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丹霞笑了:“你们鉴查院的人可真够执着的呀,不知道范闲身上有什么秘密,连他身边的我,都受到如此关照。”绝不肯承认是自己出现的太奇怪才引人注目。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不是范闲,她一个人出现在荒郊野外,也确实不会引人注目。
这个问题有点超纲,滕梓荆直言:“我也不清楚,我并未执行过那个命令。”又对范闲道:“鉴查院已经传来了消息,说杀的密令是假的,有人想借鉴查院之手除掉你。”
范闲言简意赅:“谁?”
滕梓荆:“在查。”
范闲两臂环胸,自信道:“等我到了京都,一定能查出来。”
滕梓荆看着远方,很轻松的笑着,但是说出来的话并不轻松:“范闲,想请你帮个忙。”
范闲:“说。”
滕梓荆:“杀了我。”
徐丹霞撸鹅的手一顿:我听错了吧?!
范闲也惊得啊了一声,再次确认道:“你说什么?”
滕梓荆重复道:“杀了我。”
范闲笑着问:“你叫什么来着?”
滕梓荆也笑:“鉴查院四处,滕梓荆。”
五竹哥的杂货铺。
五竹正在缠扫帚,一男子见他是个瞎子,放下两个铜板,却拿了许多东西。徐丹霞和范闲知道他是机器人,能看见只是懒得说,所以都没戳穿。
徐丹霞坐在五竹身边,对他说:“五哥,范闲要去京都了,明天就走。”
五竹:“好。”说完拿出一个新的斜肩包,递给她:“你要的备用包。”
徐丹霞接过包,苦着脸大声道:“五哥,你怎么不等我回来,让我看着你绣?”
“行了啊,徐丹霞,你别老拿我叔开心。”范闲也坐下来,两手放在膝盖上:“叔,这次刺杀的事,我没告诉你,我想让你知道,我已经长大了。”
五竹:“好。”
……
范闲:“有时候我觉得,你就是为我一个人活着的,这对你不公平。”虽然知道五竹是机器人,但是在他心里,五竹永远是他叔,永远都是。
五竹终于有了反应,他放下扫帚,徐丹霞愣是从他永远没有起伏的声音里,听出了受伤,他说:“你不需要我了?”
像要被丢弃的小孩子,弱小可怜又无助。
范闲连忙否认:“不,我永远需要你,对我来说,你是我在这世界上最重要的亲人,所以我希望你能找到自己想做的事。”虽然你是机器人。
五竹不是很明白,范闲耐心地给他解释,然后和徐丹霞一起出了门。
她右手放在范闲的肩上,左手握拳横在右肩前,对范闲很认真的笑着说:“还有兄弟我呢。”
范闲想起往日种种,心中感动,这个世上他不是一个人,或许他不应该纠结那么多,他右手握拳和她的拳头一碰,抿抿唇,面带笑容:“一辈子兄弟。”
心中那些苦涩,只有他自己知道。
徐丹霞回家睡觉,范闲却又回到五竹的杂货铺。
他就那么静静地坐在条凳上,什么也不说,他不说话,五竹也不说。
他目视前方,瞳孔发散,神情木然。
为什么她非要是个神仙呢?为什么他是个人呢?如果不是,那么有些话他就可以说出来了。
直到范闲身上的悲伤都快凝聚出实体时,五竹平静的声音响起,“你怎么了?”
“我不知道。”范闲说完,眨了眨眼,长长的舒了口气,道:“好吧,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我怕她心里没我,但我又怕她心里有我。”
他心中无尽的酸涩和感伤,两世为人,第一次为一个人动心,却是如此无力的局面。
“我不愿意,我完完整整的一生,对她来说,只是生命中短短的一瞬,连天上划过的流星都不如。”
说着说着,他眼中涌上眼泪,“如果她心中有我,那么将来,我去了,她忘了我,我痛苦,她记得我,我更痛苦。”
“我不是没想过放弃,我只是做不到。”
他絮絮叨叨的说着,五竹静静的听。
“算了,做兄弟就很好,去他妈的兄弟,我讨厌这两个字。”
夜晚,满天繁星。
徐丹霞正收拾东西,时不时往嘴里塞瓣橘子,就听范闲在门外喊:“徐丹霞,五竹叔有事找你。”
骗鬼呢吧,范闲现在说谎越来越不走心了,五哥要是能有事找我,那你都能上天了,她这样嫌弃地想着,身体却诚实的走上前去打开了门,大白鹅屁颠屁颠地跟在身后,她冷漠无情地说:“干嘛?”
