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少女情动才会有的眼神。
杜茵茵不会动心了吧?
“热闹看完了,该走了吧?”司蕤言见楚瀛也已渐渐远走,这地方很快就空落了。
萧宁回过神来,上前道:“楚瀛!”
听见呼唤,楚瀛也是回过身来。
“那些地痞们下手没轻没重的,倒让你受苦了。”萧宁见他面色苍白,比在远处看时还要更虚弱。
楚瀛淡淡一笑,抱拳道:“能帮到大小姐,便是再伤重一倍也不足挂齿。”
“真是个书呆子。”萧宁忍不住摇头,“走吧,我送你去回春堂,堂主的金创药治疗内伤最有奇效。”
楚瀛捂着自己的胸膛,本想拒绝的,但方才走了两步已是震动了肺腑,再走下去他也不知能支撑多久。
他倒了,大小姐必会愧疚。
“大小姐先出去吧,若让人看见你我同行,对你不好。”楚瀛想到近日的传言,虽然他知道司蕤言也在。可他终究还是不方便露面,外人只会看见他跟大小姐并肩而走。
本来大小姐跟世子爷的传闻就沸沸扬扬,如果再加上一个他,那大小姐的名声岂不是都毁了。
萧宁心知楚瀛在顾虑什么,只点头道:“那你快些跟上来,内伤可大可小,耽误不得。”
她与司蕤言从另一侧长廊出了普陀寺大门,老宋的马车接了人后便行驶到一处暗角。
他们在这个无人看得见的地方才将楚瀛载上来。
“大小姐且将我放在这里就是,不必到回春堂门口。”楚瀛掀开车帘,见回春堂就在不远处,连忙说道。
萧宁心知那医馆前人多眼杂,如果看到楚瀛乘宋家酒楼的马车,定要跟她牵连在一起。
“停车。”一声令下,马车夫也很快勒停了马。
楚瀛没有立即下车,而是在坐着,似是有什么要说而又没有说出口。
“对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萧宁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隐约也猜到了他想说什么,“你是不是有些内疚了?”
楚瀛这样的老实书生,从小就秉承圣贤之道,刚正不阿。那些地痞流氓都是收买的,他这英雄救美也是一出把戏,对那被欺骗的杜茵茵,他自然有些过意不去。
“大小姐,在下并非对你的指示不满。只是杜姑娘成婚之日,为何你要设下这样的圈套,难道她所嫁之人,不能嫁?”楚瀛压低了嗓音。
萧宁不由得一笑,楚瀛真的很聪明。既然他已配合演了这一场戏,将他蒙在鼓里也不好。
她把将军府里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楚瀛。
“这!婚姻大事,宋公子竟敢如此!”楚瀛惊呆了。
宋睿的诗才他也曾领教过,是个有凌云壮志的人。只不过到了成婚之年还未去参加过一次科举,外人也不知为何。
“若非无可奈何,兄长也不会做出如此决定。宁拆十座庙,不会一桩婚,你就是心有不满,此时也不能坏了人家的事。”萧宁见他眉头紧锁,生怕他会做出什么冲动的正义之举来。
楚瀛一怔,似是心中想法被揭穿了。
“杜茵茵乃将军府嫡女,没了这一桩婚事,杜将军自然会给她在选良婿。你不必担心她将来嫁得不好,若是真放心不下,以后你高中状元,娶了她便是。”
萧宁见他呆愣,便说了一句打趣的话。
楚瀛如被针刺了一半,肩头跳动,不可思议望着萧宁,原本苍白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快去疗伤吧。”司蕤言从袖中取出一个钱袋交给他。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楚瀛也不是不识时务的人。
楚瀛囊中羞涩,见到这钱袋也没有推脱。司蕤言的人品他是知道的,给他钱绝不是因为他穷困潦倒。
“大小姐保重。”他抱拳后下了马车。
步履蹒跚,这一路虽然没有多少颠簸,但楚瀛胸口还是在隐隐作疼。
“老宋,去将军府。”萧宁还是想知道杜茵茵会做出什么举动来,是大闹还是认命。
杜茵茵骄纵人心,要闹起来绝对不可开交。
“不必去了。”司蕤言冷声低语,“回家。”
宋阿丁见两人有了分歧,摸了摸胡子,朝着马车夫低语。
马车夫扭转车头,挥起马鞭就是快速前行。他前往的,不是杜家将军府的方向。
“你现在身子还不好,不能连轴转。”司蕤言见老宋听了他的指示,转身安抚起萧宁。
前几日萧宁除了吃就是睡,看两页书便开始眼皮子打架。精力体力都很差,连个三岁孩童都不如。
今早她入了两府参加婚宴,在杜将军府还与人吵了两场架。宋家劝和虽没费什么功夫,但对她来说也是极大的消耗。
往普陀寺走这一遭更是耗损,若再去将军府,那便是劳损上又添了劳损。她现在虚不受补,只怕歇上三天三夜也缓不过来。
“可是,杜家那边?”萧宁眉头微蹙,心弦还是紧绷着。
司蕤言叹息一声,轻轻握住她那已是有些冰冷的手:“先顾好你自己吧,他们的事自有他们去处理。宋睿不是傻子,也用不着处处都依赖你。”
新娘子是从杜家,当着杜老将军夫妇的面接出来的,那么多霜眼睛都看着。在宋家拜堂成亲,那也是众目睽睽之下,礼制完成那二人就是夫妻。
退一万步说,宋家二老是默认了婚事,就算杜将军携女来讨公道,宋家二老也定会跟杜家人唱反调。
“婚书上明明白白写得清楚,杜将军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告到府衙,就是上奏御前,那也是杜将军自己嫁错了女儿。要么就此作罢,要么按照婚约将杜茵茵也一起嫁过去。”司蕤言在暗处也是看到了那婚书上的字。
“就算是傻子也不会将自己两个嫡女都嫁给一个人,尤其宋睿还无官无职,身上也没有任何功名。”
萧宁听见这么说,也是安心了些。
“真没想到,本来只是参加一场婚宴,竟然莫名其妙地成就了一番姻缘。”不知怎的,萧宁心中油然生出一种成就感。
难怪在现代的时候,她的那些朋友都想着做月老,牵红线。原来让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感觉,竟是这般爽快。
到家门口,司蕤言几乎是将萧宁抱在怀里,一路带到了屋内。
“你要走了吗?”萧宁躺在榻上,仰望着司蕤言,心中又是有些异样。
司蕤言眸光微动,点了点头。
“你这样躲躲藏藏的,要到什么时候?”萧宁不喜欢他被人这样盯着,像个过街老鼠。
“对手太过狡猾,我在京中的眼线都被拔除,如今只能是等他们自己漏出马脚。”司蕤言摇了摇头,他也不想过着这种见不得人的日子。
方才在杜家将军府内,他走在众人目光中,那时他竟然感觉到一种很不舒服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