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泠双手交叠按在腹部,躬下身,斟酌着措辞:“臣妾以为,皇后会同意和敬公主出嫁的,太后大可安枕。”
太后静默一会,似乎是失望,道:“哀家以为你眼明心亮是个可用之人,原来也就如此。”
白蕊姬这时搭腔解释道:“皇后极力劝谏皇上让恒媞长公主远嫁,方才刚与太后起了冲突,言辞激烈,是铁了心不想让和敬公主远嫁的。”
她知道,若论在弘历面前说得上话,还得是吴泠,最好是吴泠劝皇上让和敬公主远嫁,让皇后也跟着痛不欲生。
吴泠不卑不亢,看着太后一笑:“皇后不想,但是富察氏想,皇后难道还能违逆自己的阿玛额娘不成?”
不等太后再问,她主动道:“臣妾看皇后那个样子,说句大不敬的话,只怕就这几个月了,到那时,富察家不指望和敬公主还能指望谁呢?满天下看去,还有比科尔沁部更好的女婿吗?”
太后听罢停了吸烟的动作,笑说:“福伽,哀家老糊涂了,你也老糊涂了不成?还不快给昭妃、玫嫔赐座看茶。”
福伽应声吩咐人上茶水。
吴泠满面谦卑:“多谢太后。”落座后,她又道:“皇后娘娘病重,想来无力操持公主出嫁事宜,太后是公主的皇祖母,怕是要操心了。”
太后唇边溢出真诚的笑意:“这样大的喜事,即便是操些心,哀家也是高兴的。”
吴泠对上茶的福伽颔首一笑,表示敬重,将茶盏端在手中缓缓转动,笑容深深:“公主娇生惯养,额附出身高贵,想来都是有心气的,婚后不免闲牙斗齿,臣妾以为,若是有个性情和婉的女子从中调和,公主的日子也能舒心些。”
在场的都是人精,有什么不明白的,白蕊姬抿唇一笑,附和道:“皇后娘娘不就是怕公主过得不好才不肯应这门婚事、与太后龃龉吗?若是如此,皇后娘娘想来也能安心了。”
太后想起了皇后方才与她争执的样子,她真是好多年没有这么生气了,睨着吴泠不由笑道:“好心思。”
吴泠再进一步,一副为太后高兴的样子:“还有一喜。”
太后早舒心了,听了这话,慢悠悠抽着水烟,道:“喜从何来啊?”
吴泠微笑:“臣妾虽入宫时日短,但也知道些事。皇后一走,继后之位必是娴贵妃的,这便是第二喜了。”
这话并不怎么合心意,但是太后已经相信吴泠绝不是无的放矢,因而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吴泠端着茶水,却一口都没有喝,看起来像是一心为太后分忧,无暇顾及其他,“皇上最好面子,厌恶束缚规劝,娴贵妃性情坚毅,未必肯事事如当今皇后这般顺从皇上。”
她顿了顿,引出重点:“若是娴贵妃做了皇后,只怕下场不会比景仁宫好多少。”
太后听了动作,静下来思索着:“皇上与娴贵妃年少情谊,是他向先帝亲自求娶来的。”话是这么说,但在后宫,情分是最不需要考虑的东西。
她轻轻笑了,进而想到自己这些年对待娴贵妃的错误,她越是步步紧逼,皇帝就越觉得委屈了娴贵妃,反而把皇帝推到敌人那边去了。
吴泠紧随其后:“年少情谊若是可靠,娴贵妃就不会入冷宫了。只要肯退一步,那么,再退一步又有什么难?皇上的确愧疚,但给了后位补上愧疚便会觉得对娴贵妃仁至义尽,从此,娴贵妃若有不顺他意,一次两次可忍,三年五载还能忍吗?娴贵妃不肯退步,皇上只会觉得这些年一片心意错付,如何能不气恼?”
