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一会儿,手机忽然又响起,蓝色的屏幕,一串号码。
他忽然瞳孔猛缩,痉挛一下,翻身捡起。
“咳…这么久?”电话那头,略显温柔的,慢吞吞的声音。
亚瑟僵住身体,“…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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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哪儿。”
亚瑟沉默,手慢慢颤起来,呼吸也开始急促,他闭了闭眼睛,听到心脏砰砰击在心房,他轻声道:“我在…”
电话那头忽然传来“呵…”的声音,亚瑟手一松,电话掉下来,他睁开眼睛,几乎同时拾起它,正好错过了科查尔那句甚至称得上温柔的声音,“我在喝你调的酒…不用这么紧张。”
可惜,他只听到紧张,他吞咽一下…紧张,是在问我你紧张什么么…他微微攥拳,视线从身旁的报纸上移开,慢慢垂下视线,“亚瑟,会听您的,亚瑟,不不紧张。”
科查尔又笑了,再喝口酒,“好好照顾自己。”
亚瑟瞳孔微微收缩,他怔住。
科查尔沉默一会儿,借着酒意,眯着微醺的眼睛,“我,一直信你。”
雨,越来越大。
粉末化了。
科查尔看着面前英俊的弟弟,慢慢化了,化成了坑坑洼洼的泥浆。
他挂了电话。
对面英俊的家伙又变成了小丑,他醒来,低头呆呆看看手中的手机,沉默一下。
雷伊沉默一下,“既然你信他,去测验吧,一会儿冰血块化了,就没用了,我刚从液氮里拿出来。”
科查尔笑笑,起身走到刚才被踢飞的、歪在墙角的血块旁,蹲下身子,低头捻捻,沉默一会儿,淡淡道:“已经化了。”
雷伊微微眯起眼睛,“你在怕。”
科查尔怔了一下,笑了。
雷伊沉默一会儿,“既然不信他,刚才,为什么对他说你信他。”
科查尔收起捻血的手指,沉默地起身,转身向屋里走,淡淡开口:“利用一个东西,总要适当给点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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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瑟默默坐着,紧紧攥着手机,耳朵还在嗡嗡响,忽然,他弓起身子,紧攥住心脏的位置。
心脏,在剧烈地跳。
他忽然喘不过气。
他低下头,呼吸,呼吸。
他呆呆坐着,耳边嗡嗡的响声中,有一个略带着温暖的声音,“我,一直信你。”
他沉默地坐着,半晌,忽然嘴角浅浅浮起一丝笑意,眼里却是灰色的死海。
忽然,电话再次响起,他低头看一眼,手从心脏上移开,接起。
“他,到你那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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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葛然望着地上的桶。
顾延乔淡淡道:“这都是他流的。”
林葛然沉默一会儿,移开视线,“哦。”
顾延乔轻晃了一下身子,霍然转身,“你,没有了心么?你看不到那里面有多少他的血吗?!”
林葛然转过身,沉默很久,“他做下的,就必须承担。”
顾延乔微微眯起眼睛,“我知道,你在怪他不听你的就跑出去,但是,你想过吗?南港枪击案他们用的是枪!林箫中的是贯穿型枪伤!你可以肯定林箫一定是攻击方么?如果,他只是被袭击方呢?”
