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山距离长谣有着至少半月的脚程，就算乘上传送法阵，也需得片刻。
夏歧见周临在前面持剑而立，不断调换铭文矫正路径，劈开混沌之气与魔物的侵袭……颇为欣慰。
等再次回到霄山，得给此人减减刑，至少能让人下山逛逛。
他一介“凡人”落得清闲，毕竟连替人护法的能力都没有，便缓慢摩挲着怀中蔚蓝妖丹，细细回想起十方阁空间法阵中的事情……
那时情形太紧急，死亡来得太快，他没有机会……也不敢与清宴道别，更没有时间试想两人生死分离后意味着什么。
魔焰把他吞噬的瞬间，隐约有什么触到过他的手指，难道便是清宴在那时把妖丹与夜明珠渡给了他？
转瞬之间便毫不犹豫地付出所有……如同上一世护着他跌落深渊——
他似乎永远是清宴在万千选择里毫不犹豫抓紧的那一个。
他细想清宴失去妖丹的后果，又急又气，心尖却因这份偏爱止不住发颤，酸软无比，又难填想念。
不过他如今好端端的，就像以前无数次从险境中回来一样，清宴定会很开心。
被周临搀扶着迈出传送法阵，夏歧先嗅到迎面而来的泼天风雨带着海潮的咸湿气息，他讶异抬头看向乌云滚滚的天幕与不远处翻涌的黑浪，便知是有人把长谣传送法阵接到此处，让海岸成了这趟的落脚点。
有数人早已等在传送阵面前，是傅晚和几名猎魔人，还有明微。
对夏歧来说，与其他人只是片刻没见，他自己倒是生不出什么生离死别的心理落差。
傅晚疾步走来，忙把他上下打量一遍，目光尽是狂喜，却能从眼白里的血丝看出没有褪尽的颓然，又与明微一起，立马检查着他浑身上下。
而几名猎魔人也激动含泪，不住唤他，其中的两名姑娘小声哭了起来，忙着给他又是添衣又是塞暖炉，还端来暖身的酒水和食物。
他难免生出几分愧疚，忙安抚了几句，温声说道：“好啦，我这不是好好的嘛，过上一会儿保准能跑能跳……”说到一半，他被傅晚没轻没重摸索着脉搏，疼得他这肉.体凡胎一嗓子叫了出来，“哎师兄你捏这么重做什么！”
傅晚才想起他们门主如今皮肉娇贵，忙松开手，神色罕见地有些激动，对他的死而复生惊疑不定：“仅仅是灵气运转受阻，正在缓慢恢复……其余一切正常。夏小歧，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何是从霄山过来……这是你早就预计好的后招吗？”
夏歧被雨声和傅晚的声音吵得有些头疼，的确是万不得已的后招，但他几乎没想过活着的可能……万妖王妖丹和夜明珠，禁术与聚魂灯，逍遥游与十方玺，这些机缘巧合，少一件都是另一种结局。
不过此事说来复杂，他拍了拍傅晚的手臂以作安抚，问道：“晚点再细谈，先说说如今的情况。”
明微也为夏歧的归来而松了口气，平日浅淡的笑容添了几分喜悦，说起局势，又慢慢敛起笑意，有几分凝重。
“九霄吞云阵把十方阁驻地的魔气与黑焰尽数净化，三个门派以及秋谷主带着一批弟子，一齐走传送阵回了长谣，而其余神医谷弟子留在南奉安顿百姓。如今师父……”
明微沉默一顿，想必是想起自己师父的所作所为和后果，神色一黯，很快又恢复如常，“……山灵魔核被毁，藏在灵影山的魔气也在消散，但余威尚在，祂已然掀起沉星海巨浪，黑焰蔓延。昨夜，长谣祖师埋在沉星海下的法阵启动，把山灵锁在了灵影山，三个门派的弟子们正将黑焰聚为一处，与海岸隔开。”
夏歧微微蹙眉，幸好早在沉星海结界坍塌了一半时，便把长谣海岸的百姓转移进锦都。
而且竹溪镇在沉星海，周身藏着层层法阵，原来也不光是护着水下锦都的妖灵们，还在等这一刻。
之前未曾启动法阵，是想把黑焰作为屏障，拦住一部分出逃的魔物，也让他人无法踏足灵影山作乱。
就是不知这结界能不能撑到山灵魔气消散了。
不过……听了半天，没有说到他最为关心的，心中担忧不由加深，焦急问道：“明微先生，清宴如今何在？”
明微闻言，神色变得更为凝重，让夏歧心间咯噔一沉。
明微仿佛不知从何处说起，便先叹息一声：“我从未见过师伯那副模样……”
傅晚是亲眼看着清宴不死心地一遍遍探查已逝之人的踪迹，十分动容，不由讲起清宴踏入魔焰，还试图一起进入爆炸核心，烧着神魂寻他的事。
夏歧呼吸一窒，受冻的面色更加苍白，脱口惊道：“师兄怎么不劝着他？”
谁知傅晚眉毛一竖：“劝谁？那我还不如直接跳入魔焰陪你更快些。”
夏歧：“……”
原来他在魔焰中身与魂碎裂的瞬间，触到自己并把妖丹和夜明珠渡过来的……就是清宴。
他一愣神，便见明微双手捧出一柄剑，竟是载川！
