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她唯一可以开口要的赏。
“皇上,其实民女心中一直有个疑惑,百思不得其解。皇上圣明,还求皇上能为民女解惑。”萧宁犹豫了一下,决定问出那个困扰了她三天三夜的问题。
“说来听听。”皇上一边提笔写字,一边问道。
萧宁将那日沈少颉跟她说的都说了,曾有一支箭射向了她。
帝王笔锋一顿,宣纸上留下了一个巨大的黑点。
箭虽无眼,但射出去的人可有眼。那些千金手无缚鸡之力,刺客绝不可能浪费一支箭在她们身上,也绝不会有误射的可能。
若真有人要射杀萧宁,那这背后的凶手就不难猜了。
“皇上,萧大人为人正直,但也就因为过于正直而不懂得圆通,莫非他得罪了什么人?”贴身太监禁不住问了一句。
如果是的话,那朝中就有奸佞作祟了。
皇上摇了摇头:“若是冲着萧爱卿来的,大可直接在尚书府行刺,用不着大费周章。再者说了,萧家的女儿们也都在场。”
如果要报复萧然而刺杀他的血脉至亲,萧绮就不会安然无恙。
“皇上圣明。”萧宁颔首点头,“民女想,那个幕后主使不但想刺杀皇上,还想刺杀民女,该是民女做了什么事惹怒了他,而皇上对民女又照顾有加,这才将怨气迁到了皇上这里。”
不然,没办法解释为何那刺客要盯着他二人刺杀。
皇上面色微沉,手中的笔墨已滴落成洼。
“传国子监李大人入宫。”
萧宁悄然一笑,皇上就是皇上,一点就通。
诗词比拼之时,那位李大人两次打断她的话,还将她超凡绝然的诗作给压下,反送其他千金的诗词上去。
这当中的针对,皇上只要稍微回想就能察觉其中蹊跷。
朝臣针对一个千金小姐,这本身就很值得怀疑。
那天朝臣们无人受伤,李大人自然也照常在国子监办公,这一听到传召立马到了御花园。
“李爱卿,宋家酒楼近日新出了不少菜色,你可有点过外送,品尝品尝?”皇上面目平和,端着一杯茶,轻声细语。
萧宁站在一边不说话,眼角偷偷打量着那李大人。
“微臣忙于公务,所吃之物与同僚们一样,都是国子监内的厨子做的。”李大人嗓音已有些颤抖。
皇上目光一抬,冷问道:“是吗?朕还以为宋家酒楼的菜不合你的心意,所以你才暗中将萧家二小姐的诗作给压下了。”
李大人吞了口唾沫:“皇上,那都是微臣一时不察。”
皇上冷哼而起,如钉子般打在了李大人的背脊上。
这等荒唐的借口只能骗骗三岁孩子。
“皇上,民女有几句话想说。”萧宁站了出来,转身看向那李大人,“宋家酒楼您未光顾过,但是与李大人交好的国子监主薄吴生大人可是楼里的常客。”
此名一出,李大人面容煞白。
这位名叫吴生的国子监主薄,那可是生在一个簪缨世家,但他是那世家里面最不起眼的一个庶子。
学无所成,终日浪荡,考了五年科举都榜上无名。然而就在那第六年,他忽然中了二甲的进士。然而他却说自己才疏学浅无心做官,只求了一个国子监主薄的职位。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萧宁不相信一个纨绔子弟能在一年内有所长进。这背后定是想方设法走了后门,而这国子监祭酒李大人跟他交好,或许脱不了关系。
“为何无故提起吴主薄?”皇上被这话给疑惑了。
萧宁福身颔首:“启禀皇上,这吴大人是宋家酒楼的常客,曾在一次大醉后说他跟李大人是同窗好友,在科举前多仰仗他的仗义相助,不然他的功名至今都不会有着落。”
闻言,皇上面容一变。
李大人担任祭酒职位之年,正是吴家小子中举的一年。如果说他能仰仗李大人,那这其中可不见得是学业上的相助。
两人既然是同窗,若真的感情好,也不会等到好友落榜了五年才出手相助。
萧宁这么略微提点,皇上已是心有怀疑。
“李大人身为国子监祭酒,科举也屡屡被命为考场监官,吴大人科考那一年,你也监督了吧?”她语调绵长,故意将那监督说得重了些。
如果老宋的调查没错,这两人就是狼狈为奸,行了舞弊。
李大人喉头动了动,但却发不出声音来。
“说起来民女倒是有些好奇,连闺阁千金的二三十幅诗作,李大人都能一时不察。不知那上百贡生,李大人可能查得仔细?”萧宁见他哑然失声,知道他是心虚了,立马乘胜追击。
“当时在场的不止一个监官,那阅卷的也有其他同僚,就算我一时不察也无妨。”李大人拼命从挤出一句话来。
“来人,将吴爱卿科考当天的监官通通给朕传来!”皇上忽而冷下了脸,盯着李大人的眼眸中也带着一抹凶光。
他举起手来,一个蓝衣侍卫上步抱拳。
皇上在他耳边细语了几句,那蓝衣侍卫便称是而去。
御花园溪亭内的气氛瞬间冷到了极点。
萧宁望着那站在原地略有些颤抖的李大人,眸光冷沉。
当天在营帐内,他跟自己说烈日当头,最好不要出帐。乍听之下是一句关心的话,可是这李大人还在后面阴阳怪气地加了一句,反正司蕤言也打不到猎物。
回头想想,这分明就是一句反话。
李大人是在故意逼她出帐。
一个朝臣跟一个出嫁的千金,二者之间本就八竿子打不着。萧宁不知道哪里得罪过李大人,可他那三翻四次地刁难背后定不简单。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主动出击。
她无官无职,斗不过这些朝臣,有机会就得一网打尽。
昨夜她命老宋查了关于这李大人的所有一切,但却半点蛛丝马迹都没有查到。他所见的人都是国子监同僚,府中也没有突如其来的钱款,可以说一点蹊跷都没有。
可是,萧宁不能大意,只要有一点威胁她就得铲除。
因为那些刺客行刺皇上是幌子,真正的目标是她。
李大人那天的异常举动,足够让她怀疑。
一炷香后,几个朝臣陆陆续续而来。
他们的神色皆是战战兢兢,余光偷偷看着彼此,似是想在对方那里寻求到一点安慰。
就在此时,那个被吩咐的蓝衣侍卫已经赶回来了,行礼后奔到皇上耳边,低声细语不知说了什么。
忽然,皇上脸色一变,抄起手中茶盏狠狠砸去。
茶杯碎裂,迸然出一种惊心的声音。
“皇上息怒!”李大人等朝臣纷纷下跪,他们的脸色瞬间白如蜡纸,跪着的身子都瑟瑟发抖。
萧宁也跟着跪了下来,微微颔首,眉宇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