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华怔了一下,也看着隋刃,打量着他落满白雪的黑发,弯起嘴角,语气稍微缓和,“你一直在这儿?不敢进去么?”
隋刃沉默一下,微弯身子,轻声道:“…刃刚回来。”
远处一声炸响,“你还知道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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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刃身子轻晃一下,转身,双手悄然负在身后。
林葛然冷冷看着他,“我让你说话。”
不出意外,隋刃沉默。
林葛然开始咬牙,空气静止,从屋里走出来的一道道保镖群都被冻在原地。
游离沉默,元蒲再次抚住额。
低气压开始聚集,林远旁观一会儿,走到林葛然面前,“爸,人找到就好了,您别气。”
林葛然咬牙,一摆手,“这次你别管,都是我太惯着他,整天只会出去打架斗殴的畜生!”
隋刃忽然勾起嘴角,淡淡道:“您说错了,我不是畜生,是怪物。”
林葛然怔住,似乎不敢相信这话刚是从他嘴里说出来,愣愣看着他,“你说什么?”他深吸口气,慢慢道:“...你再说一遍。”
隋刃嘴角的弧度慢慢变大,“我说,我是鬼,是怪物。”他静静站在人群中央,背脊仍无意识地僵挺到笔直,他慢慢把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摊开,“怪物,为什么要被锁起来。”
——怪物,就应该自由地祸害世界。该隐名言,被隋刃借用的很完美,也把林葛然气的很完美,林葛然正原地头晕目眩中,隋刃已经开始继续,“手铐,我扔了。想问我去哪里,我不会说的。”他上前一步,双脚跨开,手负在身后,忽然抬起头,一声吼,“你想打我吗?来,打!打吧!!”
游离微张着嘴,仰头愣愣看着发光的隋刃,觉着咋这么帅,曲华也愣,忽然侧个身挡住游离的视线,咳,儿子,咱不学这个。元蒲静立在原地,忽然微微眯起眼睛,冷冽的风雪里,沙哑的嘶吼后,他只看到隋刃埋葬在心里深处的绝望,漆黑眼睛,发红内脏。
他微晃了下身子,忽然第一次真的感觉到。
…他在绝望。
活在世上,没有人真的不会遇到绝望,云淡风轻,放浪不堪,还是…这样,狂妄声沙。
没有人说话,冷风啸,暗瑟沙沙。
林葛然仰起头,一语不发,他忽然张大嘴,想笑,却吸进一嘴的沙子。
他一口吞下去,扬起拳头就冲隋刃冲过去。
隋刃同样仰着头,却紧闭着嘴,沙子进不去,他仍酷酷的。
林葛然拳头已冲着隋刃的脸砸过去,却在看到隋刃的眼睛时停下。
隋刃的眼睛,微微眯着,漆黑的,平淡的看着他,他的嘴抿成了一条线。
林葛然怔怔看着他,慢慢放下拳头,似在轻叹,似在自语,“你有气,你不服。”他沉默一会儿,声音慢慢变缓,“你觉着我不管你了。”
隋刃忽然赤红了双眼,他仍定定站在那里,看着地面。
林葛然没再看他,他咽下满嘴的沙子,轻轻地:“…怪物,我还怎么管。”
他忽然闭上眼睛,高声吼:“曲华,把我书房的武装带拿来!”
他回头看着隋刃,冷声道:“今天,我就把你治服。”
没有人知道,一向淡定从容的隋刃为什么在听到“武装带”三个字后忽然抬起头,瞳孔微缩,身体开始晃,他慢慢后退,没人知道,这是他童年唯一有过的噩梦。
他忽然转过身,想溜。
林葛然冷冷地:“站住,你再后退,就再不是我林葛然的儿子。”他看着隋刃僵在原地不动的背影,拿着武装带嗖嗖向空中弄两下,
隋刃闭上眼,“...你不能打我。”
林葛然愣住,啥?
隋刃沉默一会儿,“我是去学校去了。”
元蒲游离同时喷血,李大海闭上眼开始按眉毛中间的穴位。
林远晃晃身子,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林葛然再忍不住,一下子抽过去,“你刚才不说!!”
隋刃被抽的向前两步,抿起嘴,又不说话了。
林葛然大怒,“你不说话?!!”
隋刃肩胛骨被抽一下,捂着肩胛骨,“…说什么。”
林葛然吼,又一下:“你关机?!”
