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之衍神情微僵,唇线抿得生直,嗓子干涩,半晌才点了头:“爷爷……”
厉老爷子见他这样,不由得幽幽叹了口气:“之衍,感情的事情爷爷不应该插手,但是你切记一点,要多从对方的角度想问题。”
从书奈认识他的时候,宋婉瑜就是他的未婚妻,她那么骄傲,又知礼的人,怎么会接近一个有未婚妻的男人?
以前没有,现在……
他早于宋婉瑜解除了婚约,可她已经带着小团子走了。
厉老爷子不禁打开了话匣,神情忧伤又带着怜惜:“奈奈这孩子……我早几年就见过,她早些年那样的遭遇怕是很多人都受不住,她能扛下来,连我都敬佩她。之衍,我知道你骄傲,我也早相信你们两个足以相配,但在这之前,你要给足她安全感……奈奈她,漂泊太久了。”
厉之衍全身肌肉僵直,紧握的拳头青筋绷起。
时间一分一秒的静止,空气都恍若凝滞,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抬头:“爷爷,我知道了……”
他知道了。
从前对待书奈,他从未过多解释过宋婉瑜的存在,他以为她会懂,却没有想过她怎么会知道宋婉瑜和他的事?
更何况,在感情上经历过那么多,她的渣男前夫、她那个还没看一眼就去世的孩子……
厉老爷子静静的看着厉之衍,无声的叹了口气,老而精铄的眸中露出些怜悯来。
厉之衍自小就没让他多费过心,从他那早亡的父母走了,就像是抽条的笋子,一夜之间长大,也正可能是因为这个,才会让他对爱情对人性有着近乎挑剔的质疑。
书奈的出现是计划之外的变环,也或许,是他这可怜的孙子必经的一劫。
情劫。
全是因为他……若不是他当年太过固执,之衍或许不会经受这些……
厉老爷子逐渐陷入了回忆,眼神一点点虚晃起来,却正在这时,面前的厉之衍忽的抬起头来。
“爷爷,我还有机会的,对吗?”
厉老爷子回神,愣了愣
。,对上厉之衍坚定果断的眸子,不禁露出了些微笑,肯定的点了点头:“是。”
是他想多了,之衍怎么会是经受打击就退缩的人?
“不管书奈以前是怎么想我的,以后我会打消她所有的顾虑,我会让她能依靠我的。”厉之衍说这话的时候,低沉的嗓音有些干涸。
这种类似承诺的话,他从未和任何人说过,就算是小团子也未曾。
他将来用事实做事,情不自禁的说出这些,只是因为他看出了厉老爷子的顾虑——厉老爷子刚刚是想让他放手……
“……好,好孩子。”厉老爷子眨了一下眼睛,伸手飞快的在湿润眼角摸了一把。
多年前的事,是他做的糊涂,如今,或许是他孙子能替他‘偿债’的时候了……
他这一生都对不住书奈啊!
“叩叩——”
正在此时,病房门被人从门外轻轻敲响,接着响起了李叔的声音:“老爷子,我们该回去了。”ωωw.cascoo21格格党
厉老爷子清了清哽住的嗓子,没想让自己孙子看到自己的湿润的眼睛,拿了拐杖就往外走,只朝身后挥了挥手:“我回了,你们早点休息。”
说着便闪身出了门。
才一出门,早就湿润的眼睛就忍不住往下掉泪,低头就看到面前递来的一张手帕。
李叔递了手帕又熟练的上前扶住他,安慰道:“老爷子,别想那么多了,书小姐现在的生活过的也很好。”
厉老爷子接过手帕按了按眼睛,幽幽的叹了口长气。
……
车身流畅玛莎拉蒂,一路急驰,恍若一支利箭一般穿插在车流中,几个转弯之后,并行的车流就一点点消失。
拐入最后一个弯道时,周围偏僻的已不见行车。
“吱呀——”一声,车子停在了一栋墙壁洁白的庭院面前。
说是庭院,称为庄园会更为准确。
才一停下,古朴的木制大门里就迅速冲出来几个身着黑色制服的人,为首的那人恭谨的上前,躬身开了车门。
车门打开,一双程亮的不见一丝灰尘的皮
。鞋踩地,精瘦的手腕上缠着一串灰白的佛珠,伴着红穗垂下骨质的蛇骨垂坠。
纪准唇角含笑,修长的手指在银丝眼镜的边缘抵了抵,朝那人微一颔首:“辛苦了。”cascoo21格格党
那人连忙摆手。
天色暗淡,颜色灰白,衬得墙壁的颜色分外刺眼。
纪准侧眸眯了眯眼睛,狭长的眸子在垂下时,不经意的闪过一丝冰冷微讽的利光。
这栋小洋房建年已早,设计师受那时日式设计的影响,庭院之内处处矮房,雕梁画壁,风雅恬静,空旷的庭院里只种了一大株花树,此刻只剩下干涸的枝桠交叠。
越过垂落的重重雨链,才见糊纸的障子门是大开的,一身材微胖脸上满是麻子的女人沉默的插手站在轮椅之后,轮椅上正坐着纪强。
纪强老了。
花白的头发没了光泽,灰败的垂在脑袋上,脸上是不自然的僵硬,只嘴角一点点的抽搐,不受控制的滴着口涎,黏糊糊地连在脖颈。
只剩下疲惫的眼神还紧紧地瞪着纪准,阴毒地爆着血丝,不像是面对亲孙子,像是在对仇人。
纪准站在门前顿了顿,含笑上前,亲自从女人手中接过轮椅,微压着脸色斥责了一声:“大冷的天,怎么让爷爷在这儿吹冷风。”
那女人不知所措,慌忙道歉:“先生,他们说您要来,我才、我才把老先生推出来的……”
纪准不理睬,优雅的附身,帮纪强掖了掖搭在腿上的被角,对纪强痛恨的恍若要杀人的眼神视若无睹,只在目光扫过纪强留的口涎时顿了顿,狭长的眸光中飞快的闪过什么,接着轻声叹了口气,亲自拿手帕擦拭干净。
年轻时候为恶不悛的人,老了也只能被关在这么一间庭院里,任人摆弄。
“赫赫……”纪强拼劲的扭着头,眼球突出似乎能瞪出来,看上去分外恐怖,发出的声音听不出来是他嗓子里挤出来的,还是脖颈的骨骼挤压出来的,嘴唇抖得不成样子也说不出一句话,只累得一直喘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