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口热水都喝不上时，随口发了一句牢骚。
如果不是老宋听到了，那就是当时有人在帘外。那个人，清楚听到了她所说的一切。
萧宁的脑海里恍然有什么东西从中闪过。
帘外的那个黑影，她是不是没有看错？
知道这宋宅，并且来到这里还不入屋的，只有一个人。司蕤言，或许真的来过了。
她没有看错。
萧宁呼吸略微有些凌乱，气血翻涌致使她又是有些头昏。
算了，如果真是他，那该出现的时候自然会出现。他要不想露面，再怎么想也没用。
“那姓宋的倒还挺忠心，这么快就给你安置了丫头。”
一柄折扇穿过门帘，轻轻掀开。
萧宁眉头一蹙，目中愠怒望着门帘处：“世子爷入门前难道都不会打招呼了吗，这么冒冒然进来，万一我在更衣呢？”
说话间，秦甫枫已是完全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他勾唇轻笑，眼中闪过一抹玩味：“就算是在更衣又如何，女人的身子我又不是没看过。再说了，你也不是没被男人看过。”
登徒浪子之语从秦甫枫口中说出来，萧宁也不知他是在开玩笑，还是因为前些时候的事再怄气，此时故意说出些话来激她。
“非礼勿视可没说看过女人的身子就能随便可乱看了，难怪世子爷多年不应试，想必是这基本的人伦品德都过不了关。”萧宁冷冷反呛了回去。
秦甫枫又是轻笑，挑眉坐到客位上，丝毫没被这句话给激怒。
“我在帘外听着没有动静才进来的，若是有任何异样的响声，自然不会随便这样冒犯你。”他摊开折扇，面带微笑。
萧宁别过头不去看他那一张死皮赖脸，既然他已放了软话，那就没有责怪他的道理，不然岂不是又要被他笑话小肚鸡肠。
“京中商行繁荣，每日该是都有做不完的事，查不完的帐。怎的世子爷这么清闲，三天两头就往我这里跑。难道世子爷不知，外面你跟我的一些话，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吗？”
萧宁身为女子，受到的流言攻击更多。对于男人而言，不过任人调侃两句，不影响他们的仕途，也不影响他们的风流倜傥。
在秦甫枫回京之前，他就已经是个风流才子了。与已成有夫之妇的青梅竹马来往，对他而言根本不是什么稀奇事。外人只会说她萧宁不守妇道，丈夫生死不知还在与外男来往。
“那些胡说八道的人，我已上报府衙了，只要有人再敢嘴碎，一律抓回衙门里打一通板子。”秦甫枫依旧挂着笑，但却说出了一句极其狠厉的话。
萧宁见他悠闲坐着，一时半会是不会走了。她微微叹息，只举起书继续翻看，跟他已没什么好说的了。
只是秦甫枫出现，她不由得又想到那天看到的黑影。
虽然司蕤言被刺杀落水的消息已被半证实是假，但传言真真假假之间，谁也没有证据说那个被刺杀的不是司蕤言。
“你刚才说老宋对我忠心，就因为他给我找了三个丫头？”萧宁忽而眼睛一明，似是忽而对什么事情有了反应。
秦甫枫没想到萧宁会冷不防来这么一句，笑道：“我生病的时候虽然不缺下人，但可没人帮我精心挑选懂得照顾人的下人。他一个与你相识才几个月的人便细心至此，难道还不够忠心？”
在外人看来，萧宁跟宋阿丁就是临时的合作关系，彼此之间属于上下级。
闻言，萧宁眸光轻颤。
那天在帘外的黑影是否存在，她不能确定。但秦甫枫是实打实站在外面，如果有人听到她的那句牢骚，也只有秦甫枫能听到。
如果他不知自己想要下人，早走的老宋肯定也不知道。
除了他们二人之外，没有人再来过这宅子。如果张牙婆是有人差遣来的，而这个人不是老宋，不是秦甫枫，那就只有一个人。
只有司蕤言才会关心她的死活，才会想办法偷偷来见她。
视线模糊，萧宁的鼻子一阵发酸。
“是不舒服吗？”秦甫枫见到萧宁眼眶湿润，双手死死捏着手中书册，不由得担心地站了起来。
萧宁眨了眨眼，将那一丝晶莹忍了回去。躺下身子，将被子拉过自己的鼻尖：“我有点累了，世子爷还是请回吧。”
她要好好将今日的事写在日记上，绝不能让自己忘了。
“你就这么不想见我？”秦甫枫眉头微蹙，手中折扇已是紧握。他来这里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这么下逐客令，未免也太过无情了。
“世子爷，我就没有有想见你的时候。”萧宁冷声低语，对他的质问已是心头有怒。
不打招呼，不派人来支会，直接就往宋宅里来。要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宅子是他秦家的。
“过两天我回搬回原府，那里有看门小厮，秦世子若要上门，还请提前送来帖子。不要这么毛毛躁躁的，你不怕人闲话，我这娇躯可承受不起。”萧宁看也没看他一眼，就这么侧着身子。
语气冷硬，就如一棒打在秦甫枫的头上。
“好！改日上门，本世子定送帖子！”秦甫枫冷哼一声，重重甩袖而去。
萧宁对他的火气毫不在意，已是陷入沉思。
司蕤言如果来过宋宅，他的行踪就很有可能被发现。此处偏僻，只有一条道可以通往大道。如果他冒然前来被人发现，可以说被围堵就是死路一条。
原先他们住的地方就不一样的，四通八达，至少有三条道可以通往集市。方便隐匿，也方便往来。
那边家里的看门小厮都是签了死契，等于是家生的奴才。萧然不差这点银子，一直都是由他发放的例钱，久而久之他也不在意了。至今，那些看门的还是从萧家领的钱。
有了看门的，秦甫枫就不能随意上门，那些流言蜚语不用三五日就会平息。萧宁坐起身来，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诗集。
搬回去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引蛇出洞。
萧广父女还有萧绮都不知宋宅，但他们都知道原来住的地方。只要自己搬回去，他们为了探清自己的病情，绝对会虚情假意地上门来问候。
只要她表露出记忆清晰，萧广便会为之忌惮。
他有异动，她就有机会拿住萧广的破绽。
萧宁眸光紧蹙，但眼神却清澈无比。
这些日子宋家酒楼风平浪静，没有发生任何事。老宋帮她管着账，每日都会将假账真帐都送到户部去核对，留下证据。
名章在萧广手里，只要他敢从中贪取一分钱，账目核对不上便能报官。但对付钦差大臣，要的就是放长线钓大鱼，如果数额不够大，绝对扳不倒他。
宋家酒楼的燃眉之急已解，接下来就是要逼萧广出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