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贤皇后丧仪未完,吴泠本不守灵又有弘历常常陪伴,若再四处走动散心,难免点眼,于是和莲心往宝华殿去了,虽然她不信佛,可那到底是宫中难得的清静地,吴泠想着,去了,能染些庄重之气也是好的。
路上,吴泠问莲心:“你来承乾宫也有些时日了,可还习惯吗?”
莲心脸上露出笑意,又想起孝贤皇后丧仪未过,敛去了笑容,道:“多谢娘娘挂怀,奴婢一切都好,黛青姐姐还教奴婢读书识字。”
莲心很喜欢承乾宫,放眼整个后宫,这大约是最安稳的地界了。吴泠得宠,宫中一应用度都是上上,她又体弱,免受后宫许多暗害,又有岚翠约束宫人,宫内铁桶一般。
最要紧的是,莲心喜欢吴泠,她在宫中多年,从未见过这样的主子。她身边的宫女黛青、岚翠皆通诗书,诗词歌赋张口就来,甚至每人都有一样拿手的乐器,只为自己喜欢而学。
承乾宫中的书本,二人也可随心翻阅,吴泠性子极喜静,做她的宫女有许多可支配时间,莲心无事可做时,便跟着黛青读书。
吴泠有些宽慰了;“如此便好。她二人各有所长,你若喜欢,就和她们多学学。别看她们平时在我面前都不说话,那是因为我怕吵才那样的,这样不好,你们私下大可说说笑笑,不要像我这样,会闷出病的。”
莲心心中一阵感动,对吴泠百般劝慰。吴泠瞧着越往宝华殿走人越少,雨丝绵绵,瞧着雨痴痴地说;“我呀,就是这样的性子,再难改的。”
两人一路走到宝华殿,却听见内里一个急切的女声道:“若是大阿哥真的愿意看护本宫膝下幼子不受欺辱,本宫也就心满意足了。”
即便是隔着雨声,吴泠和莲心也都在第一时间就听出,这分明就是嘉妃的声音。
随即两人就听到嘉妃对永璜说孝贤皇后是如何利用食物相克之道害死了哲悯皇贵妃,细枝末节,无一不明。
吴泠和莲心匆匆回宫。事涉旧主,又有弘历暗地吩咐,莲心不敢多言哲悯皇贵妃的事,又见吴泠满脸忧思惊惧,吓得魂飞天外,心中不忍,想劝吴泠不要牵涉其中。
吴泠却在思索之后,吩咐莲心:“去把这件事告诉娴贵妃。不,你去不好,让黛青去。”
莲心知道,自己前去,娴贵妃必要问起哲悯皇贵妃的死究竟是否孝贤皇后所为,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只是劝吴泠不多要想。
吴泠挥退左右,总觉得有一张网在眼前铺展开来,丝丝缕缕都和嘉妃脱不开关系。
可是嘉妃图什么呢?她乃异族女子,注定不能坐上后位,她的儿子也注定无缘帝位,既然顶天了也就是个宠妃,要害也该是来害她才对啊。
难道说,哲悯皇贵妃的死真的是孝贤皇后所为?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就是死前最后一刻还死不认账咯。吴泠原本因为富察氏临去之前那些激烈竭力的否认而有过动摇和怀疑,但此刻,却真信了那些恶事皆是她所为。
很快传来消息,纯贵妃母子以及大阿哥被弘历斥责,弘历直言绝不会让大阿哥、三阿哥继承大统。
纯贵妃找了太后、求了弘历,不仅没成功求得原谅,还被弘历命令不许来找吴泠。
待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弘历下旨晋娴贵妃为皇贵妃,吴泠为贵妃,也晋了几位常在答应。
册封礼吴泠也没去,太后借口未亲行册封礼,名不正言不顺,便叫了吴泠去宫中教导。
紫禁城的宫殿比行宫阔朗多了,正是夏日,风热热的,慈宁宫窗户关着,室内摆着冰,凉意清爽。
吴泠扶着黛青的手走进去,因是来听教导的,便行了大礼。落座后,太后笑着说:“真是好福气,这才多少日子,没有子嗣,就坐上贵妃之位了。”
吴泠起身再拜:“都是太后教得好。”
“起来吧,别动不动就拜。”太后示意黛青扶起她,又道:“是皇帝喜欢你。其实凭你的宠爱,皇后之位,真的不动心吗?”
