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游离从没有说过这么多反唇相讥的话。
当然,隋刃也从没被这么气到过。
两个性格冷漠的人,大半夜在公路上,各自被气的半死。
此刻。
凌晨,三点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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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叮——砰砰!
两道冰冷的视线开始在黑夜里交锋。
…算了。
不和这乳臭未干的小子一般见识。
身上的旧伤快被这小子气出来了。
隋刃冷冷收回视线,轻咳了几声,继续向前走。
“滴滴,滴滴…”
寂静的公路,忽然响起声音。
隋刃停下身子,低头看手中的手机,瞳孔猛地收缩。
蓝色的屏幕上赫然两个大字:“速回!”
他转头看游离,游离正同样吃惊的看着手机,望向自己。
他低头看看手机,再看看自己。
面无表情的脸上写满了惊诧的无辜。
…完了。
不是他。
看来他也收到短信了。
隋刃垂下视线,紧紧抿起嘴。
游离面无表情,慢慢攥起手。
一起…被发现了。
两人再不发一言,同时向前方掠去。
黑夜里,公路旁两道闪电般的身影正同时向远处掠去。
前面便是林家黝黑的大铁门,附近没有守卫,铁门会扫描验明身份自动开启。大门右侧是一条笔直的路,林家几座别墅就在那条路旁四下散开,外围是银白色的护栏,护栏两旁会有守卫。
只要翻过这片青白色的围墙,向右跑再避开护栏旁的守卫,从别墅后面进入,就能顺利潜回林家。
路旁白杨沙沙作响。
深黑色的天际有了一点点光。
二人一先一后向前面那片贴近铁门的围墙跑去。
很久没有进过酒的胃今夜屡受刺激,再加上剧烈运动,起了微微痉挛。
隋刃擦擦汗,手慢慢抚上胃,再向上堵了堵心口,轻呼口气,心里微乱,加快了脚步。
忽然,停下了身子。
望着前方,不动了。
“砰!”
身后剧烈喘息的游离正捂着伤口跟着隋刃埋头跑着,哪想到隋刃忽然站着不动了,一时停不住,正撞他背上,把隋刃撞的向前踉跄了一步。
待他抬头,隋刃已原地立定,背脊挺得笔直。
游离撇撇嘴,这小子,还装上了。堕天的军人,还真有范儿…
忽然疑惑,咦?
…他这是要干嘛?
待他正要绕过隋刃这棵大树,忽然看到隋刃面向侧前方,右臂一个标准的敬礼动作,双手负后再次跨立站好,声音微微沙哑:“…长官。”
游离一惊,额角瞬间冒出冷汗,迅速走上前,他们侧前面是片树丛,黑漆漆的,哪有人?
游离凝神听了听。
…安静无声。
游离松口气,转身指着他面前的围墙,冲着隋刃冷声大吼:“你你吓我玩儿是吧!那儿哪有人!天快亮了,我们还不□□偷偷进去?”
隋刃沉默。
呜,我不走。
游离原地转了一圈,继续大吼:“不就是这块墙好翻吗?后面有垫砖!我跟着你这样出来进去好几次了!前面就是铁门了,就是在这儿翻!只能在这儿翻!”
隋刃被他吼的冷汗直冒,看他一会儿,慢慢闭上双眼。
这小子是一根筋,我早该想到的,他不知道什么叫捉迷藏。
他,他。
呜,我的墙。
我的垫砖。
隋刃慢慢睁开眼睛,看着他,微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身后。
四下安静无声,游离感觉不对,背脊一片毛骨悚然,壮着胆梗着脖子朝着隋刃大声道;“我我没看到人!你别想唬我,我游离一向不信神不怕鬼!”
在他身后,黑色的天际一道细碎的光慢慢扩大。隋刃沉默,快四点了。
他轻叹口气,负在身后的手微微出了汗,挺了挺背脊,望着从树丛里慢慢走出的人影,沉默。
“呵,两位早啊。”一个悠悠的声音揶揄着传来。
游离僵硬了背脊。
这次,他听到了身后的声音。
从黑暗的树丛里幽灵一样冒出头的,正是林家铁部首领,曲华!
