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再说什么,隋刃终于清醒了。
无尽的颤抖里,他只是笑笑,哑声答了一个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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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葛然沉默,收回视线,伸出苍白的手指整整衣领,“立儿,走,跟我去买年货。”
林立有些犹豫,“爸…那他…”他沉默,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看到隋刃被旁人其辱,他忽然不再舒服,胃里像被什么搅和。
林葛然迟疑了一下,向门口走去,“你想他来,他便来。”
林立站着,“…你你也来吧?帮忙搬东西?”
李总管又嘚瑟了,“立少爷,他还得…”
“这个家,轮到你做主?”林立忽然火了。
李总管闭上嘴,看上去像个矮冬瓜。他敢怒不敢言,怨愤的眼神只得向隋刃投过去。
隋刃沉默,站起来,“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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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路上,空气僵硬。
林立试着跟他们找话题聊,无奈两个呆木头都不怎么接招。
这还是过年?!
林立看着熙熙攘攘的过路客,只好打开收音机放歌。
刘德华的声音传来,“恭喜恭喜恭喜你啊…恭喜发财。”
林立微移视线,通过倒车镜看到后座正襟危坐的隋刃,听的似乎很认真。
只是,他的脸色。
林立忽然想叹气,他惯常瞧不起人,惯常欺负穷人,是什么时候,他忽然感到恐惧?忽然对这种状态感到厌恶?
他忽然关上收音机,转头问隋刃,“你听过这首歌吗?”
隋刃明显愣了一下,“…没。”
“好听吗?”
呆刃又愣,半晌点头,“歌词不错,曲儿也顺。”
林立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点想笑,他点头,“嗯嗯,歌词很实在,适合你这样的穷苦人。”
隋刃又呆,他微移开视线,放在膝盖上的两只手抓了抓裤子,有点不习惯现在的林立。
林葛然忽然停了车,转身给了隋刃一个钱包,“下去扛袋面回来。”
林立耸肩,“哟,有钱喽。”
隋刃接过钱包,这下答的很快,“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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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店。
过年有气氛,店两旁贴着鲜红的门联,一个大大的倒写的福字。
一样放着“恭喜发财”那首歌。
隋刃简直会跟着唱。
店老板年方五十,方头方脑,正准备今晚的饺子面,冷不丁看到还有生意。是个英俊小伙,就是小伙有点呆。
穿着薄薄一层单衣,正看着春联傻站着。
“汪汪。汪呀汪。”自家大黄正冲他高兴地叫着。
“买面?”
“买面。”隋刃攥着父亲的钱包,学着寒暄一下,“这歌很流行呀。”
“刘德华的恭喜发财嘛,一到过年到处放。”老板乐呵呵擦手,“新年快乐啊!”
隋刃有点脸红,收回视线,低头看钱包,“你也是啊。”
“要啥牌子的?北方面南方面当地面?”
“…北方的吧。都好。”
老板指指门口第三层的架子,“这袋?”
隋刃点头,给钱,扛面,走人。
老板乐呵呵帮他把面扛上肩,顺道拍拍他肩,“小伙子,练的肌肉挺结实嘛。”
隋刃忽然有点抖,他侧头,笑了一下,走了。
老板也笑,大黄嗅嗅鼻子,忽然又叫起来。
老板低头,看到手心,一片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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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里。
林葛然又恢复了正常,似乎隋刃一走,他浑身都自在了。
林立看着他,忽然有点不解,“爸,如果你这么讨厌他,干嘛收养他,还接他回来。”
一句话,林葛然又僵住了。
“…我讨厌他?”
“不不是吗?你一直赶他走。”林立目光里带着困惑。
“你不用管。”林葛然忽然攥住拳,冷冷开口。
林立噎住,有点害怕,第一次被林葛然这么怼,他眼里有点亮光,他呵口气,“算我…多管闲事。”不说话了。
林葛然迷瞪过来,口气赶快放缓,“立儿。”
林立沉默,忽然放大声音,“话题里一说到他你就激动,就变的很可怕,他怎么了啊,他是魔鬼吗?你就这么讨厌他?讨厌到生死不容了就?你那么厌恶他那你赶他走啊!你又磨磨唧唧磨磨蹭蹭又设门禁又…”
“这就是你对父亲说话的态度?”林葛然终于也恼了,“我赶他走?你看他那个样子,我敢赶他走?我赶他走,他走吗?他就是非要恶心我非要留在这里!我能怎么做?我能怎么做?!”
隋刃扛着面,站在后备箱旁,他垂着视线,似乎在听耳边风暴,寒风呼啸,风声悦耳,终是听进了全部。
车厢里。
二人正争的热闹,林立一抬头,看到林葛然身后的车窗。
他眼前有点黑,也不知道被隋刃听到多少,他咳嗽。
林葛然还在瞪他,林立软下来,“新年快乐。”
他眨眼,林葛然还是气。
林立叹气,“买面的回来了。”
林葛然背脊有点僵,他忽然不想回头,他沉默片刻,冷硬地转过身,看到窗外的隋刃。
他摇下玻璃,努力在视线里加上冷硬的厌烦,“走路没声?”