吴泠其实能理解太后这种希望后位在自己人手里的心情,但她并不想,皇后又怎样,富察皇后出身名门,还有过嫡子,不照样看弘历脸色过活吗?如此看来,还是做宠妃更划算,支出少收入多。
她道:“皇上对身边的人各有定位,他希望太后颐养天年,希望皇后管好后宫,希望宠妃不要恃宠而骄,一旦她们越过了皇上画的线,皇上就不会高兴。臣妾是出身低微,无子嗣无能力,若是单凭宠爱生出不该有的心思,皇上便不会宠爱臣妾了。”
太后一笑:“不会,皇帝会好好安慰你,劝你熄了心思,不会生气。旁观者清,哀家以为皇帝对你是有真心的,你这些话,若是皇帝听见了,他心中会不好受的。”
吴泠弯下腰,垂首表示谦恭:“那是皇上的事,臣妾不敢僭越。”
意思就是说,皇帝会不会难受,不关她的事。她的眼神很平静,毫无波澜,太后熄了让她争后位的心,也确认了她对皇帝无心。
只是,人生一世,谁人能无一所求,她求的是什么呢?“这些东西都动不了你的心,那么,你想要的是什么?”她才不信,有人能在这泼天的荣华之下清心寡欲,情窦初开的女子能对帝王如此宠爱毫不动心,本就可疑。
吴泠从不敢轻敌,想过许多场景,但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她不知道太后是真的想要一个认真的答案,还是别的,一时不敢随意应答,却又怕答的迟了更令人怀疑。
吴泠只得把自己的答案无限靠近太后想要的答案:“太后明鉴,臣妾原是孤女,因着爹娘,才有一栖身之所,也才有今日,臣妾只求回报爹娘养育之恩,别无所求。”
太后听了,很满意:“知恩图报,是个懂事的人。”
吴泠复跪下:“臣妾亦不敢忘太后提携之恩。”
太后说了一声好,这才道:“哀家瞧你好了许多,行了,回去继续好好养着吧。”
吴泠拜别:“臣妾告退。”
嘉妃原不过想做一个宠妃便罢了,可如今后位虚悬,她离后位就隔着纯贵妃了,如何能不心动?她一直把吴泠当做眼中钉,虽然因为吴玲的存在,没有坐上贵妃之位,但她以为吴泠无缘后位,此刻并是最重要的。
然而,她施计斗倒了纯贵妃,却是娴贵妃做了皇贵妃。
嘉妃以为娴贵妃乃是景仁宫之后不足为惧,不料,一番心血都为她人做了嫁衣。她以为皇贵妃位置不稳,谁上去推一把就倒了,于是设计陷害皇贵妃与南域圣地安吉大师私通。
吴泠因为第一次想出门转转就撞上了宫闱秘史,也就熄了出门的心,每天就在承乾宫里想着事情瞎溜达,闭门不见人,主要是不想那天去过宝华殿的事被人说出来,尽力降低存在感。
再者,弘历的万寿节又要到了,她该好好想想今年送些什么了。
进忠有些日子没来了,今年事忙,皇后崩逝,纯贵妃等人被斥责,皇贵妃又深陷流言之中。他走进来时,见吴泠站着躬身握着莲心的手在写字,有些惊讶,请了个安。
莲心知道规矩,见进忠拿进来,不等吴泠吩咐,自行退下了。
吴泠看了眼进忠提着的盒子,先问:“什么东西?”
进忠将盒子搁在桌上,“今儿个是皇上的万寿节,娘娘没去,皇上记挂娘娘,吩咐奴才送几样吃食。”说完,已将许多纸张从怀中、袖中拿了出来。
吴泠接过一看,多是有关金川战事的,还有一些官员调任的,看过后便在香炉里一张张烧着。
进忠见她看完了,才说:“今日后宫出了大事。”他也不卖关子等吴泠来问,自己说下去:“嘉妃设计皇贵妃与安吉大师私通。”
吴泠意味不明地一笑:“设计?然后呢?”
