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宴眼前景致一空,转瞬换了位置,周身只剩下他一人,他便知道是空间法阵。
术法的流淌轨迹在他眼里清晰了然,不多时便在识海里构出大半法阵。
他细看之后一顿,这法阵纹路繁琐,铭文勾勒迂回间隐隐带着古老肃穆之感,他竟然从未见过……却隐约有一丝熟悉。
稍一犹疑,极佳耳力听到不远处传来夏歧的声音。
他循声望过去,又见方才消失的夏歧被困在原地,与一名浮在半空的中年男子交谈。
几句并不友好的对话一字不漏地落入耳中,他意识到此人便是炼制锁魂铃的幕后之人,也是几十年前用众多先天灵根的孩子炼制法器的邪修。
更是夏歧的仇人。
他与夏歧相隔不远,夏歧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他——看来三人被诡异的空间法阵分隔开了。
神识随着法阵灵力的流动扫过铭文,耳边也留意着那边的动静,杨淮说的话却让他缓缓蹙起眉。
杨淮还未露面便分开三人,又在修为最低的夏歧面前现身,故意说起往事动摇夏歧的心神,想必是没有足够把握应对三人。
那沙哑滑腻的话音平添了几分压抑感:“……要续上灵根,无非两种方法,你身上没有魔气,便剩另外的法子了。但那方法也颇为邪门,救你的人是为你好还是害你?让你遭受那样的痛苦……”
杨淮好整以暇,却无声摸上剑柄——
而夏歧正垂眸沉默着,看起来陷入思索,失去了防备之心……
清宴目光一沉,杨淮果然有诈。
他顷刻放弃了细若游丝的术法痕迹,迅速收回神识,闪身往夏歧身边掠去。
然而才踏出几步,空间法阵蓦地翻转颠倒,把他带得重回原地。
他瞳孔一缩,抬眼望向夏歧——
却见夏歧忽然笑了。
唇角微弯,毫无温度。
杨淮的剑锋转瞬而至水墙之间,刺向退无可避的夏歧。
谁知夏歧身后的水墙蓦地停止流动——他早已用凝固时间的符文起了范围法阵,就等着杨淮过来。
法阵只出现一息,就被夏歧立马撤走,他的身影比即将落下的水流还要快,在那瞬间闪身出了水墙。
杨淮一愣,剑尖急急追着那抹残影而去,却被顷刻恢复流动的水流搅住剑刃,几欲脱手。
杨淮往后一退,强行收剑。
环形水墙又蓦地停滞了——被法阵罩了个完全。
夏歧一剑掀起,剑气如崩,把法阵连带着静止水墙向杨淮砸去。
水墙才一近杨淮的身,夏歧顷刻撤了符文,崩散的几扇水墙一时没有收住,敌我不分地割搅向四周,水花四溅里携着薄锐水刃,猝不及防把杨淮逼得疾步退去。
夏歧对水墙的杀伤力颇为满意,把剑往手肘一擦:“一打照面就忙着叙旧,看来这几年你没什么长进。”
剑刃恢复光泽,他才淡然一笑,眼底蕴着经年刀山火海后生死看淡的平常,不急不缓回答,“以前那个孩子或许会被你动摇心神,但猎魔人夏歧不会。”
清宴的目光落在那道黑色身影上,久久未动。
他忽然意识到,说这句话的夏歧,自己的道侣……不会甘于永远被他人庇护在身后。
夏歧暗自松了口气,幸好早留一手,才没有一直处于被动。
杨淮不像走捷径的白轩一样不中用,此人在各门派追杀里身经百战,身手与修为都不弱,方才出其不意的攻击只能挡住片刻。
然而如今的场景,是他多少个日夜里所憧憬的。
在成为猎魔人之前,他不敢触碰尘封在角落里的那团阴冷。诛杀不少魔物和邪修后,再翻起旧时回忆,愤怒早已把恐惧一并烧毁殆尽。
此刻他不再束手束脚,心里未曾熄灭的的火让剑势威力徒增。
兵刃猛烈震耳的撞击声在旷野回荡,夏歧提剑的虎口被一击又一击震得发麻,他身影渐快,眸中的疯狂因酣战而烧得更烈。
几招过后,杨淮眼中有诧异一闪而逝,令夏歧心里更加畅快。
两人极快的身影携着剑光不断撞击,片刻后,杨淮探到了他的深浅,不想再这么缠斗下去。
毕竟与夏歧过招只是好奇他的修为到何种程度,这片法阵之内都是他的地盘,遵循着他的规则,本不用亲自出手。
“夏歧,从淤泥走出来的人还妄想洗干净?如今猎魔人看似与各门派微妙平衡,谁又能保证以后不会覆灭于自诩正道的门派。你看百年前与世无争的灵影山不也一朝覆灭?”
