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芒的一片。
一地明灭的火星。
隋刃睁大了眼睛。
…父亲。
-----------------------------------------------------
靠在沙发上的林葛然似乎也没想到会在这时碰到隋刃。
他望着楼梯旁的隋刃怔了一会儿,恍惚清醒过来,看看大厅的时钟:
两点四十。
“父亲。”隋刃慢慢垂下视线,悄然把包着纱布的左手背在身后。
“…这么晚了,下来干什么?”夜晚的林葛然似乎比白天要温和一些,沉默片刻,慢慢开口。
隋刃笔直地站在原地,胸膛慢慢起伏,望着脚前的地面舔了舔嘴唇,“刃,这些天忘记洗碗,刚才忽然想起…请您…请…”隋刃原地呆了一会儿,似乎不知道该怎么把话说完,过了片刻,才继续道:“对不起,刃不会再忘了。”
林葛然愣了愣,张嘴似乎要说什么,却发不出声,烟在指缝燃尽,几乎要烫到手指,他轻咳了咳,回过神,视线转向一旁,把手指夹着的烟头在烟灰缸里按灭,淡淡道:“…以后,你不必洗了。”
隋刃怔了一下,抬头看向父亲。
林葛然看着他:“但是要明白,清洁工和保镖都是工作,你应一视同仁。能帮的时候,尽力去帮,不管对方是谁。”
隋刃沉默了一会儿:“刃明白。”
林葛然点点头,摆了摆手,“上去吧。”
隋刃弯了弯身子,转身向楼上走去,忽然停下脚步。
背后正传来几声剧烈的咳喘。
隋刃轻闭了下双眼,转过身。
临着沙发的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窗外的清寒月色削出一片片弧光漫延在沙发周边。
靠在沙发上的他安静地低着头,又点了一根烟,伴着几声压抑的轻咳,看上去颓废不堪,竟和白天的样子完全不同。
他似乎再次陷进一些沉思中。
好像已经很久,很久。
没有看到他了。
隋刃微抿嘴角,静静看了一会儿,沉默片刻,轻声开口:“…父亲。”
林葛然怔了怔,看向他。
隋刃收回视线,淡淡道:“烟…对身体不好。”
没有声音。
他微抬了眸,看到父亲夹着烟的手指停在半空,似乎在沉默地看他,隋刃感到自己的背脊有些僵硬,微微感到别扭,不再说话,正要转身。
“林…箫”林葛然似乎有些艰难地开口,像是在叫一个很陌生的名字,“你…过来。”
隋刃僵硬地立在原地,听着这个好像从来不属于自己的陌生名字,胸膛轻轻起伏,走下楼梯向父亲走去。
林葛然看着他,“坐。”
隋刃愣了愣,微微瑟缩了一步,看着他。
林葛然拍拍右面的沙发,“坐。”
隋刃沉默坐下。
父子间沉默了很久。
林葛然轻咳了几下,猛然找到话题,“你屋里的水果看到了吧。”
??
隋刃怔。
林葛然皱眉。
隋刃干咳一声,连连点头,表示看到。
…他看到个大头鬼,从窗外爬进来倒头就睡了,哪里注意到。
林葛然点头,斟酌道:“上次你住的那个医院,昨天有个护士打来电话。”
隋刃看他。
“说是有个老人找过去,专门给你送了一筐水果,昨天你曲长官亲自去拿的,应该送你屋了。”
隋刃沉默,微微皱眉。
送自己水果?
…老人?
“怎么,你不认识?”林葛然看他沉默,问道。
“…刃还没有仔细看。”隋刃沉默了一下,“我会弄清楚。”
“嗯,不要弄错,白费了别人心意。如果真是送你的,记得道谢。”
“是。”隋刃挺直背脊,淡声答道。
林葛然点头,又是沉默。
不善言辞的隋刃更是沉默。
时间一点点过去。
渴望,与恐惧并存。
隋刃手心慢慢起了汗,巨大空旷的客厅安静得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他的呼吸慢慢沉重,弥漫着烟的客厅让他微微窒息,虽然洗净还是沾满血腥的手让他恍然,
停留在父亲身边的渴望已变成一种潜意识的煎熬,连带透支的身体也再承受不住这种压力,
心窝旧伤似乎有复发的趋势,过电的熟悉的刺痛,让他一阵阵颤栗。
纯白,纯黑。
隋刃睁大眼睛望着眼前的黑暗,在父亲身边一阵阵克制不了的发抖,微微悲哀。
背在身后的右手,是刺眼的白色纱布。
白色纱布的背后,是烂了的皮肉。
烂肉背后,是已死的生命。
再也回不去了,对不对?
