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间,教中门人弟子陆续返回,又有新弟子入门,形骸等人得了严令,万不可泄露试炼机密。形骸见新弟子成双成对,比翼双飞,即将重蹈形骸等人覆辙,暗暗叹息。
拜紫玄、袁蕴等六掌门委托心腹,在门中监视异状却,又命人竭力打探岛上消息,却全无归墟妖踪迹。而星辰派似也潜藏起来,暂不露面。形骸虽然着急,当下无计可施。
他想起费兰曲那天模样,不禁惆怅惋惜,索性避而不见,好在费兰曲也未来找他。
终于等到她大婚那天,形骸心想:“这场婚宴已答应了她,便不能不去。到了这地步,师姐必已想通,再不会节外生枝了。”于是在镇上备了薄礼,前去赴宴。
那婚宴办在一海边大院中,形骸在外头一瞧,见红绸火灯,双喜临门,来客不少,倒也热闹。但进屋一瞧,不禁皱眉,原来宾客全是年轻子弟,海法神道教一个前辈高人也见不着影子,那川家长辈也全数未至,多半是不赞同这婚事。
好在众年轻弟子热心,场面不冷,围着桌子喝酒,喝到面红耳热之际,也是吵吵嚷嚷,有说有笑。
形骸与孟沮、息世镜一桌,场面则冷的要死,孟沮恨恨死瞪息世镜,似随时想要发难,息世镜全神戒备,不发一言。桌上其余人生怕卷入这双雄之争,皆有逃离之心。形骸大感不适,劝了也毫无用处。
忽然间,院门砰地一声,被人推开,数个威武大汉走了进来,来者皆身穿铠甲,捏一对铁拳,当先一人是个黑须乱发的汉子,体格健硕,满面怒容,他喝道:“川谭健,快滚出来见我!”
川谭健正绕桌自敬酒,见到此人,脸上变色,干笑道:“川安叔叔,欢迎欢迎,你来喝一杯喜酒么?”
形骸心想:“此人是川家的亲戚?”
川安怒道:“喝什么喜酒?你要娶这凡人女子,我川家上下谁人答应了?你倒被她迷的忘了自己姓什么!”
川谭健大声道:“我是龙火贵族,已有爵位,可自己做主,何须本家安排?你可是我爹娘找来坏我好事的?”
形骸替费兰曲高兴:“川师兄为了师姐,连川家势力也愿违抗,足见对她何等深爱。只盼师姐舍了那荒谬念头,回报师兄这份挚爱。”
众弟子全数站了起来,瞪视川安,俗话说“兔子急了也会咬人。”这数十个道术士虽各个儿文雅体弱,聚在一块儿,倒也不容小觑。更有热血者喊道:“坏人婚姻,天诛地灭,若不快滚,可莫怪我海法神道教不客气!”
川安冷笑一声,高举一块令牌,道:“奉我川家川星侯之命,我此次前来,乃是捉拿家贼川谭健归案。他于多日之前,从侯爷府上盗走一柄‘斩火’宝剑,最近东窗事发,我一路追查至此。谁敢阻挠,就是与侯爷为敌。”
这川星侯威名显赫,是一位龙火功第六层的大高手,号称‘西川落星’,与东山剑风齐名当世。众弟子皆听说过此人,又见是川家私事,心中都打起了退堂鼓。
川谭健道:“你血口喷人,可有真凭实据么?”
川安道:“侯爷府上的人指认了你,你啰嗦什么?还不快随我回西川受审?”
川谭健怒道:“这是我川谭健大喜的日子,莫说你并无实证,就算再如何断定,也不该此时来坏我姻缘!再说了,那‘斩火宝剑’本是我父母赠送于我,川星他贪得无厌,强问我讨要过去,说是借玩几年,我即便想要讨还,又有何不可?”
川安斥道:“那你是认罪了么?”
川谭健道:“不错,我是取走了那宝剑,赠给我妻子,作为定情信物!”
川安突然放声大笑,众人心惊,不知此人为何如此。只听川安指着费兰曲道:“这凡人勾引我川家子弟,又教唆谭健偷盗,如今谭健亲自指认,证据确凿,小的们,给我将她拿下!”
依照龙国法令,龙火贵族犯罪,唯有宗族与圣皇有审理之权,寻常衙门不得过问。但龙火贵族对于凡人则可捉拿审问,只要不闹出人命即可。
形骸大怒,心知川谭健不便出手,正要出面,但见息世镜、孟沮身形一晃,已挡在川安面前。
息世镜傲然道:“放着我在此,岂容尔等猖狂?”
