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这人寻不得了。”
“你敢不从!那从今往后你也不必出现在我眼前了!”
“大人息怒,不是属下不愿意寻,实在是没办法。两日前有人到官府去悄悄立了公案,城门处已有寻人榜了!”
司蕤言听着两人的谈话,眸光一紧。
城门寻人榜可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张贴的,只有五品官的亲戚家属,或者有官员写得通条才可。
如果由官府直接下榜,那必然是来自上面的命令。
“谁报的官!”萧广的疑惑已变成了怒喝。
“秦家世子。”手下唯诺答道。
司蕤言目光一凝,心里恍然被什么东西刺了。
两日前,他也上过官府。
那府衙大人见了他便奚落,而后就下了逐客令。
世子地位虽尊贵,但手中并无多少实权,若不是皇上嘱托监察京都酒楼,他也只是一个贵族公子,朝中官员不必看他脸色。
如果他真的报官,那府衙大人还立了案,贴了寻人榜。那看来秦甫枫这个世子爷的地位,比他想象中的要高。
“秦甫枫,果然他对萧宁余情未了。”萧广冷哼一声,“事已至此那便罢了,人被他救走,断然就没有再被我们夺走的道理。”
手下应了一声,嗓音低弱得似个犯错等着受罚的孩子。
脚步声又起,司蕤言侧身隐蔽,看着两人步履匆匆,从他面前闪身而过。
不多时,京中便隐约传开了一个消息。
萧尚书府家的长女萧宁在上山祈福时遭遇了意外,失踪多日,已被秦家世子爷救回来了。
如今就安置在回春堂内。
这个消息一出,司蕤言也赶忙来到回春堂。
医馆前,一辆华贵的马车停在那门口。十几个护卫腰佩长刀,挺身立在门外,目光炯炯。
过往的病人他们一个不拦,只是目中的审视丝毫未退。
司蕤言不想跟这些人起冲突,转而便走向后门,谁知这后门之处更是戒备森严。
“世子爷对这萧家大小姐当真不错,我活了三十多年,还是第一次见有这么大阵仗的保护。”
“前番时候王妃出行也大概不过如此,世子爷莫非还对萧家大小姐还有什么心思不成?我听说他们以前可是一对呢。”
“闭上你这张鸟嘴!世子爷才不会捡人家穿过的破鞋!”
两个乞丐从后门走过,脏兮兮的脸上都带着坏笑。
他们掠过司蕤言是身边时,猛然打了个冷战。也不知怎的,就是被这人身上的森寒给惊了。
司蕤言抬眸之间,霜如寒刀。
两个乞丐打了个哆嗉,连忙撒开退就跑。他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只是本能的想要保命。
秦甫枫跟萧宁是青梅竹马,只要是京都里走街串巷过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在胤王府时,司蕤言见到他们相见时,秦甫枫眼中的那一抹温润。现在想起来,似是还有些别的意味。
回春堂银色招牌阵阵闪烁,映耀在司蕤言的鹰眸中。
他来到正门,昂首阔步冲着那些护卫就去。
“站住!”护卫见到一个眉如剑,目中冷峻的人迎面而来,下意识地便是出手阻拦。
司蕤言被这么一拦,心头怒火不知怎的忽而被点燃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隐怒,但是眼看着那些护卫,一个个都是面目可憎。
拳头在袖中已是紧握,指节暗暗脆响。
“住手!一群没眼力劲的东西!”
沉厚而又清亮的一声冷喝,不怒自威中又带着一丝温润。
“世子爷。”护卫们纷纷抱拳颔首。
秦甫枫眉眼俊秀,嘴角带着一抹轻挑的笑。
“才让人将消息放出去,没想到殿下这么快就闻风而来了。”
他眉头微动,笑中隐约含着些调侃。
“此人乃是萧夫人的夫君,你们却将他当做可疑人物。如此行事,将来还不知冤枉了多少人,自己去领罚吧。”秦甫枫朝左右两侧瞟了一眼。
护卫齐声应和,脸色没有丝毫动容。对着莫名而来的处罚,他们似是心服口服。
“她就在里面,进去看看吧。”秦甫枫轻晃着折扇,抬眸看了一眼天上的流云,“你来了,我也就能歇歇了。”
司蕤言紧握的拳头渐渐松开,颔首抱拳:“多谢世子。”
除此之外,他也不知说什么好,总不能当面问他是不是从萧广手里救了人吧。
不过这也无需多问。
秦甫枫轻笑一声,挑了挑眉,领着一大帮护卫而去。
如今全京都的人都已知道萧宁被救回来了,不会有人敢不识趣,敢在天子脚下公然劫人。
司蕤言望着那纨绔世子骑马离去的背影,冷峻的脸也是慢慢缓和下来。
后院医庐内,萧宁的头上绑着厚厚的纱布。不过不是用来止血,而是用来冰敷。
萧广为了将她看好,命手下一连几日都给她用了迷香。她身子虚弱难以抵挡着药性,以至于气血逆行,阳浮于外,直冲关窍让她浑身燥热无比。
站在房门,司蕤言忽而感觉自己的腿有千斤重,怎么都迈不进那低低的门槛。
“来都来了,站在门口愣着做什么?”
轻快带着一丝俏皮的声音。
司蕤言眉头微动,心中恍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彻底放下了。
他微微抬眸,但见一张苍白的脸,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意,眉眼灵动,眉梢轻弯如细柳。
笑颜如花,貌若芙蓉,不知怎的司蕤言竟是有些恍惚。
这张脸他看过不知多少次,也不知厌恶过多少次,但此时此刻他竟是希望这一瞬,永不消磨。
“没想到你会来看望,原本秦甫枫还想与我打赌,好在我没应承,不然便要输他一顿大餐了。”萧宁嗓音清亮,眸中神采已是恢复了七八成。
听到秦甫枫的名字,司蕤言那刚要迈进门的步子顿了顿,脸色微微一沉。
“许久不见,竟还是这张冰块脸。”萧宁无奈摇了摇头,不过这张脸她也已经看习惯了。
如果司蕤言对她笑,或许她还觉得怪呢。
“为什么与他来赌我?”司蕤言冷声低语,站在门外一步也没挪动,目中略微冷然。
京中无数子弟拿他打过赌,但那些人他毫不在意,偏偏秦甫枫让他如鲠在喉。
“不过随口说了那么一句,这赌约也没立下。”司蕤言见他语气低沉,心知他是有些不悦了。
“我知你不喜欢被人玩弄,我又怎会做出让你厌恶的事来。”
一席话如春风般稍微吹散了司蕤言心头的火。
忽而,他微微蹙眉,眸光微动。
让他厌恶的事,以前的萧宁可没少做。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萧宁渐渐变得不像萧宁。以前的她嚣张跋扈,刁蛮任性,明明是庶女却自比天高。而现在的她,巧思敏捷,爱憎分明,不畏权贵,做生意还为民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