过去的那种期待,那种轻松,那种安心。
现在的灵魂的紧张,自卑,痉挛。
再忍不住,再忍不住。
“咳。”隋刃终是轻咳了一声,还没有说话,嗓子已全哑。
林葛然似乎也是微微一颤,终是问出自己一直想要问的话,“…你的伤,好些了吗?”
“是。”隋刃立刻答道:“好了,很好了。”
沙哑的声音,默然昭示着他的绝望。
淡然的声音盖住沙哑,永生的隐藏。
你可以忍住的,
忍字去掉心。
是刃。
只是。
我很累,很累。
隋刃站起身,“刃天亮还要上课,应该走了,请您原谅。”
说罢不等林葛然点头,转身大步向楼上走去。
林葛然张了张嘴,看着隋刃的背影只一霎便消失在楼梯上。
微微愣神。
下个问题,他已经想好。
第一天到学校,感觉怎么样?
还有他一直背在身后的手上刺眼的白布。
…训练时手背的伤,也还没好吗?
最后是他的解释。
这辈子最好的朋友阿远,因为在林家的实战训练里枪口走火而死。
所以林家的规矩,枪不对人。
枪不对人。
这是那天击向他心口的愤怒。
这是原因。
-----------------------------------------------------
“乓!乓!乓!”
白芒的一片,终于从沉睡中醒来。
隋刃揉揉眼睛,太累。
昨夜太累。
一个噩梦也没有力气做。
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沉睡过。
只是…是什么声音?
“乓!乓!”
不对。
隋刃猛地睁开眼睛,自己床前一个黑衣冷脸的人正垮着一个水果筐,右手一下下抛着梨,接着梨。
…游离。
隋刃微微眯起眼睛,揉揉眼,再揉揉,猛地坐起,冷声:“你!不知道敲门吗??”
游离面无表情:“我敲了,也踹了,你门响的已经快把整个楼的人叫醒了。”
最后我试着转了一下门把,发现你没锁门。
于是我进来了。
你再不醒我还有把筐子里的梨丢你脸上的打算。
隋刃脸色微微有些发青,干咳一声,不知道说什么话。
游离冷冷地:“堕天的人,这防卫意识还真是让我震撼。”
睡觉睡的我踹门都不醒。
这杀手这境界当的。
……
隋刃脸色已经由青转黑,迅速跳下床,“…你,有什么事。”
游离面无表情:“一,你的水果筐,长官让我给你。里面有梨,桃,熟玉米,生花生…土豆和菠菜…还有四个馒头。”
大爷的,这搭配有点奇怪。
别怪我检查了一下,我怕有炸弹。
隋刃怔怔接过。
哦,是水果筐,他记起来了。
游离继续:“二,这三天曲长官分别来了四次,我帮你隐瞒了四次,筋疲力尽,不能再继续了。”
筋疲力尽?
何解?
隋刃给了个疑问的表情。
游离黑着脸,沉默。
第一次,我说我枪法不好,请长官指教。被带去练了一天枪。
第二次,我说我腿法不好,请长官指教。被迫和长官互踢一天。
第三次,我说我体力不好,请长官指教……
最后一次,他要出房间来给你送水果筐,我直接把他堵门口了,再直接把他推进去,让他给我道歉,因为他那天打了我一耳光。作为雇员,我来投诉。
游离干巴巴地:“你只要知道最近这次他来给你送水果筐,我直接把他推进他的房间里就可以了。”
隋刃呆,“…你的理由是什么?”
游离沉默了一会儿,“你记不记得他那天打了我一掌?”
隋刃点头。
游离笑,“我说我来投诉。”
隋刃呆,“…然后呢?”
游离似乎在沉思,“然后他真的给我道歉了。”
隋刃沉默,看着水果筐里的馒头,淡淡道:“这几次帮我挡,谢了。”
游离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弯了嘴角,“我应该谢你。”
隋刃抬头。
游离笑,苍白的脸上第一次有了生气:“曲华…我亲生父亲。”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新
第 79 章 永生隐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