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铭笙和顾小溪到好久不见的时候,正是最热闹的时候。顾小溪驾轻就熟地往二楼靠里的那个包厢走去,意外的是梵姐居然不在,顾小溪给梵姐去了个电话,没人接,顾小溪也没多想,只当梵姐是有事不在。
“铭笙,梵姐不在,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顾小溪说着就往外走,既然梵姐不在,那她也不该留在这个包厢里。
“那我们下去吧?还是想回家了?”顾铭笙体贴的询问着顾小溪。
顾小溪指了指走廊中间的一个包厢:“我们去那边吧!”
顾铭笙没有拒绝,亦步亦趋地跟着顾小溪走进包厢,有服务员走进来,看见顾小溪的一瞬间笑得开心:“溪姐,你来了,还是老样子吗?”所谓的“老样子”不过是白开水,顾小溪胃不好他知道,当初顾小溪在好久不见工作的时候跟他关系挺好,他也是在好久不见呆的时间够长的,自然也知道顾小溪当初来好久不见的时候喝酒喝到进医院的事。
“不,今天我要喝酒,啤酒。”顾小溪还是只习惯啤酒,有些东西是改变不了的。
“可是你的……”服务员还没说完话就被顾铭笙打断:“不行!”声音虽不大,却带着不可抗拒的意味,顾小溪今天有些反常,她知道自己胃不好,从来没主动要求喝酒,可今天……
“阿阳,听我的,没事。”顾小溪固执地看着一脸为难的阿阳,语气坚定。阿阳退出包厢后顾小溪看着一脸严肃的顾铭笙,冲他笑了笑,随后将他拉到皮质沙发上坐下。
“别这么紧张,我没事的,就喝一点。”不喝我怕没办法说出那些话,这句话顾小溪没有说出来。
“你是有话想对我说吧?”顾铭笙如果连这都看不出来那就不正常了,今天顾小溪的反常除了这个,他找不到其他的理由,这是准备……再次拒绝他吗?虽然已经被拒绝过很多次,可依然会心痛。这些年,无论顾小溪怎么拒绝他,怎么疏远他,他都没有放弃过,可是现在陆辰回来了,他深知陆辰对顾小溪来说意味着什么……此刻,顾铭笙心里涌上巨大的慌乱。
“铭笙,为什么你总是这么聪明?为什么就算我不说你也能清楚我心里在想什么?如果……如果……”如果你能表现地不那么明显,哪怕一点点……顾小溪突然泛起心酸,顾铭笙,我……到底该怎么办?
“没有如果不是吗?我也想说服自己不要总是那么敏感,不要总是那么轻易就知道你内心的想法,可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顾小溪,因为太了解,因为太熟悉,我也不想,不想那么容易就看清你的心,不想看你因为陆辰那么难受。”顾铭笙低着头,头发微微遮住眼睛,顾小溪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只是语气中是掩藏不住的悲伤和……落寞。
看着眼前的顾铭笙,顾小溪更在喉间的话再也无法说出口,她是有很多话想要对顾铭笙说,说她对他的感情并非男女之情,说她不喜欢陆辰,说她只想好好工作,说她会祝福他和梁以沫,说……
最终,顾小溪只是重重吐出一口气,疲惫的说了一句:“走吧!”
翌日清晨,苏浅拉着满脸笑容的念念在玄关处换鞋子,苏浅目光柔和地看着自己弯腰穿鞋的念念,伸手轻轻摸了摸念念的头发,柔声道:“念念,想吃什么?”
念念抬起头,稚嫩的小脸上扬着笑脸,大大的眼睛里闪烁着星光,奶声奶气地回答着苏浅:“妈妈,我知道干妈喜欢吃鱼,妈妈也喜欢。”言下之意就是,妈妈和干妈都喜欢吃鱼,我也喜欢。
看着念念真挚的表情,苏浅嘴角泛起苦涩的笑,不得不承认,虽然念念才三岁,可是比同龄的小孩子要懂事,懂事的不像是三岁小孩,苏浅心里滑过疼痛,当初是她自己混蛋,才让念念出生就患上哮喘,她做过太多混蛋的事,唯一对不起的就是念念,若不是当初梵姐拦着,也许……她真的会……
“妈妈妈妈,你在想什么?”念念拉着苏浅的衣袖轻轻摇晃着,苏浅回过神,掩去眼底的那抹愧疚,并没有回答念念,蹲下身与念念视线平行,将念念凌乱的几根头发拢到耳后,一只手牵起念念的手,另一只手按在门把上,轻轻打开,尽量把声音压小,她不想吵醒梵姐。
苏浅一路牵着念念走到附近的超市,念念不像其他小孩子一般,看见零食就两眼放光,嚷着要让父母买,念念一路安安静静坐在超市的推车里任由苏浅推着,不吵不闹,念念越是这样,苏浅越是心痛,她宁愿念念像普通小孩子那样任性胡闹,可念念……甚至有时候会让苏浅觉得念念比她都懂事。
苏浅推着念念准备走向收银台,转过货架时撞到一个红发女人,那女人手里的一瓶酒摔落在地,玻璃碎裂,满地酒水,溅在红发女人鞋子上,雪白的鞋子瞬间变得一块白一块黄,红发女人龇牙咧嘴就开始骂:“要死啊,没长眼睛啊?怎么走路的?弄脏了我的鞋子,还打碎了我的酒!”
