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少颉敛了敛眉,眸中的玩味瞬间被肃然所淹没。
“你要给佳和公主算卦?”他温和的嗓音变得有些冷。
萧宁抬眸正视他,沉声道:“佳和公主是王爷的亲近人,以她为卦最准确不过。若是算了我的身边人,国师难以信服。”
她直接把国师的嘴都堵了。
沈少颉眸光深沉,略微沉思片刻,低声道:“三一。”
萧宁命人拿来了纸笔,目色俨然:“三为离,一为乾,三一乃是火天大有卦。辰时则动爻在五,为阴爻。”
她眉头微敛:“此卦五阳一阴,偏偏这动爻在阴,可见佳和公主有心事,且夜夜为此所扰。”
沈少颉目色为紧,温润的笑容也渐渐消失。
“佳和公主不与人相争,向来毫无所求,她能有什么心事?”国师听她说的玄乎,不由得也起了一丝好奇。
萧宁抬眸冷瞥了他一眼:“公主心事也敢打探,国师是真嫌自己脑袋多不成?”
国师忽而变了脸,别过头不再多说。
萧宁走到另一边的茶案边,提笔行书如流水。
很快她就写了整整一页纸的字,吹干墨迹后折叠好,双手呈到沈少颉面前:“公主心事不便外露,唯有皇上皇后跟王爷能得知。民女将一切陈明于此,望王爷过目。”
沈少颉神色紧凑,望着那一叠纸,眸光复杂。
国师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探知公主心事,起身行礼便推出去了。
“这一份是给国师的,省得国师说我故弄玄虚。”萧宁在他转身之前,给了他另一张小一点的纸片。
国师愣了愣,见摄政王没有表示,也是上前接过那纸片再走。
他出门后便迫不及待打开了纸片,但见上面只有一句话。
离为阴,乾为阳。离上乾下,阳受制于阴,阴盛阳衰也。
国师眯了眯眼,似懂非懂。
房门已被关上,门前两个侍卫一左一右把守着,国师不敢多留,起身变回了自己的客房。
“你怎么会知道佳和公主的心事?”沈少颉接过萧宁所书写的纸,随手扔到一边。
打听公主私事的人向来不少,但也不是花钱就能随随便便打听到了。弄不好暴露了身份,还会有杀头的风险。可萧宁偏偏就是不怕冒险,也不缺银子。
萧宁眸中轻闪过一抹了然,光凭那一件大釐她不可能断定公主与他人有私情。昨夜她让宋阿丁花了重金调查了一切,这才肯定了其中的一些秘密。
“自然是卦象显示的了。”萧宁当然不能说她花钱打探了公主私事,“离阴在上,乾阳在下,动爻于阴,很显然公主是喜欢上了一个地位比她低的人,因此而心神不定。”
沈少颉眉头微敛,面容沉紧。
看到这一丝变化,萧宁低下了头:“民女无意打探公主私事,实在是不想被那神棍当成灾星赶出城外。给他的纸条上也只写了卦象,并未明说,他不会知道公主的心事。”
她将那纸条上的那句话给说了一遍,根本滴水不漏。
“佳和公主从未对别人说过这件事,本王也是前两天她上门时才知道的。”沈少颉将萧宁写的纸捻在手里,用内力震了个粉碎。
销毁此物,也就说明他默认萧宁所言是真的。
“公主所倾心的人是忠南将军的庶子。”沈少颉低声说道。
萧宁心中一怔,但也没有过多的意外。
公侯王爵的庶子尚且没有资格娶公主,更不必说这将军府的庶子。佳和公主这喜欢的是一个跟她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不然她也不用日日夜夜为此忧心,以至于郁闷到朝沈少颉道明心思。
“你是怎么知道的?”沈少颉狐疑问道。
萧宁是尚书府的庶女,宫廷宴会都没去过几次,她跟佳和公主之间也毫无交集。被国师那个神棍污蔑为灾星,她就算想方设法自救也不会把主意打到佳和公主那里去。
“这还是多亏了王爷送的大釐。”萧宁将放在一边的包袱打开,取出那一件华丽无比的衣服。
“大騖上带着一股墨香,我家夫君说是国子监的贡墨。想来是那将军府庶子在国子监内读书,身上沾染了此墨香,带到了佳和公主的衣服上。”萧宁将那大騖双手呈上。
沈少颉低头轻嗅,眸光轻动。
“这二人莫非已经到了有肌肤之亲的地步?”
若是如此那可就是皇室丑闻了。
“未必。”萧宁笃定轻语,“佳和公主乃是庶出,不受皇上宠爱也不受皇后喜欢。虽是公主,但一言一行都必须谨慎入微,稍微做错一点都不会面临风刀霜剑。”
多说一句话都不敢的人,哪里还敢与人无媒苟合。
“王爷若想知道,大可直接将公主传来一问。”萧宁轻语说道,“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有办法让此事顺理成章,让那将军府庶子光明正大的做驸马。”
沈少颉目光一明,眸中略有些惊诧。
但见萧宁神色认真,语气笃定,没有丝毫口出狂言的意思。不知怎的,他竟是没有任何怀疑,心中相信萧宁做得到。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相信王爷也不愿意见佳和公主日日忧思,最后被迫嫁给那不爱之人。”萧宁见他犹豫,不由得开声催促了一句。
盲婚哑嫁最令人讨厌,辛亏司蕤言品貌倶佳,对她虽有些误会,但终归还不算冷眼相待。如果换了他人,那萧宁还不知要过着怎样水深火热的日子。
沈少颉抬眸,嘴角轻勾出一抹温润笑意。
“好,就依你。”他命人送了帖子到宫中。
不多时,佳和公主便乘着马车而来。她心中烦忧,巴不得有人跟自己说说话,收到摄政王的帖子就立马出宫了。
萧宁躲在一侧屏风后,默不作声悄悄观察着。
“母后昨日不愿意见我,一句话都不肯听我说。我不是她生养的,就不顾我的死活了吗!”佳和公主一双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进门就是抽噎。
萧宁见她那通红的眼睛里透出倔强来,嘴唇紧抿明显是不服。
她还以为宫中的公主都是端庄得体,却不想还有这等性子率真,直言不讳的“皇后统领后宫,每日的事情多如牛毛,照拂不到你也无可厚非。”沈少颉给她将那件大釐披上,细心给她系上绳结,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下。
“父皇若有王兄一半体贴,我也不用以泪洗面了。”佳和公主定了定神,将眼泪收了回去。
沈少颉淡笑不语,皇上的好坏,这可不能乱说。
“你前日约他见面了?”
佳和公主将头别过一边,咬唇不语。良久后才缓缓说道:“他说他不喜欢我“只是这一句?”沈少颉悠闲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他的人可是回报说,两人在茶楼雅间里呆了将近半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