林葛然窒了一下,“所以,我会带他去见牧斯,让他当着我的面,自己解释。”他转身向门口走去。
顾延乔望着他的背影,忽然开口,“贯穿型枪伤,你受过,你知道多疼,我只想告诉你,他一声没有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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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渐渐擦黑,车在校门口停下。
隋刃笑了,把手背在身后,淡淡道:“来。”
元蒲沉默一会儿,走上前,把手铐齿轮攥紧。
车内,无声。
开车的李大海。
隋刃负手坐在后座中间,左边元蒲,右边游离,一人手中一枚钥匙。
气氛尴尬。
三天,已经三天。
每天,在林葛然的监视下,早上被押送着坐上车,然后晚上被押送着从学校回来。
隋刃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这样贵宾级的待遇。
坐着父亲亲自分配的奥迪A8,由父亲亲自目送上车,上学,放学,被三个顶级保镖左右押着。
而学校里,关于他和林氏集团的传闻,也越来越多起来。
手,不断磨着,已磨出一圈圈湿了又干的血迹。
尴尬,怎么可能不尴尬。
何况是当着同龄人的面,被名义上的父亲这样对待。
…我,本就是野兽了。
隋刃吞咽一下,侧过头,手慢慢在身后攥紧,忽然咳了一声。
他看着窗外飞速驶过的车,心口,慢慢刺痛。
血,涌进嘴角,他沉默地咽下,更多的血涌出来。
又,毒发了。
离期限越来越近,他不想考虑的事情,已在一天天逼近。
他闷咳一声,低下头,开始不断吞咽。
左边是元蒲,右边游离,前边是李大海,后边是车座。他努力直起身子,低下头,一点点攥紧被缚的双手。
游离沉默地看着前方,胸膛起伏很久,终于冷声开口:“我先把你的手铐去了。”
隋刃怔了怔,摇了下头。
游离冷哼一声,“呵,随你意。”沉默一会儿,“你想吐到车里么。”
隋刃淡淡道:“我不会吐。”忽然,他闭上嘴。
开车的李大海回过头,“晕晕车吗?”然后,他闭上了嘴,看到隋刃嘴角正涌出黑色的血。
一旁默不作声的元蒲忽然从身上拿出一个黑色的手帕,隋刃张开嘴,胸腔里诡异地裂响,像骨头碎裂。
他低下头,大量的黑色血块直接掉在手帕上。
元蒲静静撑着,看着隋刃不断呕,直到他终于不再呕吐。
车里死一样的静。
隋刃轻声道:“谢了。”
元蒲从兜里又拿出一个白色手帕,擦了擦隋刃的嘴角,“不必。”
隋刃僵住,半晌,咳一声。
他侧头看向元蒲,忽然觉着熟悉。一样的,用两个手帕,一样的,温和清淡,像青菜和豆腐,是…像谁呢。
(裴静静飘过来,额头两道汗,弯嘴角,“不愧是刃大厨,会形容。青菜清瘦一点,我当青菜吧。豆腐让给他。”)
清淡如青菜,只剩下裴。
隋刃又看向白豆腐元蒲。
元蒲看着隋刃含情脉脉的眼睛,干咳一声,收回手帕,低头戴上没有度数的金丝眼镜。
游离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
车停在接近南港码头的酒吧门口,“砰砰!”有人敲车玻璃。
李大海侧头一看,熟人了,他回头看隋刃。
隋刃淡淡道:“开门吧。”
李大海按按钮,皮衣金飞提溜着两瓶酒大摇大摆地坐在副驾驶位置,看一眼隋刃,回过头故作漠不关心地:“嗬!手铐还戴着呐!”金飞沉默,一周,我发誓,手铐如果在你手腕戴一周以上,我一定会告诉你舅舅…管他倒霉的是不是你爹。
游离冷哼一声,成功把金飞注意力吸过去。
金飞挑眉,“我说随意小子啊!你哼什么哼!”