苏浅不断给红发女人道着歉:“对不起对不起,这位小姐,我不是故意的,这样吧,我赔你一瓶酒,还有,这鞋子你说多少钱,我赔。”说着就要去货架给那红发女人拿酒,那红发女人看着推车里的念念以及苏浅身上穿的衣服,嘲讽的笑起来:“哟!你赔?你赔得起吗?你知不知道我这鞋有多贵?这可是限量版的。这一双……”说着上下打量了苏浅一眼,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恐怕你这一辈子都赔不起!”
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苏浅只想快点结束这个意外,带着念念回家,可眼前这个女人明显在故意找茬,苏浅不自觉蹙起眉,若是在以前,她一定在那女人脚上再补一脚并且告诉她,老娘想弄脏你的鞋子就这么简单,何必用一瓶酒?可现在,时光和念念已经潜移默化地改变了她……
苏浅刚想开口说话,只听见一阵漫不经心的男声传来,那声音,苏浅这辈子都忘不了:“啧~不就一双鞋子嘛,大不了我重新给你买咯,在这吵什么?丢人!”话落,货架后走过来一个男人,男人一头棕发,微卷,狭长的桃花眼中透露着慵懒,身着白底花t恤,五分长的蓝绿色花裤子,脚上拖着夸张的拖鞋,显得浪荡又随意。男人抱着双手靠在货架上,嘴边勾着不屑的笑,眼神略过地上的狼藉,滑过念念带着怒气的小脸,顿了顿,这小女孩……随即看向推着推车的女人,嘴角的笑容瞬间消失,这个人……怎么那么像苏浅?男人呆呆的看着苏浅,一时间失了神。
苏浅低着头,感觉到头上传来那道灼热的视线,她依旧没有抬头,在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时她就开始紧张,三年了,没想到再见面会这般狼狈,苏浅眼里满是慌乱,她祈求那个人不要认出她,不要……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她搭在推车上的双手正剧烈的颤抖着,暴露了她此刻的内心。那红发女人似乎也察觉到了异样,她主动挽着男人的手臂,贴近男人,妩媚的眼神紧锁男人的脸庞,男人那不羁的面容上此刻尽是诧异。
“唐少,这女人弄脏了我的鞋子,这鞋子可是你送我的。”红发女人的声音嗲的苏浅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一时间鸡皮疙瘩爬满手臂,她狠狠皱起眉头,唐茂,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变!
唐茂见对面的女人低着头一直不说话,心里没来由的烦躁,连一旁的新欢在此刻都觉得厌烦,他抽出自己的手臂,忽视红发女人的错愕,两步站定到苏浅面前,右手捏住苏浅的下颌,微微用力,强迫苏浅抬起头看着自己。
“哈!果然是你,苏浅。”特意加重了苏浅两个字,唐茂在看清女人的脸后心里松了口气,真的是,真的是她,明明心里是愉悦的,可话里却带着连他都察觉不到的讽刺。
“对不起,这位小姐,你的酒和鞋子我会赔的,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我还有事,先走了!”苏浅挣脱唐茂的手,急切的掏出一支笔在纸上写下一串数字,也不管红发女人愿不愿意就塞到她手里,忽视掉一旁的男人,逃也似地推着推车快步走向收银台。
唐茂在红发女人的吵闹下回过神来,想着已经没了踪影的苏浅,脾气突然上来,耳边聒噪的声音令他恼怒,他大声呵斥了一句:“闭嘴!”红发女人被吼得一愣,眼中霎时布满水汽,委屈的看着唐茂:“唐少,我……”话还未说完便被唐茂打断:“滚!”唐茂掏出皮夹,抽出里面所有的钞票狠狠拍在红发女人胸前:“拿着这些,滚,我不想再见到你!”
在红发女人错愕之际,唐茂一把抢过刚刚苏浅塞到红发女人手里的那张纸,跑出超市,可路上早已没了苏浅的身影,唐茂看了一眼纸上那串数字,紧紧将纸攥在手中,眼里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芒:“苏浅,这回,你休想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