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她与司蕤言成亲,杜茵茵就曾在暗中讥讽过她。说她就是个没人要的卑贱庶女,有个皇子入赘绝对是祖上烧高香了。
当时她跟萧绾瑛同桌,两人在那千金席中不知说了她多少坏话。反倒是杜晴儿,不与她们谈笑,还说了几句反驳她们的话,结果被杜茵茵泼了一杯冷酒在裙子上。
比起杜茵茵来,这位庶女杜晴儿确是更通情达理。
“再者说,杜将军虽另立了夫人掌管家务,但并没有下令贬原配夫人为妾。按照大周明令,晴儿妹妹也该是嫡女,她的生母与如今的将军府大夫人其实是平妻。”萧宁一语惊人。
场中的宾客纷纷窃窃私语,但都是连连点头。杜家将军府的过往,年长者还是清楚的。
宋老爷垂眸细思,捻须不语,但神色已缓和了许多。
“睿哥哥,那婚书你可能看过,上面有没有写明嫡庶?”萧宁走到宋睿身边,低声轻问。
宋睿毫不犹豫摇了摇头,婚书以下,他大喜过望,至少看了不下百遍:“并没有,上面只写着杜家千金。”
话一出口,他的眼睛已是明亮起来,笑道:“宁儿妹妹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萧宁抿唇淡笑,恰到好处地又退到了一边。
“爹,婚书上并没有写明孩儿迎娶的是嫡是庶。也没有写明是杜茵茵还是晴儿,就如宁儿妹妹所说,我没有去挫人!”宋睿理直气壮,目中更加坚毅。
宋家老爷脸色一惊,连忙唤人去娶来婚书。
古代女子的名讳极其重要,绝不会随便写在文书上。萧宁猜到杜将军这武夫不会亲自料理女儿的婚事,那婚书定是由那大夫人写的。她以为嫁的是亲生女儿,自然要避开女儿的名讳。
杜家千金,这四个字对于那大夫人来说就只有自己的女儿。杜晴儿这避在偏院的人,早就被她当做一块槁木死灰了。
萧宁只是想碰碰运气,没想到竟真撞对了。
“老爷,婚书上还真就没有写这要迎娶的千金是哪一位!”宋夫人见婚书传来,第一个上前抢过,摊开一看,神色震惊。
宋老爷不信,夺过婚书浏览,脸色亦是变了。
他缓缓将婚书合起,面容阴沉。
萧宁见宋老爷还不松口,在一旁又是开声:“世叔,且不说晴儿姐姐也是嫡女,就算她是庶女,宋家与杜家也是结了亲。睿哥哥也是管杜将军叫岳父,同属九族中的妻族,这可不分什么嫡庶。”
自打在将军府迎亲出行的一刻,宋睿与杜晴儿就已是夫妻,两家也在那时就成亲家了。
即使有了这层关系,宋睿便能在未来的仕途上得到几分照应。毕竟,痩死的骆驼比马大,就是杜晴儿是庶女,那也是杜将军的女儿,有些官不敢不给面子。
“老爷,事已至此,不如就算了吧。我听说杜家二小姐也是个温柔贤惠的,即是嫡女身份,睿儿又喜欢,何必再撕破脸呢。”宋夫人见儿子那般护妻,亦是心软了。
宋老爷见到那一对新人相拥,目中动容:“即是礼成,那穿红衣的便是我宋家的儿媳。”
“谢爹娘成全!”宋睿携着妻子叩头,目中感慨万千。
闻言,萧宁长长舒了一口气。
险些因为自己的冒失而毁了一桩好姻缘,她回身挤出人群,四处张望着各个角落。
这个司蕤言,也不知道查清楚了再让她闹。如果她拆散了这一对苦命鸳鸯,还不得一辈子受到良心谴责。
“宁儿妹妹!”宋睿携着妻子亦是走了出来,“谢谢你。”
萧宁一怔,没想到居然还能得到一句谢。
她讪讪轻笑:“兄长言重了,我说得本来就是事实。祝兄长跟嫂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宋睿脸色微红,七尺男儿难得露出了羞涩。
“不过兄长这事做得也太冒险了,你该知道嫂子的生母未被废除,大可以直接求娶,何必用这掉包计?”萧宁心中狐疑,宋睿不可能不知道将军府中两位夫人的事。
宋睿无奈苦笑,摇头道:“我倒是想大大方方求娶她,但你知道你世叔的性子。不是明面上的嫡女,他绝不会同意让我娶。”
“这主意是我出的,并不是阿睿本意。”杜晴儿柔声道,“我曾想跟爹表明心意,但姐姐却先我一步做了嫁衣。我知爹绝不会选我嫁过去,所以才....”萧宁见他二人无奈,更多的话也说不出口,她也没那个身份去责怪他们。
“可是纸包不住火,此事终有被揭穿的一天。要让外人知道,还以为是杜将军不愿嫁嫡长女,反拿次女替嫁,后果可大可小。”萧宁压低嗓音,已能猜到外人的腹诽。
礼制有言,长幼嫡庶分明,谁也不能替代了谁。
明文上杜将军没有贬原配夫人为妾,杜晴儿也不是庶女,但她确是次女,杜茵茵比她还早出生那么一个月。
杜晴儿若没有明确的嫡庶之分,杜茵茵就是嫡长女,她是次女,怎么也不该在姐姐面前成婚。
父母之命,媒妁之约。温晴儿先嫁宋家的事东窗事发,外人只会说杜将军心疼嫡长女,不愿便宜了宋家便拿了次女做替代。
宋睿背着新娘子过门,在众目睽睽之下拜了天地,只要那洞房的门一入,不关两人有没有夫妻之实,那婚都是成了。
就算宋老爷到将军府去闹,杜将军也绝不可能让一个已拜过天地的女儿回家,让自己的嫡长女再嫁过去。那样简直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把将军府的牌匾都给拆了。
“世人腹诽向来利语如刀,若真说杜将军以次女做掉包,换了嫡长女,那他还真是十张嘴都说不清了。”宋睿脸色若有些愧疚,微微低下了头。
杜晴儿在一旁连忙说道:“主意是我出的,你莫要自责。”
她转过身来看着萧宁:“爹固执不化,我实在是没办法了。阿睿娶了姐姐,我必会再嫁给其他人。夫人刻薄无情,阿睿也是担心我许不到好人家才与我一同行了此计,说起来都是我不好。”
“晴儿!”宋睿蹙了蹙眉。
萧宁无奈摇头:“现在说这些也无用了,好在世叔已认了你们的婚事。杜将军发现木已成舟也不会再说什么,反正那婚书上也没写清楚姓名。只是,嫂子在这,那本该成婚的杜茵茵呢?”
既然要行掉包计,那必然要把杜茵茵给藏起来。
此话一出,宋睿眼神微微闪过,别到一边。
“兄长将她软禁起来了?”萧宁见到这一抹心虚,也是猜了个七七八八。
在将军府绑人是不可能的,能在婚事前让杜茵茵离府的也只有宋睿。让她毫无防备的人,也只能是未来夫婿。
“我将她藏在普陀寺了,由我的同窗好友负责看着她,本想着成婚之后便将她放出来。”宋睿犹豫了半响后还是说了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