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泽从那笑容里品出一些不同寻常的意味,用不好不坏的语气让白露把他名字怎么了告诉他。
她悠哉抱猫一下下撸着,抿唇薄笑看他:“你让我说我就说,我就不说,你奈我何?”
又是让李承泽情不自禁握紧了拳头的欠样,但他这回没有被气昏头脑,装出不是很在意的样子,抱着手:“我看你是故弄玄虚。”
他明明就满脸写着:快告诉我,快告诉我。白露笑得半眯起眼,故意连连点头:“对对对,我就是故弄玄虚。”
她这言辞作态,反让李承泽认定其中必有缘故,更好奇心盛,又知道她不会告诉自己,挠心而气愤。
白露又招呼大家快点完成功课,尤其是婉儿,于是大伙都不再说了,各自回座。李承泽要帮写作业,婉儿要一笔一划边练边写,他二人留着,白露和李承乾先离开了。
李承泽趁白露不在,委婉问婉儿其中缘由,婉儿想起白露使坏干扰二表哥时那坏心眼的笑容,说:“二表哥,其实她就是故意这样的,你要是真一直惦记着,那才遂她心愿呢。”
婉儿还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两人的关系,李承泽已经回身趴去自己桌前开始替白露做功课了。
婉儿见他气咻咻的,恨不能吃了正写的纸,未免他更加火大,话到嘴边收住了。
等婉儿完成了功课,白露和她一道出宫去,庆帝真派了许多人跟着,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好处的话,那就是花费有庆帝报销吧。
婉儿甚至比白露更高兴些,她长大这么大,出宫的时候约等于无。
脚落在京都城的地面上,婉儿满眼新奇的看着街道上人来人往,互拉着手,白露只做新奇笑意,却低唤道:“婉儿。”
婉儿不知何故,疑问的“啊”了一声,注意力集中到白露身上,听她数了一二三后,压着声用力道:“跑!”
反应过来的时候,婉儿已经被拉着跑出去几步远了,她很快明白了白露的用意,玩心乍起,尽力跟上节奏,随她在人群中左穿右绕。
宫里的人自然不是吃素的,等两人没力气了,一回身,跟来的人就站在身后看着她们,甚至没有气喘。
好在是第一次被抓,白露很有心情的和他们说笑,还夸他们跑的挺快,大气不带喘的,体力不错。
两人这下让人跟着安分游玩,无事发生,夜里入睡时,婉儿说自己腿酸痛得厉害,白露拉开被子躺在她身边,说:“不怎么运动的人突然一做剧烈运动是会这样子的,过几天就好了。”
婉儿信服点头。她真是柔软单纯的乖巧,别人但凡说点什么,哪怕是假得离谱,只要眼神够真诚,语气够郑重,她都会相信你,甚至怀疑自己记忆认知出了差错。
就是你把她卖给人贩子被发现了,只要你痛哭自己不容易,再骂自己两句鬼迷心窍一时糊涂,她肯定原地原谅,如果你演技够出色,她搞不好会反过来安慰你,替你想办法。
多么令人怜惜的品质。
翌日如常上课,婉儿交上作业的时候,李承泽抱手看过去,想看先生发现之后她如何应对,在先生出言询问时,他甚至面露窃喜笑意,却见白露在先生目露怀疑时,拿起笔在作业旁写下几个字,看向先生没有说话。
先生沉默一瞬,见那两边的字迹果然有七八分相似,只怕再过几日,他也难分彼此了。他默然看了一眼李承泽,放过了她。
白露原打算安寝之前再去仿李承泽字迹,但昨日跟李承乾去东宫本是想和他玩,可他一落座就捧一本书来看,那沉静如水风雨不动的样子,她真的没忍心打扰,于是回想着李承泽写字的姿态模仿起来。
这是李承泽没料到的事情,他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之后接受了现实,翻开书来认真听课不再想这件事。
课后作业时间,三个人都在认真照书抄写,只有白露搬着凳子坐在李承泽身边,边看他做功课,边撸猫吃茶用糕点,怡然自得,自得怡然。
