚清,于是就急急忙忙朝夜市跑去。
我问他:“你怎么知道那楚公子在夜市的?”倒是好奇。
燕冷不屑一哼,“他风流成性,是花月楼的常客,像昨天那种日子,他不在那儿才奇了怪了。”提到楚清,燕冷一脸鄙夷,然看他模样,对楚清的习性是了解得很。
心中一笑,想来燕冷会对楚清这么态度,应该是源自于他妹妹燕玲,他爱妹情深,楚清既是与燕玲有着往来,他自会多加留意,说不定还私下查过,也就是知道那厮是花花肠子,才会对他厌恶至极。
果然,燕冷说,他妹妹是在一次送木器到福生堂时,认识楚清的,福生堂是一家医馆,在整个乐煌城鼎鼎有名,福生堂的木器一向从燕冷这儿订购,那天他一时忙不过来,所以叫妹妹代劳,谁知这一代劳,就把楚清给带进了妹妹的心里。
只叹有缘,却非良缘,这世上的缘分何其之多,而有缘有份、最终能相守一生的,又有几个?
燕冷说着,时而露出悲痛之色,想是又在为妹妹的死伤心,我也倾尽所能,把能安慰的都安慰了。
只是我想不到的是,那个楚清竟还是乐煌城内有名的医师,难怪对医理如此纯熟,前晚,燕冷还真从花月楼把他给拽了出来,一路小跑,这才及时救治了危在旦夕的我。
自我失踪,已经过去一天一夜,歌舒彦尘现下是不是正急得四处寻找?
燕冷见我有一瞬的失神,道:“阿池妹子别担心,楚清昨日已拿了你的衣裳出去,我想歌舒公子很快就会来接你。”我叫他唤我阿池,没有告诉他全名,一来是怕坦诚身份后产生疏离感,另一方面,我也怕我复杂不清的现状,给他带来麻烦。
先前没时间琢磨,现在想起那衣服,一定要收回来研究研究。这么值钱,也不能随意丢了。
谈及我的离开,燕冷脸上似又闪过一道黯色,想来他妹妹刚去,难得有人陪他聊天,若我走了,他又只剩下自己。
不过,我心底有个疑问,我问:“燕大哥,你们是怎么认出我的?”不管是楚清还是他,见我时我都一直蒙着面纱,时间也不长,怎么可能认出我?
燕冷歉笑了两声,颊边泛起淡淡的酒窝,“其实一开始我也没认出来,只是觉得熟悉,后来听楚媚子说,我才知道你就是那日救我的姑娘。”
“楚媚子?”我笑出声,他们给对方起的绰号真绝,不过这楚公子倒是心明眼亮。
燕冷见我笑得开怀,嘴角也微微上扬,见此,我趁热打铁,道:“燕大哥,阿池有一事相求,不知你愿不愿意帮忙?”
他如我所料,义不容辞,虽然神情淡淡,我却放下心,随后将心中的计划道出。
我的目的是敛财,我要在城里开一家店,但又不愿曝露身份,所以想请燕冷当我店的掌柜,帮我管理。
没什么别的意思,我总有一天会出宫,而机会来至,我自然会趁现在有资本、有能力时,为自己铺条后路。再则,做这个决定,也可以让燕冷暂时把心思放到别处,不再去想妹妹的死,忙碌的工作对他而言,应该是件好事。
我想过,燕冷的手艺可说是我事业起步不可或缺的一股助力,而且他也足够平凡,不会太引人注意!
