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宁下意识捂住双耳,还在持续呜鸣的号角声立刻被削弱,而后才反应过来,猛地看向声音传来的西北方向。
号角急响,代表有敌袭。
大宣的和亲队伍全部被安排落脚在部落东部。除了公主殿下有北黎提供的单独的毡包,三位大人住在另一座毡包以外,禁军与随行的宫人则是在不远处自行扎营,二十余座营帐呈环形分布,将载满嫁妆的板车围在中间。
角声忽停,这个人口不到一万的小部落瞬间哗然,靖宁这边都能听到闹哄哄的声音。
“你二人过去查看情况,快去快回,不要深入,安全为先。”她立即吩咐随侍的几名禁军,“你赶紧去请王大人过来,让他一定要把东西全部带好。剩下的都跟本宫去嫁妆车那边。”
她说罢翻身上马。贴身侍女机灵,已经回帐里拿上了打好的包袱。
未走出几丈路,就见唐参将与林远山骑马赶过来,“殿下!”
“似有敌袭!”靖宁迎上去,高声问:“两位将军,此时该如何应对?”
“嫁妆车难以立时转移,且尚不知具体情况,不宜贸然动作。应先做足防御,以守为攻。”唐参将边调头边答,“结圆阵最好!”
林远山马速快,绕了大圈回头,跟着道:“我去传令!”
他一扬马鞭,疾驰向禁军的营帐,先召齐百夫长,将结阵的命令告知。百夫长们立即散开,各去找下属总旗,层层传递,很快所有军士都遵令行动起来。
靖宁则与唐参将奔向宫人们的营帐。
准备随时撤离的命令才下达没多久,宫人们正在紧张的收拾之中,听到号角俱是惊慌失措。几个管事拿不了主意,正连滚带爬地来找公主请示。
“不要慌乱!听本宫号令!”靖宁问过唐参将阵型要点,直接命令:“营帐不必拆了!让所有人出营,有什么能防身的东西就拿什么,全部向嫁妆车聚拢!”
管事们立即照做。她也没停下,沿营帐策马而行,一路反复地高声安抚引导。
然而宫人虽人数较少,但不比军士训练有素,听到军令也不知该做何具体行动,在四处嘈杂中惶惶乱作一团。
禁军迅速集合完毕,唐参将立即让部分军士协同,耗费许久,终于成功结阵。
嫁妆车不容有失,被围在最里面;宫人们紧紧挨着嫁妆车站了一圈,拿着自己能拿到的棍棒锅钳剪刀等所有防身物;最外一圈则是禁军步兵,离宫人们半丈远,井然有序地隔着一臂距离竖起盾牌,架起长矛;骑兵全部上马,不够再结一层圆阵,便一字排开,向西以待。
王正玄劝靖宁进入保护圈中,她却婉言拒绝,驻马留在骑兵中间,询问起唐林二人圆阵的特点以及之后该如何变化。
西边兵戈声与喊杀四起,个别毡包被烧,燃起浓浓火光,显然有两方正在激烈交战。
很快有许多这个部落的牧民逃过来寻求庇护,靖宁与其他三人商议之后,没有让他们进入圆阵,而是请他们避到后方。
打探情况的两名军士随即回来,快速汇报:“殿下,前面打起来了。一方是这几天陆续来的那些人,另一方骑兵之前未见过,应该是突袭,人数大约是前者的四五倍。”
“四五倍,取大不取小,就是三千左右。”靖宁心中升起不安,又问:“这个部落的人在协助哪一边作战?”
“先来的那拨人。”
“那这个部落和第一批骑兵多半就是赤杼的人。”王正玄皱眉,“那杀过来的又是谁的人?难道赤杼真的败了?”
