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婶子!节哀!”
顾米神色肃穆的站在人群里,她除了这一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此时仿佛所有宽慰的语言都显得非常的苍白无力!
毕竟,失去了至亲的痛,不是节哀或者保重能够缓解的!
“呜呜···你们说说,这个老头子前两天还好好的去地里看今年的苞米呢,还说要跟哪儿学什么套种的,谁成想,就那么一个不注意,摔了一跤,人就起不来了啊···
都怪我,他说没事儿,我就以为真的没事儿了,怎么就没拉着他上医院检查一下呢…”
葛来娣捶胸,哭的不能自抑,牛家大闺女就坐在其身后,不间断的给她抚背,轻声安抚!神色间同样难掩悲痛。
可老母亲如今的状态实在让人担忧,她得打起精神将人看住了,生怕一个不好,老母亲也跟着一块去了!
她已经没了爹,不能再没了娘!
“娘,这怎么能怪你呢,我们不也没劝动爹么?您别哭了,当心哭坏了身体,我爹要是知道您这样,走的也不会安心的!”
没说上两句话,牛兰兰眼角的泪水又扑簌簌的往下掉!
“是啊,老嫂子,如今牛老哥哥已经去了,您得让他走的安心!你看看兰兰在看看大柱,还有您的孙子土豆和豆丁,您要是在有个好歹的,您让他们怎么办啊!”
“我就是要让他不放心啊,不放心他是不是就能回来看我了,我想他啊···”
几十年的夫妻,陡然就剩下她一个,从此炕头少了个人,以后也再没人跟她吵嘴,这日子还有什么意思啊!
室内的空气太过沉重,顾米揩掉眼角的泪花,转身悄悄的走出了牛婶子的房间!cascoo21格格党
院子里,牛大柱眼眶通红,依然在有条不紊接待陆陆续续过来的父老乡亲,领着两个儿子安排牛大队长的身后事!
顾米跟牛大柱点头打个招呼,没有在院子里停留,独自一人顺着村路走到了村口!
月亮河仍然在悄悄的流淌,静静的看着世间的悲喜苦乐!
牛大队长的逝去,是她自来到这
。个时代经历的第一次死亡!
遥想当初他们刚刚在阳沟子落脚,牛大队长夹着烟袋锅子领着他们开荒的景象还历历在目。ωωw.cascoo21格格党
即使是退休后,田间地头仍然能看到他的身影!
他的一辈子都奉献给了这片土地,阳沟子能有今天的局面,这个老人功不可没!
只是,逝去的太过突然,苦日子都过来了,明明刚刚过上好日子啊…
顾米轻叹一声!
“唉!”
沉重的叹息声从不远的芦苇荡里传来!
“你说说你,就是个没福气的,受穷了一辈子,如今眼看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了,你怎么就说走就走了呢…
咱俩搭档了半辈子,也斗了一辈子了,虽然我从来没有赢过你,还看见你那橘子皮的脸就烦,可如今你就这么走了,原本我以为我能高兴的买挂鞭炮庆祝的,可不指定为啥提不起兴致,心里还堵的很呢…
唉~~”
这声音?王书记?
顾米挑挑眉,真没想到,这人还会感伤呢?
算算,这王书记也快退了吧!怎么还在阳沟子混呢,大队都解散了,他这书记现在管谁去啊?
隐约间,擤鼻涕的声音传来···
“呜呜···老哥哥啊,你说没你管着,我以后可咋办啊···早知道就听你的话,赶紧娶个媳妇儿了,你说,我爱跟你唱反调的毛病咋就改不了呢?
你越提醒我找个老伴,我越不想找呢,现在可倒好,除了你,居然没人会磨叨我了!
呜···呜···你耽误了我啊老哥哥,你说你现在拍拍屁股走了,我···我咋办啊···啊~~!”
语气里有埋怨、有怀念、还有很多的懊悔,顾米在这通话里听出了多种情绪!
就是这这哭音儿····
时断时续、忽高忽低的、时而尖锐时而低沉,顾米一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大半夜的,还是在河边儿,属实有点儿瘆人啊。
“说实话,我这一辈子,一直在汲汲营营,却都没翻出过阳沟子这座大山!
我知道,你一直在防着我给阳沟子招灾,这几年明面上
。不让人看着我了,可暗地里从来也没真的放松过!
可你不知道吧,上个月,领导找我谈话,说我口才好,想将我调到县里配合招商,好笑吧,我曾汲汲营营想要的,得不到,如今我都快退休了,上面却给了我想要的,可我却不想去了。
哈··哈··”王卫国苦笑了下,接着道:“因为除了阳沟子,我发现我居然没有能栖身的‘家’,村外居然没有一个可以称得上是朋友的人····
我老了,落叶归根,如今阳沟子就是我的根啊,老队长,你赢了,彻底的赢了,以后啊,不用人看着,我也不会再折腾了!
我啊,就在阳沟子养老了,你要是在天有灵,记得托梦给你家大柱,让他在我不能动的时候,照看照看我,我有钱,自己找个保姆,也不用他干什么,就是看着,别让人在我不能动的时候,欺负我就行···
等我死了,我还要找个离你最近的地方躺着,接着烦你···”
絮絮叨叨的声音逐渐消失··
顾米的心里五味杂陈,怕等下王卫国从芦苇荡里出来,撞见了尴尬,她悄悄的转身,顺着来时的路,正准备回村··
谁成想芦苇荡里突然传来‘噗通’一声,
顾米心里咯噔一下,坏了,这王书记不是想不开,跳河了吧···
当即,回村的脚步一扭,顾米直奔芦苇荡··
刚刚将芦苇荡扒拉开,河边属于王卫国的身影湿漉漉的爬了上来,一脚踢向刚刚蹲过的石头···
“妈的,这什么破石头啊,咋还松了呢···哎呦···抽筋了···”
头上顶着一片绿水草的老男人,突然感觉小腿肚子钻心的疼,还没站稳的身形差点儿又栽回去!
这时,打斜里突然出现一只有力的手,扯着他的脖领子将他提了回来···
“谢谢啊~~”
感谢的话,突然僵在嘴边,这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不正是曾经非常热衷于挑战他权威的刺头么···
更重要的是,刚刚他说的话,这个刺头都听到了多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