他听我说完,有些迟疑,无关钱财利益,他只怕自己本事不够,管理不好,他虽儿时念过几年书,可后来跟着父亲学木艺,也就荒废了学业,再加上他一点经验也没有,顶多就是做木头,卖木头,要掌管一家店,实在是有心无力。
我让他不必担心,说是开店,做的也是简单的买卖,而且我会请歌舒公子全力帮忙,他只须边做边学,在店里做好监督,管好银钱就行。
他还是有些犹豫,我知道他心底想什么,道:“燕大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要与云璟琏抗衡,你要先丰满自己的羽翼,若是莽撞行事,揣着以命抵命的心思,那即便是报了仇,你妹妹在天之灵,也不会安息。”如今他心头最大的顾念,就是为妹妹报仇,如果此事能成为说服、激励他的动力,我不介意拿出来用,或许也算是一种利诱,但,对大家都好不是。
见他依旧拧眉不展,我也不想太为难他,“燕大哥,我既跟你说这些,也不把你当外人,但我也不会勉强你,若你真的不愿,这事就这么作罢,全当阿池没提过,只是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好好生活,别再莽撞行事。”一开始急功近利,幸好自己及时察觉到。我是怎么了,竟为了一己之私,这么诱导他,还不惜拿报仇的事作饵,其实他若真的不想,我又怎能去勉强,如此一厢情愿地安排,我有什么权利。
燕冷没出声,静静地沉思着,像在考虑我刚才的话。半晌,见他看我,有些迷茫问:“我……可以吗?”
无论怎么克制心中情绪,仍忍不住划过一道欣喜,我笑意满满地看着他,从未有过如此坚定,“可以,只要你想,就可以。”
他看了我半晌,随后,点头。
我高兴一笑,陆续又把事情交代好,我叫燕冷也不必太紧张,尽他之力便是,至于开店的事宜,我一切会安排妥当,他只要照我说的,多学,管着就好。
和燕冷谈好后,我便和他在院里研究起他的木艺。
“哎哟,你轻点……这不到了、到了……”院外传来一阵高呼,随后是悉悉碎碎的念叨:“小彦,咋俩从小青梅竹马,你就忍心这么对我,我这不带你来了……你还……哎哟……小彦、小彦……”装腔作势的哭叫,惹得人浑身鸡皮疙瘩。
“闭嘴。”歌舒彦尘怒极的声音入耳,立时见他身影,依旧是那夜那袭绢丝白袍,只不过着眼之处,有些地方染上黑黑的污渍。见他一手掐着哇哇大叫的楚清的脖子,进院后看到我,把人一甩,直奔过来。
他来势汹汹,面色不善,我心生害怕,脚下刚移动一步,手就被他抓起,微凉的指尖扣上我的脉门。
“公子。”我小心唤他,他看我一脸惊悸,这才意识到什么,脸色变缓。
“是你救了她?”歌舒彦尘转身,问一旁的燕冷,声音有点沙哑。
燕冷不语,默点了点头。
“相救之恩,他日再偿。”撂下这句,他拉着我便往外走,而楚清,他是再也没看一眼。
没想到他动作这么雷霆,我只得急急转头,对燕冷做了个口型,“等我消息。”
燕冷读懂我的意思,颔首。
院外是一个狭窄小胡同,小到只够两人过,我被他拉着,一路无语,那只紧握住我的手像要把我捏碎。
他到底在气什么?不会是以为我要逃跑吧?
“公子,那日情势所逼,我不得已只有跳湖。”我解释,谁知他两耳不闻,身上的怒气在听到我的话后,更加蓬勃。
我想挣脱他,眼前的人却蓦地停下脚步,转身拿出块遮面纱,迅速替我戴上。
冰冷的瞳眸有着荼人的火苗,更有几缕血丝,明明如此骇人,却让我感到一股沁人心脾的温暖。
“公子,我没事。”我想安他的心,看着这样的歌舒彦尘,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晕眩一阵一阵袭脑,好累,从和燕冷聊天那刹儿,思绪就开始发软,若不是有事相议,我怕早就躺床休息。
不再强撑意识,身子一软,我倒进来人的怀中。
“阿池……”焦急似火的呼声,遥远而近。
我轻轻地“嗯”了声,说:“别担心,我只是累了,想睡会儿。”心底莫名安稳。
身子被人拦腰抱起,来人的气息放松下来,抱我上了辆马车。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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