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宁抬眸冷望了他一眼,不屑道:“我说六日之内,有没有说一定要六日。一日放晴,那也是六日之内!”
国师心头一震,那藏在斗篷里的眼睛微微垂了下来。
半响后,他抱拳上前:“王爷,水火无情。这一日暴雨就已让百姓叫苦不迭。这樵夫不能上山打柴,商贩不得开店营业,那渔夫更是要忍受海水涨潮侵袭。别说六日了,一日都耽误不得!”
水灾隐患可大可小,按照这暴雨,不用到晚上许多百姓的房屋都要被淹没了雨声丝毫不减,雷动轰鸣震耳欲聋。乌云遮天蔽日,闪电似游龙般在黑云中窜动着。
这还是大白天,天地已然黯然失色。
“若是将萧姑娘送出城,这雨势还是不减呢?”沈少颉轻声低语,在这雷鸣之中显得温润稳重。
“不会的,京地乃风水龙脉所生之处,遇到灾星则阴气繁重,这才会导致天降暴雨。只要将萧千金送往别地,阴气散去,这雨水自然会停。别处无风水龙脉,自可镇压住萧千金的八字阴格。”
国师抬起手来,翻腕又是将袖中的罗盘取出。他点了点罗盘上的子午线,正对着萧宁:“王爷您看,当这子午线正对萧千金事,这罗盘指向朝的便是皇宫之处。显然就是她跟风水龙脉相冲,才导致大周遇此水患!”
萧宁见他摆出这亮堂堂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千年转世的蛇精,惹来了这水漫金山。
她将案上的那一把米抄起来,不客气地朝国师身上就甩去。
“萧千金!这一切都是为了大周京中的黎民百姓,你便是恼羞成怒也得顾全大局!”国师躲也不躲,但语气已变得恶劣。
萧宁冷声轻笑,看了一眼地上散落的百米:“紫微斗数的玄机就在国师脚下的这米粒之中,国师这么懂得五行八卦,天文地理,怎的连这点玄机都看不出来9”“什么?”国师一惊,低头看了脚边散落的白米。
这不就是普通的白米吗,哪里有什么玄机?
“王爷,民以食为天,没有什么东西比白米更能代表黎民苍生的福祉。这米粒散落之处,东南方向为多,也是皇宫大内的方向。”萧宁在抛撒的时候可不是随手扔,还是多多少少做了一点手脚在里面。
国师只顾着装腔作势自然没注意,但沈少颉可是将她方才的一举一动都收在了眼底。
“不错,是东南方向的更多一些,那这是何意呢?”沈少颉食指敲打着桌面,眉梢似笑非笑。
“意思就是有大周龙脉在,百姓自然安居乐业,衣食无忧!”萧宁说得慷慨激昂,掷地有声。
国师正要反驳,但他立即又是闭了嘴。
如果他出言反驳,那就是说大周保不了百姓的福祉,在摄政王面前说出来,他马上就会被拉出去杀头。
“依照这火地晋的互卦跟变卦来看,明日大风多云,略有微雨。后日多云无雨,天气渐朗。再后日便是烈日高悬,潮水尽退。”萧宁目中闪烁着自信的光。
“好!此话一出,那本王倒是想看看,这紫微斗数准还是不准。”沈少颉温柔淡笑,他抬手就是写了一份文书,盖上了自己摄政王的大印。
“国师认为萧姑娘是水患灾星,萧姑娘则算准了三日气候。只等明日,看看是雨是晴,一切便真相大白。若萧姑娘真是灾星,本王便将这份文书呈给皇上,告知一切。”
明黄色的文书亮起,透着褶褶金光。
国师嘴角略微抽搐了一下,低头颔首遮掩住自己的不自然。
“多谢王爷。”萧宁轻笑福身颔首。
文书盖上大印,那国师自然也哑口无言了,他总不能质疑摄政王的权威。
“在明日之前,二位就在王府客房中歇息吧。”沈少颉将文书轻轻落在案上,轻笑着望了萧宁一眼。
萧宁是个已出嫁的女子,自然是不方便逗留在别家府邸过夜,尤其还是摄政王府。
无论这大雨多么磅礴,到了夜间这女子都要归家。沈少颉这么说,其实就是将那国师监禁在自己府中了。
“启禀王爷,暖车已然备好,不用一炷香时间便可将萧姑娘送回去了。”
沈少颉低微应了一声,双手负在身后,双眸深远望着那浓厚翻卷着的黑云。
闪电在其中穿梭而过,大雨密集得如在天地间挂了垂帘,这要是走出去淋雨,只怕连眼睛都睁不开。
这样的暴雨,明日真能放晴?
他回身看了一眼那明黄色的公文,轻然微笑,将那文书拾起,丟到了一边的炭火盆里。
“那国师近来见过什么人,给本王一五一十查清楚。”
沈少颉目光深沉,其实值得怀疑的,只有那个国师。
那手下应声而去,看到明黄公文化为灰烬,面容也是紧了紧。
为了一个有夫之妇,王爷居然动用了自己的大印,还当成垃圾一样随意烧毁了。
那可是一字便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摄政王大印。
一切只为那女子的几句话而已。
这要是传出去,天下不会有一人相信。
雷声轰鸣还在继续,惊扰得全城百姓都苦不堪言。
萧宁乘着摄政王府的马车回了宋宅,望着那飞速远去的黑云,单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
不过就是台风而已,什么灾星祸星。
这暴雨来得越凶猛,第二日放晴的也就越快。只是她没想到,居然有人拿台风来大做文章,用来将她赶出京城。
根据她的经验,这样的雨不会太久。可是她将话放得太早了,如果第二日不是多云有露的话,那个国师绝对不依不饶,绝对咬定自己是灾星。
沈少颉为了她已经写了御用公文,他不会当着那个国师的面反悔,否则他摄政王的威严荡然无存。
除了说准天气的一切之外,她还要再想一个法子来周旋。一旦明日失准,她便要再说准一个东西来为自己找补。
只是眼下她确实没有什么先知的事情,就连刚刚那紫微斗数的算卦都是她胡编乱造的。要不是那国师不拆穿她,她还没那么肯定他还是个不折不扣的神棍。
“窗边风大,你坐在那风口处做什么?”
一个低沉如猎豹般的嗓音响起。
萧宁回身,却见司蕤言披着一件衣服出来了。他目光精锐,剑眉斜飞入鬓,经过几日调养已是变得跟以前一样威武硬挺了。
“风大不寒,坐着也不觉冷,随意看看风卷残云,打发打发时间。”萧宁转过身去继续趴在窗台上。
司蕤言见她眉宇之间似有心事,正打算开口问,却看见了她身上披着一件大騖。
金丝镶边,看上去十分眼熟。
他走过去捻起一角,细细翻看了一阵。
“这不是你的衣服?”他目光微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