游离猛地转过身,正撞上脸上没有一丝笑意的曲华,心里忽然莫名的骇然,脚下一个踉跄,向后急退两步,直退到隋刃身子侧后面。
隋刃流汗,沉默地瞥了眼缩在自己侧后面、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冷的冰块一样的游离。
…你不是吧。
游离微微眯了下眼睛,定了定神,负在身后的双手微微起了汗。
这是怎么回事?
有人潜藏在树丛里,自己为什么一点没有觉察到?
他的感应力一向不差,没想到竟完全没觉察到有人在草丛里,他不仅下意识地看向隋刃,这家伙怎么发现的??
还有,这个人,游离缩了缩脖子看着前面的曲华,呜,自己怕他干什么。
隋刃沉默了一下,“长官早。”
曲华双眼冰冷,低头看看手腕的表,望着隋刃淡淡道:“好像不早了。”
隋刃沉默,慢慢垂下视线,被他挡在身后的游离再次缩了缩身子,轻轻舔舔嘴唇。
曲华在他们两个身旁慢慢走了一圈,在游离身旁停下,淡淡道:“我是鬼吗?”
游离哆嗦了一下,抿嘴摇摇头,呜,你不是,你比鬼更神出鬼没。
“谁,给我解释下?”曲华冷声道,“游离,我一直以为你很优秀,也很遵守规矩。”
林家铁部规定,没有雇主允许,一般情况下保镖晚上是不准随意出门的,因为他们身上有时刻保护林家的责任。
酒精,最易麻痹人的神经。
战场上,自己先麻痹了神经,就等于把命拱手相让。
游离低着头转了转眼睛,忽然计上心来。
迟疑了一下,向前迈了一步,“报告长官,游离可以解释一下吗?”
曲华微微眯着眼睛看他,“说。”
游离面无表情,小嘴开合,“隋刃昨天晚上一定要拉着我去喝酒。”
“…什么?”曲华睁大眼睛,望向一向成熟冷静的不像他这个年龄的隋刃。
隋刃胸膛慢慢起伏,却没有说话。
游离轻轻勾了下嘴角,淡淡道:“游离推脱不过,只能陪他去,但是游离一直记得铁部不准喝酒的规定,滴酒未沾,不过隋刃…”游离淡淡瞥了隋刃一眼,“他喝了一晚上的酒,请长官明察。”
隋刃气的眼前一阵发黑,负在身后的双手慢慢收紧。
我,我这是被告状了么?
呜,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我没经验!
曲华原地怔了一会儿,始终不敢相信一向冷静克制的隋刃会去喝酒,看游离的样子也不像在说谎。
他干咳了一声,向隋刃走了两步,吸吸鼻子,果然!
一个一身酒气,一个滴酒未沾。
曲华不仅大怒,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刃少爷倒是很自在啊!”
隋刃胸膛起伏,慢慢垂下视线,“对不起…长官。”
看着面前认真认错的隋刃,曲华一时有些怔住。
黑夜里,面前一身黑衣的大男孩脸色更是衬得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曲华忽然想起早上发生的事情。
被当众责打,任谁心里也会有些难过吧。
这个年纪难过了,都会想去喝些酒吧。
而且,自己几乎忘了。
他和林立,本都应是林家的少爷。
目光慢慢移向隋刃心窝的位置,耳边似乎回响起早上棍子重重捣在那里的声音。
曲华沉默了一下,移开视线,转身向围墙那边走去,“都给我跟上。”
隋刃怔住,“…长官?”
曲华停下身子,“不想被你父亲知道,就跟着我□□!”
隋刃愣了一下,紧步跟上。
游离愣在那里。
曲华停下脚步,没有回头,“游离!耳朵聋了?”
游离紧紧抿起嘴,也紧步跟上。
三人先后翻过墙。
曲华避开别墅附近的守卫,大步朝前面走。
隋刃悄然叹口气,这是训练场的方向。
按照自己的计划,本可以睡上一两个小时,补充些体力。
依自己对曲华的了解,平时没犯错就能把自己整的半死。
现在,一夜不归,无视门禁,又被发现彻夜喝酒…
想到这儿,隋刃胸膛剧烈起伏了两下,不仅冷冷瞪了游离一眼。
游离第一次看到隋刃眼里有这么生动的恼怒,不仅挺挺胸脯,勾了勾嘴角。
嘿,我就告状了!