却见范闲表情不像撒谎,她也缓和了面容,等着范闲的下文,只听他道:“我叔终于有了想做的事,他拿来我娘留给我的箱子,说想看看里面是什么,但是钥匙在京都,那个箱子我叔都劈不开,所以想借你承光剑用用,虽说没有法力,但到底是仙家法器。”
徐丹霞抱着手臂,大脑飞速转动,道:“你能不能走点心?五哥都劈不开,里面的东西多贵重可想而知,万一我给劈坏了怎么办?五哥能伤心到死机你信不信?更何况只有钥匙才能打开的箱子,这世上只怕只此一个,我劝你还是到京都拿钥匙开比较好,以后你要是有什么需要保密的东西,放在里面多安全。”
难道她会说,因为她没有法力,所以承光剑除了不会坏之外其实就跟普通的剑没差?
范闲不疑有他,呵呵一笑:“不愧是狐狸脑子,就是转的快。”狡猾。
“赶紧走赶紧走,心里指不定怎么想我呢。”徐丹霞毫不留情地赶走了范闲。
第二日一早,范闲拎着两人的行李,停在大门外,两人对视一眼都停下脚步,虽然老夫人说不用见面了,见不得别离,但是就这么走了,总觉得太不正式了。
两人去而复返,范闲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个额头吻,还有点霸道总裁的意思。
老夫人眼眶发红,眼神殷切不舍,“这、这成何体统。”
离别之时,人总会变的很感性,在明知道未来会有很多风霜雨雪时,不舍的感觉尤甚。
“等我把路数摸清楚了,就回来接你。”范闲笑着如此说。
老夫人看着有些支撑不住,徐丹霞就没再说什么煽情的话,范闲给老夫人磕了个头,转身跑着走了。
老夫人就看着这两个一红一蓝的身影离开了她的视线。
红甲骑士前后保护,整个队伍拉得很长,徐丹霞突然有点摸不准司南伯范建对范闲的态度,她靠在马车上,剥着她最爱的橘子,对范闲道:“你爹这是什么路数,他到底是在意你,还是不在意你啊?”
范闲聊起帘子前后看看,一耸肩膀:“谁知道呢,我也有些看不透。”说完乐呵起来,道:“到了京都就知道了。”
夜晚,大家都在客栈休息,徐丹霞非要在外面搭帐篷。
范闲眼皮直抽抽,劝道:“走吧,搭什么帐篷,客栈它配不上你了吗?”
徐丹霞边把自己帐篷拿出来,边道:“我平时出去玩,没有客栈,我就睡帐篷啊,怎么了?”
“现在不是有客栈嘛,还是住客栈吧。”范闲坚持。
徐丹霞睡帐篷,他怎么放心住客栈。
繁星点点,明月高悬。徐丹霞看着天空,道:“这么美的夜晚,岂可辜负?”