“你看看你,糕点渣子掉我满桌。”李承泽耐不住看向她控诉,见她又是人头架猫,四只圆润眼睛看着自己,同样的单纯无辜,更气不打一处来。
白露手里的糕点被丢进盘子里时,面上已经绽放灿烂笑意,愈加放肆,她怕笑得把猫咪抖掉,就捉猫入怀,一瞬如星火燎原,盯着李承泽笑得直抖:
“我今天发现,这快乐果然是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清朗笑声响起。
见李承泽脸色铁青,怕他冒烟着火的白露深呼吸数次过后,收敛住笑意,“没事没事,你继续。”说着,她拿来纸笔拂落桌上一点点点心渣,就坐在他身边,学着他的手势动起笔来。
但,李承泽余光看得分明,她的眼神扫过自己名字时,又是那种不可言说的笑容,虽然及时咬手压住了,但是嘴巴不笑,那喜意就都从眼眸中溢出来了。
他就知道一定有问题。
心里有事,又天天替讨厌鬼写作业,谁也不能好受,李承泽有机会就会嘴上刺挠白露两下,不过每次都被她云淡风轻地挡回来,半点便宜都占不到。
逆境使人成长,李承泽很快就学会了控制情绪,也做出那从容姿态来,两人面对着对线时,面上不同的笑容神色,却是同样的虚伪和暗暗挑衅。
自然白露的段位高他许多,她不必尽全力,甚至不用讲话,只需意味深长地一笑,用眼神,用动作,用神态,就能成功在李承泽心里堆上柴火。
李承泽后来甚至看到白露就窝火,那回,他原本不生气,安安静静地对付盘里的葡萄,只是因为一分神听到了她和李承乾讲悄悄话,无意间一抬眼看到她的侧脸,那发光的黑眸子,令他瞬间无名火起。
口中的葡萄因为他的气愤死得更惨烈了。
白露似有所感,分心扭头来看他,见他正吃葡萄,又是那种阴阳怪气的内涵眼神,一扫他的小眼睛,再看看他手里的葡萄,啧了一声,心里直叹气:现在吃还有什么用啊。
她颇惋惜的笑看他一眼,又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回去和李承乾说话,但心里实在高兴,笑容掩饰不住,对着李承乾眨眨眼睛,无声躬身而笑,靠他更近了。
李承乾看这模样,自然知道他二人指定是在眉眼中又过了几招,而且二哥还照常被气到了。
二哥虽然总讨不到好还很愿意主动攻击,但到底是亲的二哥,他是肯定不能跟着笑的,但他也没指望自己能劝住白露,于是只好快点扯开话题,揭过这一页。
李承泽在她回头来时,迅速摆上淡淡笑意,但被她莫名一笑弄得怄气,待她一转头,脸一瞬垮下,手里的葡萄也顷刻牺牲。
屋子里仍是很安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但也实实在在是什么都发生过了。
每次都是李承泽率先发起进攻,然后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表面上他输人不输阵,实际每次都懊恼没有发挥好,被那种让人压着打还毫无反手之力的情势气得天天回宫独自跳脚。
这两日,因为每次想要甩开跟着上街游玩的人都被抓到,白露也有些气恼挫败,回来再这么一吵,虽然不会输,但总归是有点心烦。她在东宫走来走去:“他怎么回事?吃□□了吗嘴巴那么毒。”
这时,李承乾就会和婉儿挨肩坐着,四目相对时,眼里是同样的无奈,不知从何劝起,又在想淑贵妃宫里的李承泽,如果白露是这样的火大,那李承泽——
估计已经炸了吧。
白露决定把李承泽一下拍死,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让婉儿领她去淑贵妃宫里看看,受到了淑贵妃不怎么热情的招待,看这满屋子的书,出宫殿后,她疑惑道:“淑贵妃是不是馋宫里的古籍孤本才嫁进来的啊?”