杨淮趁着一次剑锋猛烈碰撞,退至半空,却不再迎身上来。
他手掌一翻,三只锁魂铃浮在掌中悠然旋转,泛出诡异的微光,口中还没停止劝说。
“没有任何门派能长盛不衰,你何须依附谁,得到更强的力量便能主宰任何人的生死。”
夏歧顷刻察觉周身空间法阵与锁魂铃迅速勾连,满是灰雾的幻象也以此为依托轰然搭建,把他包围其中。
浓厚如黑雾的魔气滚滚而来,搅动翻涌,隐隐有魔妖兽的影子即将挣扎成影。
他也不惧,没有被周围的可怖景象分去一分神,这不还没打上来吗,剑气依然不由分说地打向杨淮。
“我可没想着洗,谁小时候还没被畜生咬过几口,怎么,难道就要带着伤口在角落戚戚怨怨一辈子?猎魔人的气数不用你操心,今日你的气数却要到此为止了。”
杨淮冷笑一声,躲避着凌厉剑光,手中锁魂铃随着他的神识翻转,幻象之中灰雾翻涌,凭空生出遮天巨壁与幽深裂谷。
夏歧脚下几番踩空,忽然听到锁魂铃叮铃作响,刚要戒备,却察觉四肢蓦地被无形的线牢牢束缚住。
与林鸣脖颈上的线一致!
触摸不到,却又让他动惮不得。
杨淮在上方好整以暇地睨着他,刚要说什么,脸色倏地一变。
夏歧察觉浑身束缚稍有松弛,一挣便脱离了出来,他不躲不退,剑光不依不饶地劈向杨淮。
杨淮却没有之前那般淡定,他沉着脸,猛地用魔气催发锁魂铃,锁魂铃震颤起来,却不堪重负一般发出嗡嗡抗拒声——
眼前景致几番扭曲,巨壁崩塌,裂谷剥落,轰然溃散成黑雾。
是空间法阵出了问题——
一袭银色身影出现在两人之间,清宴似任何时候一样不慌不忙,从容不迫。
他青丝整齐,衣袍不沾染一点尘埃。
杨淮咬牙,眼中浮现恨意:“……你竟能动那个法阵?”
夏歧愕然怔愣,载川剑光转瞬而至,打散悄声来到他身边的一扇水墙。
清宴在水花飞溅里打量着他:“花了些时间回来,受伤了吗?”
夏歧肃然神色一淡,冲他眨眼一笑:“必须全须全尾见到我家道侣。”
清宴唇角的弧度微松。
清宴出现后,夏歧察觉到周身的灰雾四窜散逸,是幻象紊乱了。
他想到杨淮方才说的话,难道方才清宴被空间法阵困住,却顺手把法阵破坏了?