范闲正生着火,闻言抬头一看,黑夜沉寂,明月散发着圣洁的光辉,月光下的她比白日里多了份柔和,他觉得喉中干涩,不由道:“今晚的月色真美。”
徐丹霞听了很是赞同,嗯了一声,便笑道:“是啊,这月亮可真美。”
范闲闻言又垂下头,专心生火,并未多言。
两人围着火吃烧烤,喝小酒,徐丹霞对月吹笛,范闲跟唱凤凰传奇的我从草原来。
范闲边唱歌边看着吹笛子的徐丹霞,这样宁静的时光,到了京都,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有。
万千思绪,和着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直到徐丹霞没了兴致,两人才回客栈休息。
次日,车队如常向京都出发。
到了饭点,两人都下了马车,尤其是徐丹霞,坐马车晃得反胃。
“我不行了,真是要了我的命了,晃死我了。”徐丹霞一下马车,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边忍着恶心说道。
范闲看她这个样子,忙打开一个水囊递过去,想伸手给她顺气,手还没抬起来,就被理智摁下去了。
徐丹霞接过水囊,喝了好几口,才觉得好多了,两人就在车队边晃悠。
范闲把水囊挂在腰上,边做着各种拉伸动作,边和生火准备做饭的下人打招呼,徐丹霞拿着剑走在他身边,到了京都就不好突然召唤承光剑了,所以她提前拿出来,免得被人发现异常。
走着走着,发现不对劲,这人虽然穿着家丁的衣服,但很明显是被“杀”了的滕梓荆嘛。
徐丹霞拉住了范闲,范闲转过身来想一句怎么了,刚说出个怎字,就发现了滕梓荆,他指着滕梓荆,惊奇地说:“滕——”
旁边殷勤的下人立刻接话:“少爷,你哪里疼?”徐丹霞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面对滕梓荆一脸哀求皱到一块的脸,范闲找了个理由搪塞住下人,把滕梓荆拉到无人处。
“你怎么在这儿?”范闲放开手。
滕梓荆拍着手上的木屑,无辜地说:“我也要回京都啊。”
范闲心中一万个为什么,他问:“你不是让我传出消息,说你死了吗?”
徐丹霞看滕梓荆神色,知道他一定有事瞒着她和范闲。只听他道:“是,官面上我确实是被你给杀了,不能抛头露面,所以啊,跟着你的马队不会被查嘛。”
范闲指向红甲骑士方向:“我那些护卫认识你啊。”
滕梓荆一脸坦然:“不认识啊,但他们认识银子。”
真是贪腐处处有,钱多好办事。
范闲:“你到京都干什么?”
滕梓荆理直气壮地说:“跟你没关系。”
徐丹霞真是无语了,大哥,蚂蚁竞走十年了,你清醒一点啊。这是你找人帮忙的态度吗?
范闲说可以帮忙,但是需要滕梓荆帮忙查是谁误导了检察院,结果被滕梓荆告知,他此次进京是要准备成亲的,然后给了范闲一把匕首作为新婚贺礼,说什么早生贵子,百年好合,就生火去了。
范闲看着手里的匕首,一脸懵逼。
徐丹霞还没来得及对范闲要成亲这件事做出真实反应,理智已经提前一步控制住大脑,使她做出最恰当的反应。
她哈哈大笑,右手重重地拍范闲的肩膀上,道:“范公子,你此去京都还有什么安排,啊?你现在自己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了哈哈哈。你这便宜爹可真够行的,不来就不来,一来就是这么大个雷。”
她嘻嘻笑着说:“看在咱们十年交情的份上,给兄弟透个底,你喜欢什么样的新婚礼物?我也好早做准备呀,啊?”
范闲看着徐丹霞以为他要成亲而欢喜地脸,心中又是悲伤又是愤怒,终究没舍得对她说什么重话
他脸色一黑,疾步走到滕梓荆身边,把匕首往他怀里一塞,转身而去,嘴里嚷道:“去他的百年好合,早生贵子,谁说我要结婚了。”
他转过身来,指责徐丹霞:“眼看着兄弟我一只脚都要踩进婚姻的坟墓里了,你居然还有心情说笑,到底是不是我兄弟?”
见他真生气了,徐丹霞敛去笑容,双手环胸,“万一她长得美如天仙呢,你也不喜欢?就算不喜欢,不是还能纳妾嘛,怕什么?你又不吃亏。离你娇妻美妾的目标又近了一步,马上要走上人生巅峰了呀你这是。”
范闲紧紧抿着唇,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徐丹霞,直盯得她心里发毛,意识到自己真的过了,她举手投降,笑道:“好好好,我不说了,兄弟当然跟你共同进退啦,但凡用得到我的地方你只管开口。”
范闲点点头,深深地看着她道:“好,这可是你说的,我回去就告诉我那个便宜爹,说我就看上你了,今生今世非你不娶,如果不能娶你,我宁可终身不娶,孤独终老。”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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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月色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