隋刃沉默一下,抬眼观察一眼武装带所在的方向,“咳,学校的手机不叫开。”
林葛然怒火冲天,重重一下,武装带重重砸在隋刃瘦削的背脊上,“你扔了手铐?!”
隋刃轻吸口气,闭上眼,背上火烧火燎,他后退一步,汗流下来,“…”
林葛然嗖嗖三下,带着风声,呼呼,震慑力不小,隋刃摸着背,小声地:“不小心,掉了。”
林葛然再抽三下,呼哧呼哧停下,“服不?!”
隋刃轻叹口气,知道父亲想在众人间挣回面子,他沉默一下,闭上眼睛,一个字,“服。”
林葛然轻呼口气,“咳。”他把武装带扔在地上,整整衣服,“跟我去见警署长。”
隋刃沉默一下,睁开眼睛,“不去。”他转过身,“您已经打过了,我要回我的房间了。”
周围稍微平静点的众人再次惊呆,感觉隋刃像一根特质的擀面杖,敢情是两头硬,中间软。
林葛然也没想到隋刃会这么再来一次,又是呆愣,刚降下来的火气再次燃起。
他深吸口气,嗓子发甜,感觉有种吐血的冲动,“林箫…刃,”他轻呼口气,火气之下,竟险些说漏嘴,幸好立儿还没回来,他再吸口气,“我再说一遍,现在,立刻,跟我去见警署长。”
隋刃听到了那声箫,然后听到自己的名字再从箫变成刃,他笑笑,终于彻底沉默下来,他摇头。
林葛然慢慢道:“原因。”
隋刃背对着林葛然,淡淡道:“我不喜欢警察,也没什么好解释。”
林葛然看着他,“…这就是你的答案。”
隋刃慢慢垂下视线,“…南港的那些人,我不认识他们,没什么可以说。”
林葛然攥着双手,冷声打断,“我问的是,你为什么不喜欢警察。”
…只有坏人,不喜欢警察。
隋刃沉默一会儿,微微眯起眼睛,“我这类的人,都不喜欢警察。”
林葛然笑了,“你是哪类的人。”
隋刃侧过头,“我说过,我已经是怪物,你…不必再管我。”
…已经这么多年,你没有管过我,现在,就让我自生自灭,不好么。
林葛然身子在抖,他笑了一下,然后面无表情地攥紧双手,又笑了一下,“林刃。”他静静看着隋刃的背影,“你是怪物,你妈妈是什么。”
隋刃肩膀微晃一下,他静静道:“…您不要说她。”
林葛然微微眯起眼睛,终于不再想旁人的看法,他看着隋刃的背影,笑,“她是什么…跟着别人跑了。”
隋刃剧烈地喘息一声,他沉默,垂在身侧的双手开始发抖。
林葛然看着他的手,忽然大吼一声:“你说啊!!她是什么?!”
“你不要说她!!!”隋刃忽然一声厉吼,他忽然转过身,眼睛是血红的,他瞪着林葛然,胸膛起伏,嗓子已全哑,喘息着,吼,“我没有爸爸,没有妈妈,你——只是我…养父,你有什么资格说她。”
林葛然呆立着,风雪,漫天冰雨,父子二人面对面立着,隋刃沉默地瞪着他,林葛然一语不发,忽然转过身,闷头到处找棍子,在院子的墙角捡起一根拖把,大步向隋刃走来。
曲华暗叫不好,上去拦,被林葛然一拳揍开,游离扶住爹,皱眉,待要过去,直接惊呆。
林葛然挥着棍子一下抡在隋刃背上,“轰”一声闷响,他喘着粗气,要抡第二下,隋刃忽然侧过身猛地抬起手臂挡住,“咣!!”重重一声响,棍子挟着风飞撞到墙角,碎成四段,有一段竟飞快地反弹向林葛然。
林葛然呆呆立着,看着碎棍子擦着隋刃的身子,向自己的面门呼呼撞来,人群发出惊呼,隋刃竟一动不动,由着棍子擦过自己的身体飞向林葛然,他只是微微眯着眼睛,林葛然还未做出任何反应,棍子已擦着他的耳朵呼啸着飞过,竟又在濒临墙面时尾处捣了下墙面,倒旋着飞回隋刃身边。
隋刃伸手接过,握在手心,慢慢道:“我不允许任何人说我母亲。”
人群哑然无声,寂静。
游离瞳孔微缩。
四年前,北欧杀手界忽然传出一种这样的杀法,可以连续在三个人的太阳穴留下三个大小一致的洞,据说威力甚至高过北欧西海岸中世纪时期在骑士中间盛行的御剑二行,武器像被赋予生命,如同被人远程指挥的无人机,借助反弹力学、风速和精密的角度,可以自己连续转移飞向三个方向,速度可快过子弹,近战方面,比再快也只能直行的子弹威力更大。
始称…御杀三渡。
据说这门绝技十年前已有人用,后来忽然绝迹,直到四年前才重新出现。
而使用者,只有一人。
这份让杀手界几乎每个人都梦寐以求的绝技,使用者竟是。
游离身子微晃。
…隋刃。
这边游离两眼冒星星之际,那边林葛然早已气到发疯,他手抖了抖,再握紧,“你敢挡?!”他看着隋刃手里的木棍,大吼,“你还想揍我?!”