我就是喜欢告状,就是告你状,怎么着?
看着游离的神情,隋刃沉默地收回视线,再次加深对游离的认识。
…这冰块小子是个变态。
你生气他会笑,而且,好像是第一次真笑。
…我个倒霉的。
隋刃紧绷着脸,心在滴血,一路跟着曲华来到训练场,游离在后面大步跟着,虽然脸上比较得瑟,伤口还是开始抽搐地疼。
这么远…
游离紧紧按着伤口,感觉早上那道伤口似乎有崩裂的趋势,恍恍惚惚地跟着他们往前撞,差点又撞到人。
曲华早已停下,一个错步,避免被游离撞到,冷声吼:“你在干什么?!不长眼睛吗?”
游离怔怔停下,勉强让自己站好,头昏昏沉沉,喉咙虽然有些肿胀还是让自己大声回答:“…对不起,长官。”
声音微哑,隋刃看了他一眼,知道这是他的外伤原因,该隐下手,要么死要么重伤,他的刀一向带着血槽,深切进去,失血会更多,而且不易好,不可能让他舒服。
隋刃沉默,这小子,身上带着重伤还要跟踪自己。
明知不敌还要努力去战斗。
…他父亲对他很重要。
可惜,以裴和自己当时的能力根本不可能救下。
他望着游离苍白的脸色,这么多年,他一人挺过来,小小年纪,不惜一切也要和堕天战斗。
也是个,有勇气的人。
他尝过血槽的威力,如果不好好处理,极可能感染。
隋刃认真地想着什么,似乎已全然忘了自己的伤。
内伤外伤,旧伤新伤交叠,长时间低烧,身体早已到了透支边缘,比游离只会更过之。
曲华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眨眨眼望向训练场西角的桌子,神采奕奕:“都给我精神了!谁能给我说说,那上面是什么?”
——“汤普森□□M1921式,长官!”
隋刃和游离眼睛早已聚在那里,同时回答。
曲华愣住,竟然异口同声。
他怪异地看着面前的两个半大小子,这二战的枪,近一百年前的东西,你们,你们…
曲华干咳一声,挺了挺背脊,“你们可知道它们在咱这儿还有个外号?”
隋刃沉默,“报告长官,它还叫芝加哥小提琴。”
基地教官曾说过,这种□□拆下木托和弹鼓后,可以方便地藏进小提琴盒里,因此当年芝加哥很多黑帮组织也称为“芝加哥小提琴”。
自己曾因为这个名字,在十三岁那次野外求生时选择了这个武器作为防卫,而没有选择任何刀具,还很美地把它藏进小提琴盒里。
很可惜,11.43毫米口径的它过于沉重、复杂。
自己又不忍扔掉,以至后来中弹,那次腿筋差点被敌人锯断。
后来裴知道了原因,第一次暴怒地冲自己吼。
游离淡淡道:“它连发时会发出“嗒嗒嗒”有节奏的枪声,又被叫做‘芝加哥打字机’”。
呵,这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还玩过呢。
嗒嗒嗒,多好玩,自己最喜欢拆着玩过时的老古董了。
曲华大声:“还有呢?”
两人沉默,“不知道了,长官。”
曲华暗自擦汗,终于有你们不知道我知道的了。
悠悠道:“在我们这儿,抗战那会儿,它还叫‘压死驴□□’”。
他悠悠对游离说:“你,不是喜欢□□跑出去玩吗?”看看手表,声音忽然放冷,“现在是四点整,从这一分钟开始,给我围着操场跑!什么时候看见有人来了,再停!”
游离眼前一黑,“…是。”
大步向跑道跑去。
曲华淡淡一笑,再转向隋刃,“知道它为什么叫压死驴吗?”
隋刃沉默地看他,吞咽了一下,“…它沉。”
曲华笑,“很好,去,给我去角落把那几块大石头拾过来!”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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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4 章 我是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