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方才萧姑娘架着马独自走了。”看门人见自家小姐在看那个空车厢,主动便解释了。
“烧了吧。”萧宁轻飘飘落下一句话,转身上了马车。
她知道萧绾瑛会去什么地方。
尚书府门前,一匹马儿被随意扔在门前。某个身上染着污臭之物的少女提着裙子,泪眼盈盈进门就是嚎啕大哭。
“伯父!宁儿堂姐欺负人,你看看我这一身的脏东西,以后可怎么出去见人啊!”萧绾瑛以袖掩面,身子如弱柳扶风,踉踉跄跄边哭便往前走。
她身上实在太过污臭逼人,几个嬷嬷婢女想上去搀扶都脸色大变地退了回来。
萧然正在书房内看着账本,想着要给萧宁置办个新宅。但这银子算来算去,怎么都不够买大宅。
愁苦之际,门外又是传来一阵哭声,这更是让他心烦意乱。
“外面是谁在吵嚷?”他冷声低语,沉声微怒。
门外的老书仆进来,福身道:“老爷,是萧大小姐,说是二小姐欺负了她,找老爷给她做主。”
萧然蹙了蹙眉,别过头粗鲁地将账本合上。
眼下萧宁是皇上的红人,她就是欺负了李爵公的儿子,那李公子都得礼让她几分。萧绾瑛无官无职的,也敢到萧宁面前去惹是生非,还有脸来哭求。
“跟她说我忙着公务,抽不开身。”萧然将账本丟到一边,从侧门之处便离开了。
萧绾瑛在院内哭了半天,眸中已挤不出眼泪,嗓子也都快喊哑了。
半响后,老书仆才慢悠悠出来:“姑娘还是请回吧,老爷忙于公务正跟几位朝臣商议着。你若愿意等,老奴便带你到别院,边喝茶边等。”
端茶即是送客,这等古礼萧绾瑛还是知道的。而且她一身污秽,不说给她沐浴更衣却说请她去偏院喝茶,这意思已然明了。
萧绾瑛见讨不着好,也不想就这样悻悻离去,洒泪哭道:“宁儿堂姐心底善良,她定不会无缘无故欺负我。我不过想来找伯父问问,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谁知竟是连一句话都问不到。”
老书仆束手站着,眼睛瞥向一边。
“姑娘还是请回吧,老爷忙公务的时候,那是谁都不见的。”
萧绾瑛碰了冷钉子,无法也是抹着眼泪,一步一踉跄地走了。她出门便是收了眼泪,强夺了尚书府的一辆马车,逼着那马车夫将她送回自家府上。
她堂堂的贵女一路奔波过来已经有不少路人看着,虽然蒙着面但还是怕被认出来,这到了尚书府有了马车,没理由不利用。
萧绾瑛彻底明白了,那司蕤言根本就不如传说中跟萧宁那般不合,在遇到对手时还是会串通一气。
前些日子萧宁被召见入宫,必是受了皇上的褒奖,不然萧然怎会对她避而不见,还偏袒那个庶出的贱女。
回到府上后,萧绾瑛将自己收拾干净,立马就命人查了萧宁这几个月来的一切言行举止。
“原来这个小贱人在酒楼里遇到过胤王妃,难怪她会想着通过招募酒楼小厮来减缓城中闲人。”萧绾瑛听着下人的回报,更加确定了萧然对她态度是真的转变了。
早在胤王府的时候,萧宁就欺负过萧绮,连带她也一起吃了一记闷棍。那时候司蕤言跟世子秦甫枫都站在她那边,胤王跟胤王妃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这样下去,萧宁不但要成为皇上跟前的红人,整个京城的皇亲贵胄只怕都要对她刮目相看。
假以时日,她这京都第一贵女的头衔还不得拱手相让!萧绾瑛目中妒火越燃越烈。
“来人!给我去查萧宁的生辰八字!”
贵族官邸中,嫡长女的生辰八字都是秘密。接生的稳婆都会收百两银子的封口费,不为别的,就为了以后能方便伪造,跟所高嫁的夫君相合。
萧宁是庶女出身,生辰八字并不是秘密。
不到一天,写着八字的白纸就已落在萧绾瑛的书案上。
在威胁到来之前,她就要铲除威胁。不然等萧宁名头一起,说不定还真如她所说,皇上会青睐司蕤言,给他个一官半职。
质子为官,还能体现大周的大国风范。
皇上金口玉言,随便给个闲差那就是一句话的事。
司蕤言做官对朝中无碍,但萧宁的地位会水涨船高。
等到那时候,城中世人就只知道萧宁,再也没有她萧绾瑛的容身之处了。
“萧宁!你给我等着!”萧绾瑛目中毒如蛇蝎。
萧绾瑛将自己所有的金钗首饰都典当了,命人买了一副青松道人的真迹字画,送到了某家人的府上。
当夜,一顶棕黑色的轿子停在了萧府的侧门,由萧绾瑛的贴身婢女将人请了进来。
“国师最爱的乃是大红袍,我命人百里奔波买到了一壶,特来宴请国师。”萧绾瑛亲手将酒斟入了金尊玉杯之中,红唇轻笑,双手将酒杯呈上。
“萧千金客气了,大晚上的,您如此娇艳可人,我还是不要喝的好。”国师身穿斗篷,半边脸都被阴影遮住,轻笑之中露出一排令人胆颤的森森白牙。
萧绾瑛干笑了几声,将那酒杯收回来。
她的一举一动都是那么得体。
“还是国师想得周到,那不如就喝您最爱的武夷红茶吧。”她拍了拍手,门外走近一个身量痩小的丫头,跪着走了进来,双手将茶杯奉上。
从进来到退出去,她都没有抬头。
国师那藏在阴影中的眼睛微微眯了眯,轻声道:“萧千金做事当真滴水不漏,这个丫头是个哑巴吧。”
萧绾瑛眸光轻闪出一丝惶恐,但很快是挤出笑容:“不愧是当朝国师,这都被您看出来了。”
国师轻声冷笑,看也没看那手边的茶。
“知道我喜欢青松道人的字画,爱喝的茶,爱喝的酒。萧千金这般煞费苦心,相信也不是请我来听你说废话的。”
萧绾瑛喉头一梗,她不是没跟朝臣打过交道,多老奸巨猾,口蜜腹剑的都有但是这么尖锐锋利的国师,她还是头一遭遇到。
“实不相瞒,小女子确有一事相求。”萧绾瑛从袖中取出一张白得发亮的纸片,轻轻地推送过去。
国师抄起一看,目中闪过一点诧异,嘴角轻勾。
“国师这般聪慧,相信也明白我的意思了?”萧绾瑛低头喝了一口茶,避开那审视的目光。
她不知道那国师是不是故弄玄虚,必须要再试探他一下。如果他能猜到自己的意思,那这件事情交给他就万无一失。
“值得萧千金去打探的,定然不是普通府邸家的姑娘,城中也无几人敢跟你有过节。”国师的食指一下又一下敲打着桌面,嘴角已是微微勾起。
“萧尚书家的庶女貌似就是这一年出生的,你能打探得到又想对付的,也只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