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个人左右两侧分着,各个身高一丈,推着那铁车就这么直直冲了进来。
铁车重有千钧,纵使是八个大男人推着也激得满面通红。惯性在冲破门口,滑翔了一阵戛然而止。
停止之处,距离司蕤言不过半寸。
他垂眸看着那银光闪烁的尖锐,就在自己腹部前,如果这车再往前一些,那他可就生死不知了。
“来人!将他拿下!”
怒吼声起,话音未落,三四把明亮锋利的刀就架在了司蕤言的脖子上。
司蕤言眉宇不动,只是这么站着。
华服轻衫,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面色冷峻而又从容。那些锋刀仿佛就如花瓣一眼在他身侧,没有带来一丝震慑。
“你是什么人?”为首一人惊疑看着司蕤言。
他看了一眼院中,只见庭院中死了一个人,忽而面容冷硬如黑铁,眼中也透出了煞气。
黑山云在乱刀之下早已面目全非,成了一摊烂泥。任天王老子来了,也绝不会有人知道他是谁。
“这个死了的人,是你杀的?”
司蕤言见那说话的人,很快也认出了他是谁。此人就是西鹤城的校尉,原御林军骑兵副统领,姓周。
他当即抱拳道:“回周校尉的话,这人不是我杀的,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周校尉一怔,问道:“你知道我是谁?”
司蕤言坦然一笑,他这张易容后的脸,笑起来依旧温润。
“三岁习武,八岁打虎的周校尉,试问天下谁人不知。”
然而所谓三岁习武,无非就是坐在台阶下看人练武,八岁打虎也不过就是抓了一只长得像老虎的黄狸猫,打死剥皮后拿出来招摇过市。
“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周校尉方才问了他的身份,但看到地上的一摊血肉模糊,又是问了别话。
听到恭维之语,他的询问也温和了许多。
“在下乃是罗氏后人,回到祖地想重新打理这山庄。不料这一来就看到地上的尸体,本想着去报官,但又怕卷入人命官司里,让这山庄不吉利,卖不了好价钱。惊慌之下便反锁了门,正想怎么处置时,大人就来了。”
司蕤言畏畏缩缩看了一眼那尸体,肩头颤抖了一下。
这略微抖动,脖子上的刀也是撞击在了一起,发出轻微冰冷而刺骨的声音。
“罗家的后人?”周校尉摸了摸胡子,这山庄确实是罗家人所有,只是那姓罗的早已迁居外地,许久不在西鹤城内了。
他上下打量着司蕤言,见他相貌堂堂,略有几分书生气,不由得微微点了点头。
“敢问大人,不知这山庄是出了何时,为何好端端的竟是死了人。我这一来,大人的兵马也跟着来了。这可不关我的事,大人英明神武,还请明鉴。”
司蕤言眉头一蹙,佯装出几分胆怯。
“如果真不关你的事,本官自然不会冤枉你!”周校尉见司蕤言被制服,抬眸看了一眼四周,大手一挥命人开始搜查。
“慢着!”司蕤言高声喝道,气势雷霆万钧。
官兵众人一怔,不知怎的竟是莫名听了号令。
“诸位军爷可小心些,这山庄不久后就要变卖,可千万别撞着什么东西。不然,可卖不出好价钱了。”司蕤言转而又是恢复了那平和无争的嗓音。
就在那些官兵再次要走时,他又是开声道:“周校尉,那主卧之地恐还留着先祖遗物,可否让我先去一趟?”
罗家山庄空了起码有十年之久,如果有遗物在,子侄们早就已经席卷一空了,哪里还会留下来。
周校尉心中狐疑,眯起了眼睛。
“我乃是罗家长房嫡孙,那东西的藏匿地方只有我爹知道。爹见我轻浮放浪,一直不肯将此物之处告诉我。直到前一个月他病故临终,这才告诉了我。”
见到周校尉那怀疑的眼神,司蕤言立马又是无奈笑了笑,编造出了另一个借大家门第总是对子孙有猜忌心疑,总会将一些财物藏着掖着,若子侄品行端正,这才会告知。如果屡教不改,那便等到浪子回头为止。
司蕤言的这个故事里,那他编造的爹是要进棺材了。除了他这个长房嫡子之外,无人再可托付,这才将东西说了出来。
要论起来,那也是合情合理。
“传闻周校尉带兵那是军纪严苛,兵如天神。但凡所过之处,绝不拿百姓一分一毫。罗家遗物甚是贵重,若是让大人的军队先搜了,若是损坏或者不见了,那岂不是有损大人军威?”
见周校尉犹豫,司蕤言又是游说。
一个将领最怕的就是屡战屡败,还有就是蒙受诬陷,说他的军对手脚不干净。
这盆脏水泼下来,那可没地去洗。毕竟一支军队里就有好几百人,要查起来简直难如登天,说也说不清楚。
闻言,周校尉果然眼眸动了动,脸色也略微变了。
“你们几个且跟他去。”周校尉用手中长刀,拍了拍身边两个侍卫的后脑勺。
那二人抱拳领命,抽出腰间佩刀就是走到司蕤言身边。
他们两个上前,其余那些拿刀架着司蕤言脖子的人,也都是收刀退了下去。
“等等。”司蕤言忽而眉头一蹙,捂着自己的小腹,“大人,我好像有些内急,不知是不是在那茶摊里吃坏肚子了,我先去一趟茅厕,马上就回来。”
说着,他便倒吸了几口凉气,蹙眉难忍腹痛的模样,往门外的地方就是走去。
“慢着!”周校尉厉声喝道,“你不是去茅厕吗,怎么往外面走,难道罗家的茅房盖在外面不成?”
他眉眼锋利,忽而又是起了怀疑的光。
司蕤言无奈一笑,摊开了手:“我这是第一次来这罗家山庄,不知道茅房在哪,这急得有些不行了,怕绕老绕去找不着。要事忍不住,岂不是丟人了吗?”
周校尉忽而脸色一变似是有些恶心,转过头,嫌弃摆手。
“除了主卧之外,其余地方都给我仔细搜!”
军士们如大海中的游鱼,忽而四散开来,兵甲交动,步伐整齐有力。哪怕是搜查,他们都如此迅捷规整。
司蕤言眸光一动,暗暗松了口气。
这一番拖延,怎么也能给明夫人等留下充足的逃跑时间。只要自己在外面多耽搁一些,他们就能安全。
就这么拖了三炷香的时间,直到周校尉的人来催,司蕤言才故意从那草丛里走出来,装作已经解决完大事的样子。
“多谢大人关照,只是我罗家山庄究竟出了什么事,值得大人这般大动干戈?”司蕤言低眉顺眼,开始套近乎。
周校尉冷哼一声,不屑道:“不过就是几只苍蝇罢了。”
“那这个人为何又死在这,难道是起义军那群反贼不成?”司蕤言看着那一团血肉模糊,捂着嘴佯装要呕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