孟沮怒道:“你这混账快些滚开,此事由我对付。”
这川安乃是川星府上得力干将,龙火功造诣极高,已至第五层境界,不然如何敢闯入声形岛捉人?他双手探出,霎时已抓住孟沮、息世镜衣领,内力鼓荡,欲将这两人扔出。但孟沮使苍天无眼,息世镜使天狗食月,那川安大吃一惊,非但动不了二人,自己则手臂酸麻。三人身子一震,川安连退数步,那两人纹丝不动,一股罡气以三人为心扩张开去,近处之人站立不稳,脚下踉跄,险些摔倒。
川安一身武学罕逢敌手,岂料在这两个小辈手上吃了大亏,知道以一敌二,难以取胜。他恼羞成怒,对身后众将喊道:“这些小贼对侯爷不敬,全数给我擒了!”
形骸手在地上一拍,地面绿烟氤氲,手臂如林,将他手下龙火贵族全数困住,正是一招“地狱无门”。众将龙火功皆在二、三层,登时齐声惊呼,只觉那手掌牢不可破,层出不穷,一时无法挣脱。川安“啊”地一声,环顾四周,心下生怯,急道:“好一群邪魔外道!待我禀告侯爷....”
息世镜昂首道:“我海法神道教乃教宗圣地,岂会怕什么川星侯?你尽管回去报信!”
其余弟子闻言心想:“听说这川星侯深受圣上信赖,此事又是他们占理,若这川安当真回去告状,川星侯亲自前来捉人,可别闹得无法收拾。”
忽然间,只见一女子从屋顶轻轻落地,她穿一身淡绿绸裙,腰悬长剑,器宇轩昂,眉清目秀,神色怡然自得,众弟子都认得她,齐声喜道:“裴若师姐?”“裴若师妹?”
形骸也甚是惊喜,暗道:“师姐游学回来了?”
裴若笑了笑,道:“川安老兄,别来无恙啊。”
川安见了裴若,表情霎时缓和,哼了一声,道:“裴若小妹,你这些同门可当真不像话。”
裴若叹道:“咱们神道教的,各个儿都是怪人,可心肠却也不差,老兄,我实话直说,你这事可做的不地道,咱们海法神道教本部就在不远处,且门中弟子大婚,你却非要挑这时候闹事。”
川安想了想,叹道:“既然是小妹你出面调停,我给你个面子,今日就这么算了。”
裴若笑道:“多谢老兄全我颜面。还请代我向阿格问好。”
川安哈哈大笑,怒容一扫而空,道:“托你的福,她可好得很,我们全家老小都很承你的情。”
裴若点头道:“只是侯爷那边,还请老兄帮忙说项。侯爷宽宏大量,爱惜晚辈,又岂会为区区一柄剑而小题大做?”
川安拍胸脯道:“若是旁人对我这般说,侯爷还未必能消气。但裴若小妹你若开口,局面又必不同。”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都想:“为何裴若这般大面子?莫非那川星侯是个老色鬼,瞧中师姐美貌,千方百计讨好她?”
裴若又道:“行海师弟,你法术大有长进,好生叫人钦佩。还请放了这些兄弟,大伙儿皆是同胞,本就该相互友爱才是。”
形骸道:“是!师姐言之有理。”放开川家众将,众将见他这手道法如此神奇,心下敬畏,向他躬身行礼,偃旗息鼓而去。
众人当即哗然,围了上来,争先恐后问道:“师姐,你怎地这么早回来了?”“你与这川安到底有何交情?”“为何那川星侯似对你刮目相看,肯听你劝?”
裴若一一答道:“我学全了风圣凤颜堂的入门功夫,他们其余不再教我,我还留在那儿做什么?那川安的女儿叫阿格,是我的好朋友,她患了怪病,我认识一位名医,替她治了病,川安老兄很承我的情。至于川星侯么,我在风圣凤颜堂的时候,到他家中担当师范,也是我运气不错,他那两个双胞胎女儿被我一教,同时于十岁生日那天觉醒,他欢喜至极,于是对我甚是看重,谁知今日能用上这层关系。”
众人笑道:“是啊,这可真是择日不如撞日,当真幸运无比。”
形骸则想道:“裴若师姐平素交游广泛,处处结友施恩,到了紧要关头,总能派的上用场。这叫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川谭健与费兰曲也向众人道谢,尤其对裴若甚是感激。裴若笑道:“师兄师姐对我都不错,我岂能袖手旁观?”
川谭健当下命仆人收拾一番,整理妥当,众人再度入座,裴若恰巧坐在形骸身边。有她在场,孟沮、息世镜两人关系竟稍有缓解,场面也不至于太僵。
全桌人都向裴若敬酒,轮到形骸时,他道:“师姐不愧是三杰之首,一出场就出尽风头。”
息世镜哼声道:“三杰之首?那可未必,只是大伙儿推崇她罢了,我也懒得与她相争。”
孟沮道:“我对旁人不服,对师妹可不敢不服,听你言下之意,竟然不服师妹?你想与我较量较量么?”
裴若笑道:“别吵啦,什么三杰之首?这是‘窝里横,有何用?’咱们也别往自己脸上贴金,过两年在四派群英会上,谁能替本门争光,击败一众豪强,才能自称英雄豪杰,争当领袖首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