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了咬牙,回身脸色僵硬,怒道:“你休要含血喷人!老夫拿不出证据说那天射中的是四殿下,萧姑娘又岂能说那是我李家射的毒箭。若真要污蔑李家害人,那就且拿出证据来!”
萧宁无话可说,如果她咬定了司蕤言中的是李家的箭,确实要拿出证据才行。
那天晚上她救到司蕤言的时候,地上除了一摊血什么都没有。她没有收到李家的箭,自然也不知道那箭头上有没有毒。
“真是没家教的黄毛丫头,光天化日就污人用毒害人,也不知萧家怎会养出你这么个没规矩的!”李爵公见她哑口无言,居高临下冷嘲了一句,说完就甩袖转身就走。
萧宁想追上去,但这刚迈步就被左右两边的门卫拦住了。
她身边只有一个车夫,这里又是李爵公府门前,闹起来绝对是她吃亏。
“先放你一马。”萧宁低声冷语,冰冷的眸子打在李爵公仓皇逃离的背影上。
她转身回了车里,定了定神,吩咐道:“去城南丰口集市。”
城南是商贩聚集的地方,汉人草原人都在此处做着买卖。商铺两行鳞次栉比,金玉玉石,奇花异草层出不穷,只要你想买,这里都能买得到。
“大小姐,这地方龙蛇混杂,有什么事还是让奴才去做吧。”车夫远远的就听见一阵人声鼎沸,那乌央乌央的人来来往往甚是密集。
“放心好了,这天下间没人敢占我的便宜。”萧宁跳下马车,她可不是古代那小脚女人,被男人看一眼都得脸红羞愧,被摸都要忍气吞声。
她昂首阔步走在大道上,众人皆是对她投来了诧异的目光。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敢不遮面的行走在光天化日之下。
只是,眼前这个女人面若芙蓉,眼如水杏,唇不点而红,眉若纤柳,看上去是那么的清丽脱俗。
那街边蹲着的混混都是看呆了眼,想上去亲近却又心生畏惧。
萧宁走入了一间相对而言比较窄小简陋的药铺,这里药味刺鼻,令人有些忍不住作呕。
早先她在酒楼里听说这间药铺里有精通毒理的能人,只要给得出银子,就没有他查不出来的药,没有解不开的毒。
她走过大大小小的药铺,但没有一间铺子有如此呛人的味道。这样做生意,自然不会有多少人光顾。
只有识货懂行的人才会来。
“这位姑娘可是要抓药?”柜面前一个梳着麻花辫的少女,瞪着一双水灵的眼睛轻声问道。
“一千两银子,我要你们一个人。”萧宁将一张折叠好的银票夹于二指之间,眼眸灵动闪着光。
那少女眉头一动,脸上的笑容忽而僵硬了。
“姑娘看来是贵客了,这天下的人多不胜数,不知你要找的是什么人?”少女依旧带着笑,只是那笑中的意味略有些警惕。
萧宁看了一眼他们那高大的柜面,随意道:“自然是找这天下最会制毒的人”。
少女再也笑不出来了,眨眼间她便是换了一张脸,连声音都变得粗厚起来:“那姑娘找的应该是我了。”
这俨然就是个男人。
萧宁心中微惊,但她知道这擅长毒理的都不是正常人,微微压住心里的诧异,只低声道:“阁下可能验毒,解毒?”
眼前少女清冷一笑,顶着男人的嗓音沉声道:“绰绰有余。”
萧宁晃了晃指尖的银票,笑道:“劳烦阁下跟我走一趟吧。”
少女瞟了一眼那银票,伸手接过,抱了抱拳。
两人分别出门,萧宁先上马车,将地址告诉那人让他自己去。
宋宅内,萧宁让小厮通通退下。见到那怪人的人越少越好,省得这些身边人哪天被收买生出了异心。
李爵公既然知道了这地方所在,那她就不得不多留个心眼。
“我请了一个人来给你治伤,事关性命,你可别倔。”萧宁将司蕤言扶坐起来。
司蕤言身上的毒根本没法用内力逼出去,回春堂的老堂主也已是束手无策。对萧宁请回来的怪人,他也没多说什么,乖乖解了衣服让那人验伤。
“公子中的乃是唐门的一种秘毒,有九九八十一种配制方式,分别也只有一种解法。若想彻底解了此毒,那还真得找到制毒之人才行。”少女蹙了蹙眉,望着那发绿的银针。
萧宁听说过唐门,这可是江湖久负盛名的门派了。
“如此说来,还是得去跟那老狐狸打交道。”萧宁低声呢喃。
她也没有多为难那个不知男女的怪人,又给了一千两银子,让他根据司蕤言的症状研制出差不多的毒来。
“今夜戌时,在下会派人送药上府。”少女含笑离开,又恢复了那女子娇嫩的嗓音。
对于专门研究毒理的人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
司蕤言靠坐床头,目送那人离开后又转看向萧宁:“你从哪里找的这怪人?
”“城南集市。”萧宁实话实说,给自己倒了杯茶,“听说那里的某家药铺有着善于制毒的人,我便去碰碰运气。”
“从哪里听说的?”司蕤言低沉冷问。
“忘了。”萧宁垂眸喝茶,如果说是在酒楼听说,他又有别的追问。
司蕤言目光清冷,别过头去也没有多问。
“为什么要救我?你不是一直都想跟我和离?”
萧宁被这冷不防的问话给惊到了:“你在乎?”
根据这原主的记忆,司蕤言说过跟她凑合着过,分明对这亲事不满而又无奈,平日里对她也冷冰冰的如对待一个陌生人。
对他来说,自己只是名义上的妻子,和不和离对他都没有大碍。最多是和离后,他再被逼着入赘另一家。
难道,他不想入赘别家,已经想做她的夫君了?
“只是随口问问而已。”司蕤言转眸望着他,冰冷问道,“你是不是怕我死了,你会染上了寡妇的污名,所以才费心思救我?”
萧宁将茶杯重重砸在桌上,起身看着他,目中含火。
原来司蕤言心中是这样想她的。
“看你还重伤在身,本小姐先不跟你计较。等我收拾了那老狐狸,再回来跟你算账。”萧宁见他面色苍白,说话也不似以往那般中气十足,现在跟他计较就如欺负弱者。
她萧宁从来不做欺凌弱小的事。
司蕤言见她负气离开,眸光轻动。
良久后微微叹息。
“这小子不识抬举,大小姐您消消气。”宋阿丁不知何时早在门外候着,见到大小姐出来便连忙哄着。
“你偷听我们说话?”萧宁本不怎么好的心情,瞬间又是雪上加霜。
宋阿丁低头做出一副知错的模样:“我本是送药来的,但见大小姐请了人来医治便让人将药拿下去了,自己在门边候着。”
“算了,你是自己人。”萧宁可不想朝自己身边值得信任的人发脾气,“老宋,你帮我收买李爵公府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