白蕊姬见和敬公主远嫁已成定局,心中惬意,她最知道太后的心思,便搭腔讨巧:“帝后不和,后宫却不能无人主持,臣妾等年轻,只怕到时还得劳动太后。”
吴泠又道:“娴贵妃无子嗣,家族也没有前朝重臣,皇上要立她为继后只怕朝臣有异议,若是太后同意,皇上也好行事。皇上高兴,恒媞公主也嫁得好,封后那时恒娖公主或许能回来观礼,与太后母女相见。”
太后静住了,她明白吴泠这些话的意思,皇帝必然是要立乌拉那拉氏为继后的,那把如意终究是要交到她手上的,即便她是皇帝的母亲,也阻止不了,后面的好处只是让她心甘情愿的把乌拉那拉氏推上后位罢了。
她心中已经有了决断,再大的好处,也不及女儿在身在重要,同样,再大的仇恨,也同样不及女儿在身边重要。
恒媞倒也罢了,皇帝好面子,总不会让她嫁得太低,恒娖便不同了,若没有些好处,皇帝未必同意。吴泠说的对,皇帝要立乌拉那拉氏为继后,朝臣未必没有异议,此时她表示支持,皇帝才会感念。
若是恒娖能在京中多留些时日……
太后心中有数了,彻底放下心来,看了吴泠的脸,笑得意味深长:“其实凭你的宠爱、聪慧,你若想坐上后位,未必没有一争之力。”
吴泠心中暗骂一句老狐狸,自己的事刚解决完,就有闲心说闲话了。她忙跪下:“臣妾自知身份低微,不敢觊觎皇后之位。”
福伽看清了太后面容之下的安稳舒适,今日一下子解决了几桩心事,是该高兴。主子高兴,下面的人也好当差,她含着淡淡的笑容看了一眼吴泠。
果然是秀外慧中。
太后本是随口说说,别的不提,以吴泠那多病的身体,即便皇上同意,朝臣们也会极力反对的,见吴泠诚惶诚恐地表白,也不多为难,笑道:“好了,夜深了,都回去休息吧。昭妃,你可要保重身体啊。”
吴泠躬身,不胜感激的笑容:“多谢太后关怀。”
看着两人走出了门,太后才露出了舒心惬意的笑容:“真是个妙人,难怪皇帝喜欢。”
主子高兴,下人自然不能静着脸,福伽也露出欢欣的笑容:“不枉太后费那番心思。”
太后点点头:“也是她有福气,若不是七阿哥,哀家也没理由劝皇帝东巡。”
福伽且笑:“说到底是太后的福气,老天爷都想替太后把公主留在身边呢。若真如昭妃所说,端淑长公主能回来与太后一聚,即便是松口让娴贵妃为继后也没有什么,反正皇帝也铁了心要这样做的,与其反对与皇上母子失和,其实还不如顺水推舟。”
太后长叹一声:“哀家不愿乌拉那拉氏这样轻松地登上后位,可到底还是女儿要紧。说到底,公主的前程都系在皇帝身上,只要女儿好,哀家何妨退上一步。”
福伽又宽慰太后:“昭妃说的对,娴贵妃性子倔强,无子嗣,家中又无重臣,即便皇上一时情愿,终究底气不足,若日后再失了皇帝欢心,日子必定举步维艰。”
太后便笑:“后宫事务繁杂,皇后哪能时时在皇帝身边侍奉。”
福伽立刻接下去:“昭妃清闲又伶俐,知道该说什么。奴婢愚见,太后不必多虑,日子还长呢。”
太后吸了一口烟,长长地吐出烟雾来,说不尽的感慨:“是啊,日子还长着呢。”
宫外吴泠和白蕊姬并肩而走,白蕊姬瞧着吴泠,意味深长的笑容,“真想不到。”
吴泠一叹,笑道:“是啊,的确想不到。今日事多,怕又要难眠了。”她蹙起眉头,回头对黛青说:“我有些不舒服。请齐太医来请脉吧。”
白蕊姬想敛去笑容,却因为和敬公主即将远嫁而难掩笑意:“你要保重身体,我们这些人都不比你得用,太后她离不开你呢。”
吴泠挤出一抹苦笑:“我看我也就这几年了,做一颗棋子,即便是锦衣玉食,又如何能舒心畅意呢?真是羡慕你,好歹曾经有个孩子,即便去了,到底有个念想,可我,连应该牵挂谁都不知道,也不知道能和谁说说话,生怕着了他人的道。”
竭尽全力要把方才那副精明的样子从白蕊姬心中抹去,塑造一个被赶鸭子上架、受人摆布的角色。
白蕊姬被她一番剖白弄得心伤不已,开解道:“其实你也不必如此小心,娴贵妃不是暗地害人的,纯贵妃、愉妃与世无争,嘉妃看着嘴狠,实际也是个胆小的,再说,你这样得宠,怕她们做什么?”
