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知老僧曾在这颠倒山中布下过封印,故而从外入内极为艰难,但他曾将运用之法传给了形骸,形骸依法调整阵法,半天之后,已对这鸿钧逝水中事物了如指掌。
白雪儿道:“怎么样?咱们能够随意出入了么?”
形骸道:“出入的钥匙共有两件,你一把,我一把。”掌心摊开,现出两件翡翠玉器,一者是花瓣形状,一者是水滴形状,白雪儿笑道:“这是....定情信物?”
形骸道:“算是吧。”
白雪儿暗忖:“糟糕,我该给他什么,才能抵得过他对我的恩情?难不成把我的肚兜送给他?可他未必好这一口。”
形骸瞧出她心思,道:“傻丫头,你把整个人都交给我了,我怎会有任何奢求?”
白雪儿心头一热,鼻子一酸,道:“坏师父,待我这般好,让我处处亏欠你!”
形骸手指挡住她小嘴,道:“今后咱们天长地久的在一起,切不可说亏欠二字,以免生分。”
白雪儿抱着形骸,两人痴缠了一会儿,这才外出。山外仍是瓢泼大雨、目不见物,但那蛇妖已躲得不知去向。形骸用钥匙封住此处,道:“原来闯入的法子已经不灵了,唯有持钥者能带人出入,或是求梅夫人开门。”
白雪儿道:“我身上湿漉漉的,快些回去换件衣衫,带其他人过来。”
形骸道:“你湿漉漉的,倒也动人。”
白雪儿红着脸道:“大色鬼,你敢调戏我?莫把我惹火了,要你知道本姑娘的厉害!”
形骸笑道:“不敢,不敢。姑娘的本事,锋芒非在下敢挡。”
两人走出这阴雨不断的山谷,立刻雨过天晴,阳光万里,再回头一瞧,谷中一切太平,哪有下雨迹象?
形骸道:“对了,还得设法告诉马炽烈,免得他找不到咱们!但他行踪不定,要找他颇为艰难。”
白雪儿指着一处,惊呼道:“看!那是谁?”
只见一大汉躺在树上,鼾声大作,那树枝歪七扭八的缠绕在一块儿,真亏这大汉能睡得着。
形骸笑道:“老马,这可巧了,你怎地在这儿?”
马炽烈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说道:“老子....老子做了个梦。”
白雪儿道:“马大叔,梦到什么了?多半不是什么好梦!”
马炽烈喘了一口气,道:“梦见....一师父讨了自己...的小徒弟当老婆。两人成亲,老子没钱...送礼,可急的老子七窍生烟....”
白雪儿羞不可抑,怒道:“你这老流氓!你...你一路跟着,什么都瞧见了?”
马炽烈哈哈大笑,翻身落地,道:“老子是正人君子,没那么无聊,但你俩身上有彼此的气味儿,老子能闻得出来!”
白雪儿急忙遮住身子,道:“滚!滚!不许闻我!”
马炽烈正色道:“老子千年不近女色,你不怕我,我还得怕你呢!好,说不闻就不闻。那气味儿实则臭得很。”
白雪儿又羞又恼,伸手拿石头砸他,马炽烈吓了一跳,道:“白雪儿丫头,你想杀人灭口么?”
白雪儿道:“你皮粗肉厚,怎会被石头砸死?”
马炽烈笑道:“士可杀,不可砸,你当真不懂道理。”
白雪儿气往上冲,又找石头,形骸忙拦住白雪儿,道:“老马在开玩笑呢。”
马炽烈笑道:“恭喜,恭喜,我瞧这小丫头喜欢你许久,可你这小子铁石心肠,视而不见,我正可怜她,谁知还是水到渠成,老子也可放心了。”
白雪儿这才回嗔作喜,掩面道:“你早就瞧出来了?”
马炽烈道:“你整日自称他小老婆,白痴才瞧不出来。”他甚是乖觉知趣,也不提孟轻呓之事,免得两人难堪。
白雪儿瞪了形骸一眼,形骸自觉惭愧,岔开话题,说了颠倒山之事。马炽烈奇道:“梅冬夏是我师叔啊!老子正该去拜她一拜!”
形骸道:“你不是与塔木兹大师吵翻了么?”
马炽烈笑道:“我师父与我都是臭脾气,但师叔是好脾气,她身世颇为可怜,若非当时她那灵阳仙老公武功比老子高一大截,老子早为她报仇了。”
白雪儿与形骸同时想道:“他应当不知梅冬夏投靠迷雾师之事,虽千年已过,他心胸豁达,未必会再计较,还是掩盖过去为妙。”形骸说道:“她老人家已经是山神,陷入长眠,还是莫要吵她。”
三人同行,回到避暑山庄,讲述颠倒山之秘,众人啧啧称奇,棉漫更是欢呼雀跃,道:“妙极!咱们迷雾师原来留有这等好去处!”于是,众人纷纷忙碌起来,收拾行李,准备搬家。
白雪儿朝形骸看去,瞧他似无意公布两人恋情。她不免紧张:“本姑娘成了师娘,霸占了师父,奇货可居,岂能不向旁人宣示主权?就是野狗也撒尿占地呢!行海他秘而不宣,就怕其他的师妹对他动手动脚,望眼欲穿。”
虽然她与形骸同练梦魇玄功,但形骸功力深湛,能消去梦魇玄功的种种不便,与白雪儿颇为不同,旁人并不怕他,若稍有闪失,可别又多出个小妾来争宠。
她假装回屋收拾器物,对这镜子左照右照,傻傻叹气。孟建丽等少女果然留上了神,连声问道:“师姐,叹什么气?”