“管他是谁的人。”林远山一挥马槊,面无表情地说:“只要敢来进犯我等,末将就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不论如何,我们暂且不要妄动,保留精神,以逸待劳。”靖宁说罢,又让唐参将即刻派人回雩关报信。
前方战斗渐渐平息,唯有黑烟滚滚,叫看见的人平白生出几分躁意。
匆促的马蹄声如惊雷响起,一支人数众多的骑兵迎面奔驰而来,似乎没料到面对的会是严阵以待的军队,不得不在距离圆阵十余丈的位置紧急刹住。
黑压压一片皆是壮硕的北黎汉子,蓬头垢面,个个拿着的弯刀上都带着血,仿若匪徒。为首的一样不修边幅,服饰却明显不同身边其他人,□□马匹更是肉眼可识的神驹,他抬起弯刀指向靖宁。
“你就是从大宣来的公主?”
“放肆!”王正玄怒斥道:“尔等何人?既知是殿下在此,言行竟如此猖狂!”
“放下你的刀!”林远山一声暴喝,抡臂一转,马槊直指对方,原样奉还。
整列禁军皆如他一般,齐刷刷挥动马槊,矛尖压向前方,带起一阵罡风。
那人用阴狠的目光盯着他们半晌,才将弯刀收回,说:“我乃北黎的大王子,赤杼篡位谋反被废,大君特命我前来迎接公主回王庭。”
而后拽着缰绳踏前两步,“请公主下马,跟我走吧。”
听到联姻对象被废的消息,靖宁却没有先前想象中的惊惶与恐惧。她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与□□分开了一般,心脏狂跳的同时,脑子却在飞速地思考这个消息真实与否。
“本宫确是大宣的公主,要嫁给贵国的赤杼太子,日后将成为贵国的王后。但尔等身份不明,来意不清,也配叫本宫下马?”她听见自己冷静无比地说:“你若真是大君派来迎接本宫的人,那一定带有旨意文书,请你下马,独自将能够证明你没有说谎的文书送过来。”
“公主未免太过高傲。”大王子当即沉下脸,向后打了个手势,便有一名骑兵扛着一具尸体从后方出来,扔麻袋似的将其扔到军前。
此人被乱刀砍死,形容惨烈,竟是先前接待和亲队伍的毋木。
大王子再次举刀,“此人公然违抗大君之命,已被我的部下处决。公主这么美丽,若是不想得到像他一样的下场,就赶紧下马过来,并且还要让你身边的军队放下武器。”
“怕是有诈,殿下万不可过去。”王正玄低声道。
唐参将也说:“他们的马匹状态都不好,应该是长途行军,中间甚至来不及休整。可能是为了赶时间,或者正在被追击。”
靖宁握紧未展眉的刀鞘,注视着大王子,“本宫以为,谋反篡位的不是赤杼太子,而是大王子你吧?”
话音未落,她便拔出短剑,喝道:“本宫绝不与乱臣贼子为伍!”
“准备迎敌!”林远山闻言,一夹马腹,举槊上前,将靖宁护在身后。
唐参将:“请殿下与王大人退入阵中。”
靖宁不会武功,更不懂冲杀,为了不拖后腿,也不再坚持留在前线,迅速与王正玄退到盾兵之后。
唐林二人却没马上行动,而是等大王子急不可耐地冲过来,才率领骑兵对阵冲锋。
他们严格保持横阵,又两两结伴,互相掩护,优先伤马再伤人。一波交锋之后,毫不恋战,立即伺机后撤入盾兵防御圈里。
步兵紧随其后收拢阵线,举盾连筑成人墙,与骑兵一上一下刺出马槊。就像一只刺猬,将冲过来的北黎骑兵刺得人仰马翻。
大王子不得不让手下暂时退后,重新组织进攻。
林远山与唐参将趁此机会,再次带领骑兵出阵,备战。
如此几个回合,大王子也看出了关窍,待大宣骑兵退入圆阵之后,再不给他们出阵的机会,命令下属轮番进攻,势必要冲破他们的阵型。
大王子一方攻势愈发猛烈,禁军们渐渐难以支撑,出现伤亡。宫人们纷纷上前帮忙,将牺牲的军士拖到后面,或扛住盾牌,或捡起长矛,或拿棍棒之物挥砍冲上来的北黎骑兵。
一时刀光矛影齐闪,哀叫怒吼不绝。
靖宁骑着马不好上前,又怕自己贸然出声打断禁军节奏,只能攥紧缰绳,捏出一手的汗。
她死死咬紧牙关,想着各种解局之法,只恨自己从前没有学武读兵书。
忽听王正玄惊喜地叫道:“殿下你看!那个方向是不是军旗?”