隋刃没有看他的眼睛,他垂着视线,把手里抓着的钱包还给他,“面…买回来了,是北方面。”
林葛然抓着钱包,看到窗外的隋刃似乎比他更尴尬,隋刃沉默,忽然咳起来,他咳,然后停下来,声音有些哑,“给您放在后备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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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市,街道,商城。
林葛然忽然不想停。
他带着林立,前头,买买买。
隋刃,后头,扛扛扛。
直到傍晚。
一行人站到江边的桥上。
桥上已经打了灯笼,远处高楼云集,近处商铺关了一些,开了一些,地摊则烟火正盛。
林葛然正在给林立买葡萄干核桃味儿的糖葫芦,忽然觉着身边不太对,他回头,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忽然不见了隋刃。
林葛然忽然有点慌,他往回走两步,看到双臂抱着中国结、灯笼、干果等大大小小塑料袋的隋刃正停在一个卖烟花的小摊旁出神。
“噔——噔——噔”远处文褚院的佛堂里,传来七点的钟声。
隋刃似乎也回过神,他回头,看到林葛然。
林葛然忽然大步向他走来,“你站这儿愣什么?”
隋刃身上似乎在发抖,连带着背上装着大米绿豆和油的塑料袋也微微抖了一下,他垂下视线,林葛然攥起手,“我问你在这儿干什么!”
“哎哟,先生别气啊。”小摊老板也吓一跳,“他…他看我家小孩放炮呢。”
林葛然愣了愣,低头,看到有个小女孩正拿着个满天星烟花。
心口忽然凉了一瞬,似乎钻进冷风,更透气了,时间瞬移,记忆飘摇,有小孩的笑声,很小,很小,有女人的笑声,很大,很大。
烟花易逝。
他忽然收回视线,大步向前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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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葛然车子的后备箱放不下了。车里也满了。
隋刃只得抱着油,两条腿往林家走。
忽然,听到远处有嚷嚷声。
他回头,看到一老头,正躲他后头。
一个五十出头的男的,正撸着袖子,怒发冲冠,“你个老不正经的老家伙!你敢追我妈?!”
隋刃沉默,向左一步跨。
老头这下又暴露了,顿时一挺胸脯昂脖,“谁说我追她?她追我!”
那人挥拳来打,隋刃左手抱油,右手开掌,握。
顿时,握住男人的拳。
此老头,正是林胡崇。
忽然,抱油的手一疼,隋刃低头,看到一个小男孩,张嘴就是咬。
隋刃,“…?”
男人抽噎,“这是俺家老太太的重孙。”
隋刃没法动了,他停住,过了会儿,他松了手,转头问老头,“她有家室。”
林胡崇这下可气急败坏,“你个呆小子,可她老公没了啊!”
隋刃呆。
那伙人又跃跃欲试。
林胡崇气的嚷嚷,探头探脑地从隋刃身后又探出个鼻孔,“有本事,你打我?你看看你能打得着么?这是我孙子,你孙子也比不上我孙子!”
隋刃手疼,他低头,看着男孩儿,“松口吧。”
孙子咬更紧,“我不!”
这一说话,果然松了口。
隋刃赶快带着老头往左再跨一步。
孙子哇哇大哭。
男人彻底恼了,“你个臭小子,你们原来是一家的!都耍流氓?!”
他咋呼着冲上来,举拳冲着隋刃身后的老头就过来。
隋刃,挡。
咔嚓。
男人的手指头,别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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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局。
林葛然来接。
隋刃,蹲墙角。林胡崇坐他旁边,倚着墙,垂头丧气。
旁边的原哈哈的乐。
隋刃抬头,“让他坐一会儿吧。”
原眨眼,“这不是坐着呢。”
隋刃闭上眼,“我是说,让他坐椅子。”
“听着没听着没。”老头嚷嚷。
“诶?倚老卖老是吧?”旁边一女警凶他,“不是老人变坏了,是坏人变老了!让你坐就不错了!”
原笑的停不下来,喘口气拦住女警,“算了算了,这事也没个定论,那家属也太主观,老太太对这老先生,听说也有点意思。”
“那是。”老头一旁补充。
隋刃一口血几乎吐出来,他沉默。
原哎了一声,头笑的都疼,他捂着脑袋,蹲下来,眼睛看着隋刃,“哎哟,大年三十儿,二进宫喽。”
舔着脸继续,“要不,陪哥哥过年?”
隋刃扭头,铐在身后的手都攥在了一起。
原忽然伸出芊芊二指捏住他下巴,逼着隋刃看自己,“这老先生,真是你爷爷?”
老头不乐意了,“你敢捏我孙子?”
看着隋刃硬憋的表情,原又是一阵颤抖,他收回手,“今天哥哥高兴,给。”
他掏出个红包,“拜年。”
隋刃抬头看他,面无表情。
原长哦了一声,“被铐着呢。”
老头一个蹦跶起来了,这是看到从里屋走出来的老太太的儿子了。
他跃跃欲试,“你打我啊,来,我们PK!”
那男的气的,又要上来,被老太太紧紧抓住,“别!他是我的胡。”
老头骄傲,拳头却挥不下去了。
那老太太二十出头的孙子却冲过来,冲着墙角蹲着的隋刃就是一拳,“你断我爸的小指头!”
这下老头恼了,撸袖子,“他奶奶的,你个小崽子,你打我孙子?!”
于是,一锅粥。
就是此刻,林葛然,走进来。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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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4 章 一锅乱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