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蟒一般粗壮的魔藤带着沿途藤蔓蜿蜒扭曲奔涌而来,愁上加冤的怒意汹涌不止,惊起瘴气弥漫,势要吞没前方路上形单影只的人。
夏歧杵着剑,看着携满魔种的藤蔓巨怪,双眸不起一丝波澜,只有几分发愁。
魔藤仿佛拥有了生命和自主意识,却又不能被杀死。只要魔气源源不断,魔藤浑身都像无关紧要的部位,砍断任意位置都能无限再生。
夏歧要独自逃命不难,而他若是逃了,满金连城的百姓该当如何?
以前他以为,在纸醉金迷又烂到根的金连城,去大街上随意打死十个人,有九个人是身负诸多人命的邪修,剩下的一人正前往行凶的路上,没一个无辜。
但救治灵兽的阿莲让他蓦地明白,城中还有一层在淤泥中清醒求生,对故土怀着期望的百姓。
南奉希望的火种还需这些人重新点燃,再延续下去。
徐深百年前捅出魔患,全云章修士替他善后,如今人死了,三个门派还要来收拾残局。
夏歧不由在心里又把亲手杀了的人骂了一遍,同时在芥子里翻找能用的东西。
自己拿得出手的,只有别人给的符咒与灵石,此刻派不上用场。
而自家道侣那边的东西……
清宴博文广知,手中载川能斩世间一切,自身便是行走的藏典阁与无上神兵,无需依仗其他身外之物,向来不携带其余法器。
两人芥子共用后,清宴竟破例寻来一些法器放入芥子,供他在危难时获得更多生机——然而都是保命逃跑用的,没有一件能毁天灭地。
想来对方知晓他不肯轻易作罢的性情,不想让他在危机关头不管不顾继续涉险。
其余便是苍澂高阶弟子人手一册的符阵大全,由清宴亲手编纂,送给他的这册又添加了一些改良版本。
毕竟法阵绘制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他连入门都算不上,越复杂则画错炸阵的风险越大。
夏歧别无他法,把符阵大全抽出来找找思路。
转眼之间,魔藤奔涌到他的面前,腾空而起,携着铺天盖地之势,将要把他淹没吞噬!
夏歧探究的目光没从书上离开,他一手提剑抵住千钧之力,不急着进攻,潋光剑刃翻飞,剑风在他周身形成密不透风的网。
他脚下运起让身形灵活如影的阵图,在巨大魔藤下躲闪自如。周身剑光把近身的其余魔藤搅碎掀翻,翻飞衣袍不染一点泥泞。
再嚣张不过了。
书页翻飞间,他终于找到一个眼熟的法阵。
那是埋在霄山广场的驱魔法阵,威力之大,曾把入魔的徐深钉牢在阵眼中。
这本是镇守大范围的大型法阵,清宴考虑到他实际使用时的诸多限制,便把法阵简化为范围符阵。虽然威力比不上原版,组成的铭文与线条却简洁易懂许多。
他宛若在这一堆陌生铭文里遇到面熟的老朋友,不由临时抱佛脚地默背几遍,把那些线条投映进识海里,啪地一合书,就它了!
西南郊发了疯的魔藤几欲遮住半边天,夏歧说要留下来制止魔藤蔓延,却没托大到想把魔藤尽数毁去。
但只要能靠震慑让魔藤退避,也能暂缓危机。
夏歧手中潋光翻转出清光万丈,身形从容地周旋在魔藤之间,另一只手把一颗颗紫玉激射而出,深深没入地下,泥土飞溅。
他此时也没时间心疼不断在手上流失的灵石,只是按照识海里的符阵所示,分毫不差地依次拼出法阵全貌。
直到最后一颗紫玉归位,他蓦地发现周遭出现灵气流动的痕迹——是紫玉间的连接已然勾连。
还差最后一步,用符纸作为阵眼,便能启动驱魔阵。
夏歧指尖夹着一张催动法阵的符,飞掠向阵眼处,只差最后一步便能完成——
他的目光专注盯着那个位置,身形快成密林间的一道残影。
然而下一息,他本能感知到危险,浑身寒毛一竖,被迫偏离路径,往身侧闪躲开。
与此同时,那巨大粗壮的藤蔓擦着他的袍角砸了下去。
大地一震,一颗埋得稍浅的紫玉被力道震了出来,法阵中的灵气流动忽然断裂,那灵气流向勾勒出的线条微微一晃。
夏歧立马意识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往一旁的树丛一滚,忙不迭地避得老远。
身后果然传来一声震颤耳膜的爆炸声——被魔藤拆了一角的已成型符阵毫不留情地暴躁炸开!
数枚紫玉的灵气不可小觑,到底是仅次雪晶一档的灵石,爆炸间灵力劲流宛若暴风,所到之处,搅碎撕裂一切。
位于范围内的魔藤顷刻四分五裂,落血如雨,根根藤条如残肢断臂一般抛洒向四方。
刹那间,西南郊飞沙走石,树木齐颤,藤蔓在一片混沌中无力乱窜。
连那最巨大的藤蔓也识趣地避开符阵劲流。
夏歧躲开了,却躲得不够远,爆炸声响起的同时,他被一根炸飞的藤蔓砸到背上。
肺腑一阵沉闷钝痛,若不是黑斗篷卸去大部分力道,他的内脏估计避免不了受伤。
他轻吸一口气,捂着腰间被扯疼的伤口,伏在一块巨石后面,望着满地狼藉的爆炸。
他摸了摸下巴,目光落在手中的法阵大全上,慢慢露出一个有所顿悟的微笑。
这本法阵大全果然是件宝物,宝贵就宝贵在它集清宴对法阵一道的极致了解,来抛玉引砖出他一些危险而粗暴的想法——
既然法阵爆炸能让魔藤畏惧,再来一次又何妨?
法阵作为范围内防御或攻击的途径,从落成的那一刻起,其中消耗的灵石便应当对得起持续消耗的时间。
所以根本没有人会忽视法阵的作用,直接把它的负面弊端作为主要使用途径。
也只有夏歧这么心思活络又不知死活。
若是清宴得知符阵大全被他这么使用,得把他作为反面教材编纂进此书册。
然而此时情况刻不容缓,哪管会浪费多少灵石。
夏歧故技重施,在还没来得及重整旗鼓的魔藤间轻车熟驾布下符咒。
这次他为了一次炸个干净,特意在每个节点放置两枚紫玉,清宴送他的那鼓鼓一袋子灵石不多时便扁了下去。
顷刻之间,符咒又成型了。比之前更加浓厚的灵气流动迹象勾勒出法阵。
夏歧站在阵眼前,抬眸看着不远处又气势汹汹杀来的魔藤,他稍一思索,准备玩得更大。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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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6 章 迷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