白雪儿俏脸泛红,犹豫再三,道:“你们不许再叫我师姐,叫我师娘!”
众人大惊,如何能忍住不问?白雪儿于是添油加醋,说了他们两人夜闯洞窟,被一海洛华酒香所迷,心乱之下,两人已结为夫妇之事。众少女惊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有人骂道:“这臭师父,竟然趁着酒醉,强占师姐?”
白雪儿忙道:“不许胡说,我是心甘情愿的。不,是咱俩情投意合,马到成功。”
此言传开,引起轩然大波。到了午后,形骸命众人集合,预备出发,见到白雪儿笑吟吟地搂住他肩膀,微觉局促,又见旁人望向自己,目光尽皆古怪。
形骸一凛,只听白雪儿耳语道:“我都说了。老公,咱们不必再瞒着他们。”
形骸先是吃惊,但旋即不以为意:“此事原也不必遮掩,咱们并未做错什么。”神色镇定如常,握着白雪儿小手,道:“诸位,正如雪儿所说,她已是我夫人,咱们这就上路。”
白雪儿原担心自己这先斩后奏之计惹形骸发脾气,不料他全无怨言,甚是洒脱,心中不免庆幸:“这下我可名正言顺,当上正房夫人啦!他就算要娶小妾,也得由我过问,不过本正房可严厉的很!哼哼,挑剔的紧。”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场面有些僵硬。马炽烈却大笑着鼓掌,说道:“这是喜事一件,你们这些娃娃怎地脸跟死了爹一般?还不快些叫好?”众门人对这位救命恩人甚是感激,见他赞成此事,于是齐声说道:“恭喜掌门师父,掌门师娘。”
白雪儿平素在众弟子间人缘极佳,而形骸又倍受尊重,但龙国礼法自来不许师徒成亲,部分门人得知此事,难免心中嘀咕,暗怀不满。好在门中大半都是离落国人,对此节看得极淡,迷雾师见两人年纪相近,情投意合,自也不愿因为此事而得罪形骸,哪敢指责半句?
等到傍晚时分,闯过大雨,来到颠倒山内,众人见到这等人间仙境,皆惊喜至极,将形骸与白雪儿的婚事抛在脑后,再无半点不满。
形骸等众人安定下来,从弟子中选出十人,成为青虹派的堂主,分管衣食住行、习武读书、防备律法之事,又制定法规、流程,规定如何解决争端,何时能够外出,若返回后又该如何通知山内开门。
这岛上土地肥沃,可以种植,加上野兽众多,可以狩猎。而且并无冬夏,唯有春秋,故而四季温差不大,凉爽宜人,确实有如天堂一般。
形骸想起阎安的教训,说道:“在颠倒山里,生活安逸,容易懈怠,而在颠倒山外,世道将渐渐变乱,不出三年,妖魔将大摇大摆的行走在世上,更多青阳教信徒将滋生蔓延。咱们青虹派虽然隐居在此,但绝不能忘却救世之心,疏于磨炼之道!从今往后,你们不再是青涩腼腆的少年,而是能够自主独立的男子女子。我虽是你们师父,可你们更可以将我当做平辈,最多算是长辈,今后咱们前程如何,须得大伙儿每个人都努力不懈!”
众弟子经历过惨痛前事,回想起来,纵然害怕,但更是大受激励,齐声答道:“是,师父,我等受教了!”
形骸又想道:“当年,我海法神道教设下考验,令每一位弟子皆刻骨铭心,永世难忘,最终各个儿都能成才,我当效仿圣贤举动。这些活下来的弟子虽有不少只是凡人,但凡人也未必会沦于平庸。”
他心怀这设想,遂花了月余,借助此地灵气,施展道法,立下善、勇、忍、断四大试炼,唯有通过这试炼者才能真正独当一面,可以外出云游天下,收徒娶妻,带回山中,毕竟门中男多女少,若要繁衍下去,久而久之,必成隐患。
待得立下门规后,他又将自己一生武学精简浓缩,融汇为一,写成一部“青虹心经”,传授给白雪儿、张轻羽、郝铁律、伍白首、孟建丽、棉漫等十大弟子,命他们勤修苦炼,真正成为门中支柱。
利歌得了形骸书信,得知他们前往一隐秘山谷隐居,因他们是不告而别,又并未邀他前往,利歌起初有些不快,不过他国中事务繁忙,大事临近,委实无法过多保护形骸等人,他们主动离去,对利歌实则颇为有利,至少省去了替他们保密遮掩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