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刃安静听着,淡淡地:“你刚说,有人听的感觉不错。”
游离看着他,微微抿起嘴。
隋刃沉默了一会儿,弯了弯嘴角,“林葛然,是我的亲生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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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什么?”游离睁大了眼睛。
隋刃淡淡道:“十三年前,我从父亲身边被带走,目的是在欧洲流浪一年后潜入堕天找到一年前失踪的母亲;五年前我、裴和D国亚尔曼、火鸟创立反对堕天的联盟;三年前的联盟扩张,因为堕天的围追,东南舰一役,火鸟牺牲,他是你经纪人克瑞斯的同胞哥哥;一年前,联盟成员玛西亚被堕天堕胎,我的音乐导师艾萨克忽然被枪杀;二十三天前,联盟成员亚瑟背叛;二十二天前,我和裴被堕天命令杀死对方。”
隋刃缓缓移开视线,看着窗外昏暗的清晨,身子微微摇晃,那天也是这样昏暗的清晨,他们从清晨一直互相厮杀到黑夜,在周围满是机枪的监视中,除了绝望的互相厮杀着拖延,没有救赎。他顿了顿,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远处的昏暗,声音慢慢变哑,仍坚定地继续:“我唯一的朋友被堕天杀死,骨灰被撒到海里,尸骨无存。”他冷静地叙述完仅发生在二十二天前的噩梦,慢慢把头转向游离,“我比你更恨堕天。”
窗外起风,微微吹动窗棱,发出咯吱的呜响,一片沉默中,游离听到隋刃淡漠却坚定的声音“我答应你,会找到真相。”
隋刃走进卫生间,打理好自己,重新接了瓶水过滤干净,整理好背包,向门口走去。
游离沉默地看着隋刃挺直的背脊,不知道该怎样想象这么多事发生在这个只比自己大一点的人身上,“…克瑞斯,是火鸟的弟弟。”
隋刃停下脚步,“是。”
“他怎么死的。”他想起了那个唇角总是带着潇洒笑意的军师,谈笑间,无数生命或得救或死去。他的眼里,却始终漆黑一片。
那双瞳孔偶尔明灭血红的闪电。
…他是知道的,他哥哥的死。
所以,唇边的笑意始终进不了眼睛么。
“驾驶战斗机,撞向厦顶,粉身碎骨,葬身火海。”隋刃嗓子微哑,“12月11日…三年前的今天。”
今天。
三年前的今天。
异常冷冽的初冬。
天上下的,不再是雪。
是血。
堕天在厦顶秘密设下炸弹,并截断他们的通信信号,火鸟偶然间发现,再通知正在向大厦靠近的分散四处的联盟成员已经来不及,东南舰一役,他为了掩护和通知大家,孤身一人驾着战斗机撞向厦顶提前引爆了炸弹。
“咚!”的一声巨响,所有都结束了。
房间安静下来,游离沉默,看着隋刃的背影,眼前似乎能想象到当年那场壮烈。
游离沉默了一会儿,“他没有遗憾,他是火鸟。”
投身火海,火翼炸裂成四散的碎片。
隋刃沉默地立在原地,过了会儿慢慢点了点头。
游离淡淡地:“我和克瑞斯下个月会有次见面,你要不要去。”
隋刃沉默,“我会去。”向门口继续走。
游离想了想,“…为什么,你是林葛然的亲生儿子,他却不承认,还这么对你?”
…折辱不断。
对你和林立,云泥之别。
隋刃身子僵了僵,慢慢收紧手指,加快脚步,淡淡道:“这个,和你无关。”
游离被噎了一下,“你…这是去干什么?”
隋刃看白痴一样看他,淡淡道:“上学。”
游离看着他,“今天周末。”
隋刃愣愣看着他,半晌干咳一声,“…这是我屋子,你先出去。我,我准备一下。”
游离忿然,“准备?”
隋刃冷声吼:“你忘记铁部要早训了?还是认了爹就不认规矩了?”