进忠先解释道:“今日皇上下令让慎刑司对惢心姑娘用刑,嘉妃吩咐了务必用重刑。”
吴泠了然:“这就是要屈打成招了。你去告诉慎刑司,让她们自己掂量着,惢心姑娘若是不能痊愈如初,本宫绝不答应。”
进忠走到吴泠身边跪下,一边说话,一边不动声色地摸上了吴泠戴戒指的手:“主儿,依奴才看,您实在不必卷进这些事里去,您已经是贵妃了,要紧的是皇上的宠爱。”
他低了声:“这也是皇上的意思,皇上是要惢心姑娘受尽酷刑后的证词,来证明皇贵妃的清白,否则如何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啊?”
吴泠突然想到一件极其重要的事,她捏住了进忠的手指,示意他噤声。进忠低头看着捏住自己手指的手,纤白如玉,恍惚觉得一阵风从心头拂过,颤巍巍的。
他正紧张恍惚着,听见吴泠郑重地问:“嘉妃和皇贵妃有仇吗?她为何要害皇贵妃?”她一脸难以置信:“难道她还想做皇后吗?”
进忠思想着:“纯贵妃失宠,愉妃出身低,皇贵妃倒了,可不就是她了吗?说起来咱们是该帮帮皇贵妃,若是嘉妃成了继后,主儿,您的日子可就不那么好过了,她虽不敢明着对付您……”
吴泠一瞬间觉得自己找的人不太聪明,觉得很危险,心惊肉跳,她居然把那么大的事交给这样一个人。她撑着桌子猝然起身,在进忠惊讶不知她为何反应这么大的时候,问他:“你在和我开玩笑吗?”
她紧蹙眉头,满心惊讶,“嘉妃,异族女子,就是六宫嫔妃都死光了,这后位也轮不到她头上。”
她一下子想起好多事,先皇后死前极力否认害死了那些人,如果真的不是她……,她问进忠:“孝贤皇后在世时,和谁走得近?”
进忠也没细想自己为什么觉得嘉妃能成为继后,且先回答问题:“从前的慧贤皇贵妃,再就是……嘉妃。”
吴泠一抬手,进忠扶着她坐下,见她满面深思,也不敢出言打扰。一会儿,听她说:“我那日听她对大阿哥说,孝贤皇后害死了他的额娘,就连细枝末节,也说得一清二楚。”
进忠不意听到这样的消息,接道:“所以大阿哥才御前失仪,被皇上训斥。”
吴泠声音幽幽的:“慧贤皇贵妃不通医理,孝贤皇后临去之前,也不认她害死了玫嫔、仪嫔的孩子,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么。”
进忠接话:“就是嘉妃了。当年太后极言皇上登基后的第一子,身份如何尊贵,但玫嫔身份低微,仪嫔是孝贤皇后那边的,那时孝贤皇后儿女双全,实在不必冒这样的险。”
这些深宫妇人,真是不简单,人均千层饼,幸好她走的是柔弱无威胁路线,不然,论暗地里的手段,还真是比不过这些人。
吴泠嗤笑一声:“这个嘉妃,想法还挺多。”又叹道:“罢了,我们也没有证据,且看以后吧,是狐狸总是藏不住的。”
进忠建议道:“惢心姑娘的事,奴才得告诉师父一声,得让皇贵妃记得主儿的好才是。”
吴泠点头,笑着说:“就按你说的办吧。希望皇贵妃早日洗刷冤屈。”她放松下来,神色中从未有过的轻松和期待:“封后大典,我真是期待了很久很久了。”
进忠奉承道:“也就是您身子不好,不然还有皇贵妃什么事?”
别说做皇后,就是做了太后又怎样?还不是仰人鼻息、看人脸色吗?吴泠这次笑得真心实意,意味深长:“你不懂,旁观者清,在台下才能看得清楚啊。”
进忠总觉得这话大有深意,但见她这样开怀,没再深追细问。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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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5 章 城深回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