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慕贞是被热醒的。
停电了吗?
还是空调坏了?
她恍恍惚惚间翻身,被汗水浸湿的后背和竹席摩擦发出粘腻的声响。
不对!
哪来的竹席,她和丈夫买了别墅后每个房间都装了空调,竹席这个东西很久没见到了。
周慕贞猛然坐起身,一身热汗倏地泛冷,眼神呆滞望向虚空,她不是躺在手术台上吗?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深具年代感的单间,灰扑扑的墙面上挂着十二张港风红唇美女画像。
令周慕贞眼睛发直的是,每张画报底下赫然印着大大的1996年,1996下面是不同月份的日历。
周慕贞下意识环顾四周。
狭小简陋的单间,四面墙壁受潮,墙皮要掉不掉悬着。
屋内一股闷热气熏得人头晕脑胀,两扇逼仄窄小的窗户半开敞着。.
窗户往下是一排浅紫色漆的老式高低柜,柜台面上放着两个铁皮热水瓶,一个瓶身是花开富贵,另一个是喜鹊报喜。旁边还摆着几个搪瓷杯。
靠近墙面那边的柜子上放着一个正正方方的小电视机。
柜子下边靠着一个折叠铁架床。
烧饭的灶台搭在门口。
整个房间的布置一眼就望到底了。
“哐当”一下,九六年的记忆随着房间布置一点一点复苏。
周慕贞认出来了,这是她跟丈夫租的第一间十来平隔断房,在盐城的城中村。
周慕贞的脑袋发蒙,她怎么莫名其妙的回到了1996年,回到她26岁那年。
她不是因为车祸死在手术台上了吗?医生宣告手术失败,让她和家人做最后告别。
到现在周慕贞还记得最先看到的是女儿焦急痛苦的眉眼,和平常疏离冷淡完全不同。
丈夫忙于工作连个人影都没瞅见。
儿子更不用说,远居海外,一时半会回不来,这最后一面是见不上了。
所以她这是,重生了?
她狠吸了口气,低头看到大女儿小儿子横七竖八躺在床上。两个小人呼呼睡得正香,满额头的汗。一想到后来发生的事,周慕贞蓦然心酸,悲从中来。
女儿这个时候已经六岁了,没有省城户口无法就读这边的学校,丈夫赵骁提议将女儿送回老家读书。
她没松口,因为赵骁的亲娘不喜欢她这个儿媳,她担心婆婆会连带讨厌小孩。
但她后来为什么又答应了呢?
周慕贞想起来了,有两个原因——
第一个原因依然是户口。
她和丈夫是外来户,虽然在省城打拼六年攒了一笔积蓄,但是一直没有买房。为什么没有买房呢?是因为赵骁一直说,他的建筑公司现在处于扩张时期,钱需要留着周转。
第二个原因是她生了二胎,小儿子才一岁,免疫力低下,经常上吐下泻需要看医生。她分身乏术,照顾儿子难以兼顾到女儿。而赵骁忙着盯工程谈合作,整夜整夜不回家,完全指望不上他。
在一天夜里儿子发热,她着急忙慌地拿起钱包抱着儿子,匆忙锁上房门就往跑。
天眯眯亮她精疲力竭地抱着挂完点滴的儿子回家,回到家发现女儿不见了。
女儿去哪了?
盐城是一个外来人口聚集打工的城市,城中村鱼龙混杂。
她吓疯了,反复回忆自己是不是锁上门,可她的脑子已经搅成一团浆糊,什么也想不起来。
在医院挂号缴费的她抱着儿子跑上跑下力气用尽,那时的她又累又困,发现女儿不见后各种不寒而栗猜测在她脑海翻滚。
巨大的压力一下压垮了她,她像游魂一样站在门口嚎啕大哭。
儿子被母亲的哭声惊醒也不安地哭闹。
住在城中村的外来户纷纷开门看到这一幕,于心不忍的人爬起来问明情况,大家自发组织纷纷找起人来。
最后女儿被派出所警察送了回来,大家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女儿半夜醒来后发现屋里没人她很害怕想找妈妈,可房门她打不开,就从窗口跳了出去。
在大街上游荡时被巡逻的警察看到带回了所里,六岁的小孩六神无主,啥也问不出来,家庭地址也说不清楚。幸好天亮后小孩知道大概路线,警察顺着小孩子指的路将人送了回来。
是了,主要是这个原因让周慕贞答应送女儿回老家。
她再也不想体会那几个小时的身体和精神的双重煎熬崩溃。于是她不顾女儿撕心裂肺哭着保证自己会乖乖的会听话的稚语,强行将女儿送回娘家。
而后就是长达九年的分离,每次她和丈夫回娘家看女儿,女儿都是躲着避着,越长大,越生分。
直到女儿初升高,她实在忍不了母女分离的痛楚,强行将女儿接过来。
那时盐城的户口还能通过买房子获得,但她运气不好,那年盐城房价飙到历史最高点。
丈夫让她缓个一年再买,她没听,擅自花了家里一半存款全款购入学区房。那时的她就是个拼命想接回女儿的家庭主妇,哪里知道向银行贷款这些渠道。
她只想赶紧拿到户口,让女儿上一个好点的高中。
万事尘埃落定后。
丈夫跟他认识的一个朋友打算合伙买地做房地产,发现家里存款被动用后,她至今都记得丈夫铁青的脸色,好半晌才平淡说以后家里的钱他会拿去理财。
那时的她很委屈,那股郁气跟细针一样直戳她的肺管子,为什么丈夫就不能体谅体谅她做母亲的心呢!明明买得起房为什么非要推迟一年呢!