隋刃沉默一下,“我想。”他转过身,把棍子扔掉,“你要不是我爸,我现在揍你。”
林葛然彻底气疯,上前呼哧呼哧捡起木棍,用了死劲一下把它重重砸在隋刃背上,吼:“可惜我是你爸!!”
隋刃呛咳一声,血沫呛出,他沉默一下,抬手把血拭去,淡淡道:“可惜。”
林葛然睁大眼睛,漆黑的眼睛微微发红,他一把扳过他肩膀,看着隋刃同样漆黑泛红的眼睛,想大吼,却忽然咳起来,他咳的弯下腰,复直起,大笑,“…可惜!是可惜!!我没资格做你父亲!你恨我!!”他沉默一下,忽然一把推开隋刃,然后又用力把他拽向自己,“来!来!现在我不是你父亲了!来打我!来打!!”
忽然,他再次咳起来,直咳的弯下腰,隋刃的背脊忽然微微颤抖,他上前去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
隋刃远远站着看他咳,他僵直着背脊,直直站在人群中间,他沉默地看,沉默一会儿,终是慢慢单膝跪地,闭上眼睛。
父子二人终于有一人自愿退让,曲华长舒口气,看着林葛然还在那儿呼哧呼哧翻气,他轻叹口气,上前几步把武装带捡起来,“头儿,孩子学坏了就教育嘛,揍一顿就好了,别气着自己,也别…真丢了他。”
林葛然手指僵硬地抓着武装带,攥的咯吱响,他慢慢抬头,视线余光里,隋刃沉默地跪着,他忽然轻呼口气,那一瞬间,他不敢承认,怕,他真的在怕,怕隋刃真的说好,真的不再认他,怕他真的走掉。
今天,他在怕,怕他真的走掉,怕他像小夕一样没有先兆地走了,再不回来。
他紧紧咬着牙,这一刻,他并不清楚自己内心的真实感情,他只是觉着怒,一种脱力的,燃烧的情绪,他咬紧牙,攥着武装带,向隋刃走去,看着地上的隋刃,一声不吭,扬起手臂,照着隋刃的背狠狠劈下去,“吼我!吼!你再吼一个试试!吼啊!!”他狠狠抽着隋刃,直到他黑色的衣服泛起一道道白色的暗雾,他咳一声,赤红着双眼,“你不是怪物么!好啊!你做了什么!你做过什么?!你说啊!说啊!!你是怪物!你现在又在这儿这样干什么?!你起来啊!起来和我打!!”
隋刃一声闷哼,血,顺着嘴角咳出来,背上火烫出一道道暗条,他低着头,眼睛里流出汗。
林葛然大吼:“我永远是你父亲!我永远是!!我会管着你!!你走一个试试!试试啊!!”
他红着双眼,似乎把多年的隐忍不甘与小心翼翼都宣泄了出来,他再顾不得旁人的视线,冲着唯一的亲生儿子发泄着自己的委屈和不为人知的愤怒,他边打边吼,混乱中,手中的武装带都不知道扫在了什么地方。
隋刃忽然蜷起身子,手抬起紧紧按着左肩的枪口,他听着背后的阵阵风声,童年的噩梦,现在依然让他怕。
他却不再躲避,暴风雪里,他慢慢放下手臂,挺直背脊。
贫瘠的心,却在父亲一声声的怒吼中,落起冰雨。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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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7 章 御杀三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