游离涨红脸,干巴巴,“我不叫随意。”
车又开了,金飞慢悠悠侧过头,说了一句冷酷金少有史以来最长的话,“天天跟屁虫一样跟着隋刃,不是他弟弟隋意是什么,到龙脊吃个饭问你吃什么整天就只会干巴巴回答随意随意的傲娇小子。”
游离瞪着眼,“你…”
李大海隋刃闭上眼睛…又开始了。
这两个互相看不顺眼的。
白豆腐元蒲倒是觉着有趣,他发现,一向油盐不进的傲娇冰块游离,貌似只有金飞可以治住。
隋刃忽然冷声道:“金飞,二锅头,带了吗,我想喝点凉的,我头有点热。”
游离吐血一声,耳边响起亚瑟悠悠的声音,“刃啊,他发高烧喝了二锅头就面无表情到处找人亲。低烧的话呢就笑眯眯到处亲人。唉,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怪癖。切记切记,高烧是面无表情,低烧是笑眯眯…笑眯眯…”
游离沉默着,向车窗那儿移了移。
车,在公路上飞速驶着。
隋刃,已成功带着林家最优秀的、本是看押自己的三个保镖,一起跑了。
金飞笑眯眯,“我只带了五粮液。”
——滴滴,滴滴。
金飞低头,开通耳麦,懒洋洋地:“说。”
克瑞斯用俄语冷冷地:“换游离接。”
金飞挑眉,俄语回道:“我说哥们儿,我们就是在战场上打过一架而已。那时候各为其主,现在同仇敌忾,你给个面子。”
克瑞斯开始换希腊语。
金飞闭上眼睛,把耳麦丢给游离。
游离沉默着听了一会儿,关掉耳麦,“他说北方的黑拳和赛车场后台老板昨夜同时毙命,看手段像美国佣兵干的,要我们过去一趟。”
隋刃沉默一会儿,侧头看向元蒲,“你的意思。”
元蒲淡淡道:“有人想浑水摸鱼,让他们先乱下去。”
开车的李大海摸摸头皮,“等他们混乱后,有了新的老大,我们再过去,直接灭掉?”
金飞笑眯眯,“大海变聪明了啊。”
隋刃沉默一会儿,“李大海。”
李大海回头,笑了笑,“老大?”
隋刃淡淡道:“你可以选择回去,告诉我父亲我做的一切,你也可以跟着我,那天,我要你考虑,现在,我要你的答案。”
李大海摸摸光头,“我…”他从一开始,只是简单地看不惯林立,到后来,开始佩服隋刃的坚忍,直到慢慢信服。
他的经历很简单,和这辆轿车上的所有人都没法相比,他出身农村,小时候父母外出打工,消失了音讯,他跟着外婆长大。年少时外婆去世,他只身一人,来到城市,一边打工一边寻找父母,被煤场的工头赖掉工资,被酒店的顾客欺负,从一开始的踌躇满志到后来的颓废不堪,直到最后参军退役,成为林氏集团的一名保镖。
三天前的晚上,他接到董事长的命令押送隋刃上学,然后发现,隋刃所要做的事,并不像想象的那么简单,他,是想要把整个国家的黑势力接管过来。隋刃告诉他,如果他愿意跟着他,可以在完成一切后用手里的资源尽力帮他找到父母。让他惊讶的是,在被工头赖掉工资后不再信任任何人的他,开始倾向于信任。
这种久违的信任感让他感到踏实,他沉默一会儿,手慢慢攥紧方向盘。
…也许,是时候了,我应该选择一种真正的信服,他淡淡道:“我跟着你。”
隋刃沉默一会儿,“我答应你的,以后会尽力做到。”
李大海微弯起嘴角,点头。
隋刃侧过头,对游离淡淡道:“过会儿给克瑞斯说,让他先在那儿,按兵不动。”
游离点头,元蒲关掉耳麦,“人,已经安排好了。”他从车旁边拿出一个平板电脑,手指轻动一下,“这次出动了信子七个顶尖黑客,三个负责龙脊最底部。整个龙脊拳场,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眼皮底下。”
电脑屏幕里,七个图像不断变动的方块,赌场,拳场,餐饮厅,后台办公厅,底部隧道,顶部大厦,码头甲板。
隋刃沉默地看着,忽然瞳孔微缩,负在身后被手铐铐住的双手上下一动,迅速伸出来。
元蒲和游离愣。
隋刃已经伸手精准地点开金四爷的办公室。
元蒲和游离同时看隋刃身后。
…孤零零可怜兮兮被抛下的手铐。
两人眼前同时发黑,这位听不听他爹话,果然是分情况的。他俩身上的钥匙,对于旁边这位在堕天经历十几年特工训练的人来说,等同鸡肋。
隋刃沉默地盯着办公室正在和金四爷握手的人,他笑了一下,抬起头,似有似无,对着镜头,露出油腻的银色假牙。
隋刃沉默地看,微微眯起漆黑的双眼,虹膜在缓慢地抽动。
山本…中岛。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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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7 章 大战在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