游离被他吼的一愣,沉默了一会儿,冷静地:“今天周末,好像不早训。”
隋刃怔,猛地想起。
是,林家铁部周末早晨惯例不早训,是放假的。
他睁大眼睛瞪着游离,游离回瞪,两人均是面无表情冷如寒霜,大眼瞪小眼很是对视了一会儿,颇有些尴尬,窗外传来鸟叫,游离干咳一声,愤愤离去。
隋刃怔怔地看着游离重重关门离去,原地沉默片刻,以手扶额。
嗯,应该是睡太沉,没彻底醒来。
忘记很多事。
…有点尴尬。
现在的状态还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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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顺着巨大的屋檐淅淅沥沥地向下淌,一座欧式城堡的巨型阳台,三两只猫头鹰在雨中盘旋,轻啼不断,清晨。
二楼。
一扇大型落地窗。
亚瑟披着一袭昏黄风衣,推开落地窗,赤脚踩在阳台冰凉的地面,地面被雨水打透,令脚下微微打滑,他悄无声息地弯了弯嘴角,抬头望向清晨昏暗的天空。
猫头鹰轻闭着双眼,缓缓张翅,悠闲地在雨中来回晃悠,和同伴擦身而过,间或发出几声清鸣。
亚瑟勾了勾嘴角,手指放在嘴边,“吱”的一声,三两只盘旋的猫头鹰便神奇地向他飞来。
亚瑟一把将披着的风衣抖开,平坦地铺在阳台的台子上,对着几只在他面前挥舞着小爪子的猫头鹰们耸耸肩,悠悠道:“我亲爱的女士先生们,小心点儿,对,就落在这儿,可别湿着你们的小爪子喽。”他眨眨眼,看着一只接一只猫头鹰轻快地在风衣上落下,优雅地迈着方步,轻笑:“看我给你们带什么好吃的了?”
一句话说完,他恍然发觉自己的声音沙哑不堪,甚至轻过雨声,亚瑟认真地清清嗓子,“嗯?来看看?”
他抬起手臂,把手中的牛肉干轻放在风衣上,忽然悄无声息地皱了皱眉,恍若未闻地挺了挺背脊,抬头望着天空笑道,“今天这天气我喜欢,你们呢?”
一阵酸痒,他怔了一下,侧头向右臂看去。
一只猫头鹰正轻轻舔着自己右臂血肉翻离的皮肉,那里,一条狭长的伤口正频频向外渗血。
它轻轻舔舔,抬头看看自己,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认真瞅着自己,又低头伸出小小的舌尖,轻轻吸吮自己右臂的伤口。
亚瑟哑然失笑,“喂喂,你可是吃肉的,我可不敢让你舔我。”
他捡起风衣上的牛肉干,凑到它面前,殷勤地:“呐,这个更好吃。”
看着它们把牛肉干舔净,亚瑟笑笑,转身向屋里走去。
——
“这就是你要交的任务?还需要时间还需要时间!你他妈是故意拖延和老子做对还是…嗯?看上老子的位置了?”
“我说过什么!我说过什么!”
“你个废物,就会给老子丢脸!”
“我是不是还应该叫你一声长官啊?嗯?”
“杀了几个人?杀了几个人?我让你杀几个人?连你弟该隐一半都不剩!”
“你还不如给我早早死在岛上!”
一把铁□□向自己兜头劈来。
自己无意识地抬臂挡了一下,它便十足力气地落在右臂上。
…你说过,荣誉。
军人的荣誉。
只是,您从来没有给我解释过它。
我只能,用自己的心,去定义。
桌上一瓶已经空了的红伤药瓶,亚瑟看着它沉默了一会儿,扯了纱布单手费力地包扎起右臂的伤口,忽然犹豫了一下,再次打开,一夜未管,伤口周边的红肿已有发炎的倾向,他迟疑片刻,低下头轻轻舔了舔伤处,像一头受伤的小兽在无力地照顾自己感染的伤口。
嘴里一片血腥味,亚瑟微微抿起嘴,眼睛动了动,忽然转身向书架走去。
打开最里层的抽屉,一瓶伏特加正安然躺在那里。
亚瑟弯了弯嘴角,默默出了会儿神,伸手拿出来,再拿了两个杯子,转身向阳台走去。
雨,稀稀落落,一刻不停。
猫头鹰们还安然地在自己的风衣上踱着步,亚瑟笑笑,摸了摸它们的头,声音沙沙,“吃饱了吧?初冬了,你们还不去南方暖和暖和?大白天的跑出来…回林子里去吧。乖。”
猫头鹰们乌溜溜的眼睛瞅瞅它,一声轻啼,在他身边绕旋数圈,终于向远处的森林深处飞去。
亚瑟悄然笑笑,收回视线,安静地望着天上纷纷落下的冷雨,慢慢垂下视线,晃了晃手中的瓶子,把两个杯子并排放好,倒满。
他望着瓶中轻晃的酒,沉默了一会儿,拿起一杯酒,轻撞了下另一杯酒,忽然大笑,“嘿,我说哥们儿!我当时可早就说过吧,这人死了啊,是最有意思了,你大爷的这次可真的享清福了吧!说还一起泡妹子,饮美酒的,你再等等我啊!”