她顺着后者的手指看过去,在大王子队伍的侧后方,数杆高挑的旗帜迎风急速接近。
长天白日之下,旗上绘有的草原苍狼栩栩如生。
号角再次鸣响,在大王子耳里却如催命的丧钟一般,令他越加疯狂地驱赶命令手下向大宣的军队进攻。
不多时,他的后方便响起拼杀与惨叫。
“大君有令,大王子犯上作乱,欲谋害王父,罪不容诛!其余被迫跟随他的人,放下武器,可免死罪!否则一律杀无赦!”
“我没罪!是王父偏袒赤杼!”大王子杀红了眼,决心拼死一搏。
林远山时刻注意着靖宁这边,看到大王子不管不顾冲过防线,试图舍了坐骑也要抓住公主,便立即回防。马槊横扫,直接将大王子掀落马下,周遭军士与宫人不眨眼地补上长矛与乱棍,瞬间了结他的性命。
大王子一死,他的手下便溃不成军,要么丢了武器下马,要么被赶来解围的苍狼骑兵杀死。
林远山下了马,踢开大王子的尸体,走到靖宁马前。
他不知杀了多少大王子带来的骑兵,被溅了多少人的血,一身铁甲染红,却把马槊竖于身后,垂头恭敬地问:“殿下可还好?”
在得到对方“无事”的回答之后,沉默片刻,便暂行告退,带人去打扫战场。
又有一匹马行过来。马上骑手曾来大宣求亲,靖宁在除夕宫宴上见过他,是以驱马向前,主动打招呼:“赤杼太子。”
赤杼旋身下了马背,闷哼一声,而后带着歉意拱手道:“让公主殿下受惊了。”
靖宁摇头,“太子可否告知靖宁,这是怎么回事?”
赤杼迟疑少顷,便将实情道出。
原来大王子一直以长子自居,对大君立他为储君十分不满,在他前往大宣求娶妻子之后,两人不睦的关系达到顶峰。近几月以来,大王子一直和他针锋相对打擂台。
他怕大宣来的公主被卷进争斗,是以让人在边境处将和亲队伍拖住,等他彻底处理好大王子,才前来迎亲。
却不料大王子在前不久策划了一场逼宫,事败之后直接潜逃。他一路追击到合撒草原,意识到大王子的意图是抓住公主来威胁他和王庭,便向周边的苍狼骑兵飞鹰传书,让他们提前赶来保护公主。
“原来如此,真是惊险。”靖宁跟着下马,看到对方面色不太好,便问:“你受伤了?”
赤杼看她半晌,才点头承认。
她眉心微蹙,招来贴身侍女,命其取出一瓶金疮药,赠予对方。
赤杼接过并诚恳道谢。
两人稍作会晤,便分开处理各自的事务。
“北黎王庭可不止一个大王子,暗流汹涌得很,且对我大宣的态度都不如赤杼和善。但赤杼这伤,看起来可不轻,会不会有影响?”王正玄跟在公主身边,暗示道。
“说不好。”后者愁眉不展,心中浮起各种猜测,只说:“请王大人将今日之事毫无遗漏地传回朝廷,以确定我们下一步该怎么走。”
“臣这就去。”王正玄便折身回毡包。
靖宁立在原地,仰头望向湛蓝的天空,而后低头便见澄碧的草原,其深远与广袤正如她的闺中密友所言。
“等等!”她回头把人叫住,忧声道:“前两日的来信说江南月初洪灾甚重,不知现下如何,王大人在信里也问一问。”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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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6 章 八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