杨淮对清宴有所忌惮,才会把三人分开,如今却依然被清宴反占了主动。
法阵一毁,闻雨歇也随之出来了。
三人汇合,杨淮只到开光的修为自然是抵不过的。
杨淮冷冷一眯眼,锁魂铃忽然悬至头顶飞速转动,嗡鸣声渐大,又蓦地降落,没入脚下消失。
四方魔气忽然汹涌起来,幻象顷刻构建,魔妖兽从黑雾里化形而来,朝着三人围了过来。
化为明暗乌云的魔气有如实质,却被载川浑厚剑气一挡,拍得四散逃窜。
闻雨歇愤怒的刀光也拦截住魔妖兽。
清宴出现,夏歧心里更加安心踏实了,他携着剑光闪身掠至杨淮,忽然听到清宴的声音束成一线,只传到他的耳朵里。
“夏歧,空间法阵已经脱离了锁魂铃的控制,你且试着走以下几个方位。”
他一愣,迅速记住了清宴说的方位,试探地踏入其中某处——
他竟被空间法阵带着转瞬换了位置,再抬眼时,出现在杨淮身后。
他心里一句惊叹,毫不浪费机会,下意识提剑就劈了上去。
杨淮仓促回身一挡,一愣之后,眼里蕴着狠色。
原来清宴不是毁了法阵,而是徒手改了阵,让法阵脱离了锁魂铃的控制,又重新构建出固定位移点。
那么只要利用好清宴方才说的那几个位置,便能在杨淮周围出其不意地切换位置……他第一次意识到清宴的法阵符文造诣对同行者的意义。
他又转念一想,清宴的修为比杨淮高很多,即使身处杨淮的幻象之内,诛杀杨淮也并不困难。
此番花费心神布局,又去外围挡住魔气,把直面杨淮的机会留给他……是知道如果不是他亲手报仇,心里会留有遗憾。
清宴大概听到了之前的对话。
自家道侣为他做的事总是不动声色,要不是自己太了解清宴,很难发现其中默不作声的好意。
夏歧心念纷呈,心中一片暖意,身影却没有停。
他行走在传送点之间,忽然又察觉了微妙的端倪。
之前白轩为了控制锁魂铃,用神魂与之融合,操控自如,却也与它命运相连。
他在位移之间察觉了细微的灵气流向痕迹,仔细留意,竟然发现有三处位移点藏着幻象的阵眼,没入脚下的锁魂铃似乎就隐匿其中。
他又一次惊叹清宴布局的精妙。
锁魂铃幻象中的魔妖兽被清宴与闻雨歇拦截,与之勾连的空间法阵被篡改得方便夏歧突袭。
杨淮失去了所有依傍之物,面上肃然,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怠慢之色。
夏歧的逍遥游剑诀本就走凌厉轻盈路数,此番配合传送走位,虽不能立马占据上风,却也逼得杨淮全力应战,还颇有几分如鱼得水。
他趁着位移的空隙,把剑刺入第一个阵眼,如愿听到了金属碎裂的声响。
不远处的魔妖兽顷刻退去一部分,杨淮面色苍白了一分,终于露出惊惧之色。
夏歧的眼眸漆黑得发亮,灵气把剑招催发到极致,剑锋冷凝锋利,待杨淮稍露破绽便狠狠打了上去,现出了猎魔人战至酣处的凶狠渴血。
除了目标,其余皆不管不顾。
势要打散这经年来的噩梦。
两厢厮杀,随着最后一个锁魂铃碎在豁口剑下,杨淮剑势终于难以支撑,有了颓势。
没了魔气,浑身伤痕无法快速愈合。
他的双眼早已没了轻蔑,充满歹毒的血丝,看向同样伤得不轻的夏歧。
只见那人抬手一擦脸颊血渍,眼里蕴着专注而兴奋的光亮。
浴血而来的模样竟比他还像恶鬼……
但夏歧能不顾一切,他却不能,他要活着做完那件事……
与他神魂勾连的三只锁魂铃被毁,他命不久矣,他喘息片刻,拿出了一张符咒。
手指颤抖片刻,终究咬牙把鲜血抹了上去。
符纸顷刻燃烧,他的脚下现出一只黑色巨手,把他不由分说地拖入黑沉的深渊,转瞬便失去了身影。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新
第 27 章 旧日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