吴泠心中一疑,胆小的人敢正面挤兑宠妃?面上不禁垂泪:“哪里就这般好了?旁的不说,就是嘉妃,她哪里是好相与的?我自入宫,她就明里暗里给我脸色看,那些议论我的流言也与她脱不开干系。”
白蕊姬没有把贞淑带她去见茉心,害七阿哥得痘疫的事说出来,可是不说又无法解释她为什么说嘉妃胆小,因此含糊着说:“我到底比你多进宫几年,所以才知道的多些,往后时日久了,你就知道了。”
两人路口分道扬镳,吴泠独自走在回宫的路上,思索着白蕊姬的话,这样对一个人笃定的判断,若说是没有些具体的事件来支撑,吴泠是不信的。
什么事让白蕊姬觉得嘉妃胆小呢?吴泠想不通,但心中留下个疑影。
她正出神,听到一声低低的呼唤,定睛一看,是黛青拿着披风小跑过来。黛青将薄薄的披风给她披上,护着她进了门。
齐汝刚来不久,见她进来忙施礼请安。吴泠叫了起,黛青知道她不喜欢身边有人,便一语不发,静静地带上门出去了。
吴泠先请齐汝坐下,然后自己从柜子深处,那一堆从家里带来的胭脂水粉里,拿出最里面的一盒,打开看了看,白色的粉末,淡淡的香气,与一般脂粉一般无二。
她把盒子交给齐汝,吩咐道:“和敬公主即将远嫁,只怕睡不安稳,这是给她安神的。”
齐汝站起身来接过盒子,没有多问,躬身应声便退下了。
没多久,就听说弘历让两位贵妃去劝和敬公主远嫁科尔沁部,说是劝,但她还能不同意不成?不过是通知一声罢了。
这天,吴泠和白蕊姬刚说过话,来请平安脉的齐汝带来消息,一切顺利。
吴泠轻笑:“皇后娘娘和和敬公主都身体抱恙,齐太医最近想必是忙极了,本宫就不给齐太医添麻烦了。”
齐汝连道不敢。
吴泠心情不错,气色也好了不少,本为女儿远嫁心情不快的弘历见她面色少有的红润舒缓,也宽心不少:“朕看你似乎是大好了。”
吴泠柔柔地偎入他胸怀,语气温软:“想是出来游玩,见见辽阔景色,心胸也开阔了。”
弘历抬手拥住了她依然单薄的身体,许诺道:“若你喜欢,那朕以后常带你出来游玩。”又叹道:“朕一见你,便什么的烦心事都没有了。”
吴泠便从他怀中出来,美丽的眼眸被疑惑填满:“皇上有烦心事吗?”神色又黯然:“臣妾无用,什么忙也帮不上。”
弘历见她又难过起来,自悔失言,连忙弥补道:“你保重身子,一直陪着朕,朕便心满意足、别无所求了。”
这夜,吴泠难得好睡,却被岚翠从睡梦中惊醒,一见是她,吴泠还有些惊讶,岚翠向来不管夜间的活计的。果然是出了大事:皇后娘娘落水,太医说她油尽灯枯,怕是到了弥留之际了。
吴泠梳洗穿衣,匆匆赶到之时,殿内一片寂静,只有和敬公主的哭声,她刚刚生过一场大病,面色不是很好,听齐汝说皇后到了弥留之际,伤心欲绝,痛哭着泪流满面。
弘历在听到吴泠来时,停了素练、莲心的掌嘴,挥手让他们退下,不想让吴泠看到这种场面。
璟瑟看在眼里,只觉得锥心刺骨,更兼要远嫁蒙古,心头百般滋味翻涌,兴师问罪:“皇额娘病重,你不过一个妾室,岂敢如此姗姗来迟,不敬中宫。”
弘历即刻喝道:“璟瑟,事发突然,谁能未卜先知?”
吴泠听了璟瑟的话,似乎被这突然而来的尖刻指责吓了一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膝盖触地时很响很响,她慌慌张张地说:“臣妾来迟,请太后、皇上恕罪。”
弘历不顾六宫妃嫔皆在,走上前来亲自扶起了她。璟瑟咬唇忍住了话,眼泪止不住地流。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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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3 章 建言献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