雨声绵延。
“哥们儿!”
声音空旷,顺着雨声,一路向天际划去。
有了呜呜的回声。
亚瑟微微眯起眼睛,挺直的背脊一眼不眨地望着清冷的天空。
“火鸟。”
声音沙哑,慢慢低沉。
“我敬你。”
亚瑟望着手中的杯子,猛地一声:“来!”
一仰而尽。
他望着对面的酒杯沉默了一会儿,喃喃地笑:“上好的伏特加啊,可不能浪费,我当你喝了啊,你可喝了啊。”
亚瑟大笑,把对面酒杯里的酒也喝光,两个酒杯一起扔向远处。
“砰!”
随着酒杯碎裂的声音,他微眯起眼,猛地拿起旁边的酒瓶,“哗!”
——整瓶酒尽数倒在了右臂狭长发炎的伤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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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直升机。
亚尔曼望着直升机玻璃前巨大的夕阳,沉默。
他缓缓把身侧的机窗打开,点燃一根雪茄,“伙计,裴以前背的那句诗是什么来着…”
“斜阳欲落处,一望黯消魂。”亚尔曼慢慢说了一句冷硬的中文。
“很美,是么?三年前的今天,你很美,真的…兄弟。”
亚尔曼仰起头,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前面巨大的夕阳,任凭它最后一点刺眼的光刺向自己的瞳孔。
“来,兄弟,你是我的骄傲,我们的事业。”亚尔曼抬手撞了撞自己的心口,点燃一根雪茄,缓缓扔下去,淡淡地:“我会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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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M国,厦顶。
一个画着精致妆容的女子出现在楼顶。
她沉默地把手中的糕点放在楼顶的看台上,望着远处整个与星空相交的灯火城市。
她缓缓蹲下,手中一把打火机慢慢点燃糕点下的锡纸,柔声:“你最爱的慕斯,老样,还是抹茶味。”
她左手提着一瓶葡萄酒,对着锡纸淡淡道:“我不能喝白酒,不过可以陪你喝点葡萄酒,你喜欢,我记得的。”
她拿出两个高脚杯,一一满上,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向淡然的脸上忽然扬起了微微的笑意,“刚提醒刃了,帮你买他家乡的烧鸡,你最馋那个了。”
锡纸燃烧,发出甜郁诱人的香气,玛西亚沉默了一会儿,眼中清泪隐隐,“来,火鸟。”
“叮——”
手机忽然响起,玛西亚看着手机,轻轻皱眉,接通。
电话那头,是亚瑟懒洋洋的声音,“喂,刚火鸟那小子给我说话了。”
玛西亚沉默了一会儿,“说了什么。”
亚瑟弯了弯嘴角:“他说,他可不想吃什么烧鸡了,他已经变成烧鸡了。”
玛西亚沉默,轻吸了吸鼻子,“不好笑,亚瑟。”
手机那头的亚瑟沉默片刻,轻咳了咳,还是笑,“开心点,玛西亚,他希望你开心。”
玛西亚仰头喝了杯中的葡萄酒,沉默了一会儿,“亚瑟,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有没有背叛。”
电话那头电话那头是亚瑟略显沉重的呼吸,过了一会儿,亚瑟的声音轻轻传来,“今天早上这边下雨了,我们那几只猫头鹰,还是喜欢吃牛肉干,口味没变,很饱…你放心。”
玛西亚皱眉,再想说什么,手机那边已是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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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里捧着一个香气扑鼻的热腾腾的烧鸡,隋刃走在深夜的大街上,颇有些哭笑不得。
好久没闻过这么诱人的香气了。
激的他胃里一阵紧一阵的痉挛。
…喂,火鸟,你是不是也馋了?
我没酒,也没你喜欢的甜食,雪茄...这烧鸡,你就笑纳了吧。
嗯?
隋刃抬头望着夜空漫天的数点寒星,轻呵口气。
…火鸟。
他猛地低头,看着手中泛着热气的烧鸡,忽然重重呵口气,白气在黑夜里慢慢散去。
隋刃瞳孔亮了亮,淡淡揶揄:“我好不容易买来的,你小子可不能吃独食…好歹留个鸡腿给裴…明白?”
他走到公路旁的草丛里,蹲下,弯了弯嘴角:“来!”
火慢慢点燃,一道暖光慢慢向夜空悠悠升去。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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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1 章 敬火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