女儿后来要去外地上大学,她想着女儿已经成年了,在学校附近如果有一套自己的房子,以后要是和室友相处得不舒服,还能搬去自己的房子里住。
她叫丈夫给女儿买套房子,丈夫没答应,他说公司资金紧张。
怎么就紧张了啊?怎么每次让丈夫买房都推三阻四,她难受极了,也很委屈。自从丈夫把家里的钱都存到银行后,她也用不了,手头只有几万块的家用,她急得直哭。
娘家人又来要钱时被亲妈看到,她便把这些都诉苦给自己母亲,希望亲人能体谅她一下,未料想正是她至亲的家人在这时狠狠地宰了她一把。
娘家弟弟说他那里有一个赚钱的好机会,有一支短线好股,如果此时满仓购入,一周就能翻个六倍。
最开始她是不信的,她这亲弟弟是个游手好闲的懒货,但是真看到这只股票直线上涨后她不可自拔心动。
她不懂如何炒股,就四拼八凑到三十万拿去给弟弟,她不指望这钱能翻个六倍,只要能凑够那套房子的首付就行。
将钱给弟弟后,她心惊胆战地等待消息,没等到弟弟的消息,却在新闻上看到2008年金融危机席卷全球。
然后是弟弟在她面前痛哭流涕说两家人合伙的钱在股市亏干净了,白菜价卖都抛不出去,账户里的股票完全成了一推废纸。
她看到弟弟在她面前自扇耳光忏悔说对不起姐姐,她的亲妈也在一旁抹泪哭天抢地锤打弟弟说把家底赔干净了这一大家子可怎么活啊……
长久以来对弟弟的容忍让她忘记追责,再说这次遇上股灾也是没办法的事,顾不上难受转头就给了亲妈两万做生活费。
总不能真看着他们天天吃糠咽菜吧。
弟弟一家走了后,她才恍悟过来,她存了近十年的私房钱全打水漂了。
每每夜深人静想起,她心里就胀得慌,一口气憋在胸腔,不上不下的,怎么吐都吐不出来,怎么都释怀不了。
还好娘家人心疼她,从那天起,就再也没有找过她要钱,让她疼得不行的心有一点慰藉。
没等她欣慰几天,丈夫结束了半个月的出差回家休息。那时她跟丈夫已经渐行渐远,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注意安全”“回来了啊”“要走吗,我给你收拾行李”。
但那天饭桌上丈夫破天荒跟她聊天说“家宝最近发达了啊,又是买车子又是请客吃饭的,我在御华阁都碰到几回他了。”
后来丈夫说的啥她都记不清了,她只知道御华阁的饭菜很贵,人均上千,弟弟家里不是破产了吗,哪来的钱挥霍。
急速跳动的心跳告诉她这事不寻常,她放下筷子就给她妈打电话,刚开始那边坚决否认。
“有你这么当姐姐的嘛,竟然怀疑自己的亲弟弟,可真没良心。”
在她再三逼问下后破罐子破摔承认到。
“不就是一点钱吗,拿去花了就花了急赤白脸干啥呀,幸好没买股票,给你弟花不比白白亏了好啊,我把你养这么大就是让你跟我吵架的你个白眼狼。”
电话那头喋喋不休骂她不晓得扶持弟弟不配当姐姐说她忘恩负义……
顷刻间,泪如雨下。
她崩溃地哭出声,她怎么就活成这样了呢?
丈夫把家里当旅馆。
儿子躲着她去国外上学。
女儿疏离她。
娘家人为钱算计她。
她怎么就活成这样了呢?
死前那一刻她也在问自己,这一生怎么就活成这样了呢!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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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重回19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