明微轻声说道：“小歧，你回来的消息还未告诉师伯。师伯体内的黑焰虽然已被净化，却神魂受损不小。且失去妖丹，内息受阻，心境不稳。而因你的离开……万念俱焚，有走火入魔的迹象。师伯生怕无法自控，昨日便已进入芥子中调息。如今情况尚且不紧急，我们都能应对，你进去吧。”
见清宴居然连佩剑都没顾上，夏歧意识到事情的严重，立马被焦急占据了神志，忙接过载川，触摸着熟悉冰冷的质感，却冷却不了他的惶急。
明微当即助他打开了芥子的入口，夏歧急忙迈了进去。
周身嘈杂的雨声与海潮湿润气息顷刻消失，拥入怀中的是暖洋洋的花香与舒适清风。
芥子中的景象不再是霄山阁楼。
他环顾四周，此处在他心里也再熟悉不过的——
五年前在苍澂，他与清宴在这里度过了无数个草长莺飞的春日午后。
此处绿草如茵，清泉澄澈，花树繁茂。昼夜交替间，天幕蓝澈，星空深邃。
刚长出的浅绿小草有脚踝这么高，柔软如毯子，还点缀着彩色小花。
他与清宴在此处相识相熟，又暗生情愫，互相倾心。
是最悠闲快乐的回忆。
夏歧心里难过更深，仓促走了几步，只见草地被迅速扒拉开一道痕迹，一条雪白的毛茸茸飞快跑了过来，急急爬上他，细声一直叫着。
他抱着岁岁，察觉雪灵鼬瘦了些，叫声还轻微沙哑，一双黑豆小眼睛水润，连脸颊的毛都被浸湿了。
他心疼不已，垂头与小兽亲昵地互相蹭了蹭。
他抱着岁岁往前走了一段路，便见开得正繁茂的花树下，一袭熟悉的墨蓝背影正安静端坐在泉边，肩头落满了花瓣。
他忽然意识到，岁岁对他的死亡尤是如此伤心的反应，清宴该有多难受……
心间顷刻被酸胀填满，他忙疾步走了过去。
清宴膝头放着潋光，还有一枚戒面猩红的影戒。
本该将门派信物归还给霄山，但这两件物品留有夏歧仅剩的气息。
身处芥子，不知时光流逝，不知身在何方，他的手指不曾离开剑鞘，贪恋着那稀薄气息，思绪再无其他。
他能察觉从烈烈魔焰中渡给夏歧的妖丹并未消失，没有被使用……那便是没有机会用到。
他不曾后悔，在那瞬间毫不犹豫地剥离妖丹，渺茫希望也值得尝试。如今神魂受着灼烧煎熬，他却早已失去了所有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察觉有人焦急唤他，又紧紧抱住他。
他被迫抬眼，竟是熟悉的面容。
他的面上却不见喜色。
早在进入芥子后，芥子因他疯魔的执念，幻出无数次夏歧回归的幻影。
那人反复出现，他起初以为是奇迹发生，对方回来践行“待会儿再见”的诺言，却不料是一触即破的幻影。
人影一戳就碎，他魔障一般尝试了百次，每次都只能看着人影在眼前消失，就如同对方跃入魔焰，不告而别……
他心尖泣血，不敢再妄动，只能紧紧盯着眼前人。
芥子幻境太讨好主人了，心念一动便幻化成象，他平生清醒，却无法拒绝饮鸩止渴。
然而过了片刻，眼前的人影焦急更深，甚至眼眶通红，不住说着什么话……握着他的手温暖而颤抖。
他慢慢蹙眉，目光缓缓聚焦在对方面上。
这次的幻影……怎会有了温度？
直到那人捧起他的脸，颤抖的亲吻落在他的唇上，伴随着熟悉的温热呼吸……
他倏然睁大眼。
他缓慢伸手，生怕碰碎梦境一般，小心翼翼地触上对方的脸颊。
这次没有消失，指尖温度时真实的。
刹那间，死灰复燃的心脏恢复跳动，声势浩大，震得他胸膛生疼。
他蓦地跌回人间。
夏歧急得不行，无论他如何唤清宴，对方都只是紧紧看着他，一言不发。
昔日蔚蓝分明的眼眸蒙上一层灰败失神，像是与整个世间完全隔绝开，却又偏执阴沉。
像是面对什么求而不得之物。
他心疼地抱住自家道侣，细细亲吻，谁知像是触到了什么开关，清宴忽然紧紧把他抱住，以一种占有的姿态，埋首在他的侧颈间。
急促呼吸尽数落在侧颈上，而拥着他的躯体正不住发颤。
他心里酸涩，忙把对方抱得更紧，阖眼轻声道歉：“柏澜，对不起……我回来了。”
对方没有说话。
他轻轻拍着清宴的后背，鼻子发酸，不由放低声音，“柏澜，柏澜……我好想你……你怎么把妖丹给我了，我……”
话语戛然而止，他倏然睁大眼，呼吸都仓促断了——
他的侧颈沾染了温热的湿润。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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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3 章 斩恶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