对于白露无厘头的问题,婉儿认认真真思索一番,犹豫答道:“应该、不是吧。”
来这一趟待得时间不长,好在不是一无所获,白露在淑贵妃宫里发现了很多李承泽的读书笔记,和他每日的行程印证一下,估计他每日回宫之后的事,就是和母妃一起读书。
爱读书啊,哎呦喂!真是个不错的爱好!
白露心生一计,拉着婉儿兴冲冲跑回广信宫,炮制出一篇古代版悬疑小故事,先给婉儿读,收到好评之后,她让婉儿将稿子交给李承泽,“你就说我写来向他示好的,以后休战不再吵了。”
婉儿捏稿,对这话深表怀疑,但善良的她难免生出一点希冀:“是真的吗?”
白露发一声笑,为她的天真:“当然是假的了。”
随即她诱哄道:“故事你看了,没问题的嘛,再说了,有问题也就是个故事,还能比吵架杀伤力大吗?”
言之有理,婉儿被说服了,拿着稿子去找李承泽,两兄弟都在做功课。因婉儿的功课只有他二人的一半,所以完成得快。
听婉儿道明来意,被“示好”二字勾来的李承乾和李承泽对视一眼,眼中一模一样的三个字:有猫腻。
“二表哥,我看过的没有问题。”婉儿见两人一个警惕一个狐疑,如是说道。
李承泽听婉儿这么说,半放下心来,表妹她自然是信得过的,不过他对老谋深算、奸诈狡猾的某些萧白露,却是始终无法完全放心。
他看向稿子,极力后靠,和稿子保持一定安全距离,像是白露会从纸里跳出来咬他一口一样。随着故事发展,他离稿子越来越近,把白露忘记了。
直到真心大白,故事结束,他才如梦方醒,心中疑窦丛生:怎么会没问题,单纯只是一篇故事。
所有人都作如此想,看不懂这套路。
此后每日里,李承泽都会收到白露亲手奉上的小故事,少则一二,多则五六,他被这甜蜜糖衣炮弹击得溃不成军,东北虎变可人小猫咪,哪天故事太少不够看,还会来不谄媚低就的温柔催稿,递茶送果。
这天没有故事,得到白露在构思长故事的回复,李承泽抓心挠腮地回宫去了,他尝试过复读从前,但是完全找不到第一次看时那种牵肠挂肚、欲罢不能的感觉,总惦记着新故事又该是怎样的新奇有趣、勾人心弦,整个人坐卧不宁。
几日里,他见面必问进度,和她换了位置方便她溜号写稿,自己也换位置去她右手边给她提醒打掩护,百般体贴呀。
拿到新稿子的时候,李承泽雀跃几乎飞起,连白露和婉儿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他舍不得一目十行,逐字句看下去,随着故事对出满心疑惑,同时又疑惑得激动,在关键处此页结束。
他忙翻过页去,看到纸上字句,霎时间一口血梗在喉中,只待他张口,就会如洪水决堤般,喷涌纸上。
那几个字分明是:凶手是张三。
纸上白露的面容渐浮渐现,笑意吟吟:“笨蛋,你钓鱼不下饵吗?”
前面是鱼饵,现在是弯钩,而他,李承泽,就是那尾被钓的傻瓜胖头鱼。
枉他吃得那么开心,他能想象得出前面她心里有多得意。
李承泽想到此处,羞愤交加,霍然起身拿起脚往广信宫去了,听说人出宫去了,思忖着一转脚去了东宫,向李承乾披露恶人恶行之后,就在东宫等着堵她。
宫外的白露再次被抓,见跟着人露出慈祥微笑,她如遭雷劈:“你们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语未毕泪已潸然,抽泣着:“我招谁惹谁了?”语气颤抖着好不伤心。
婉儿忙按计划殷切安慰,见她果然捂着心口面色痛苦起来,甚至真的哭了出来,敬佩她的演技之余,忙高要求自己,关切道:“露露,你怎么了?”
白露弓起身眼泪砸在地砖上,颤声:“心脏疼。”
见这神情极痛苦不似作假,那人才有些慌了,毕竟是北齐的郡主,使团将进京都城,真出点什么事他也担当不起,忙抱起白露就去了最近一家医馆。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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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1 章 萧太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