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卷着血腥味儿吹过草原,金戈铁马的撞击声伴随着苍凉的萨满歌谣响彻战场。
“美丽的天母阿布卡赫赫,恶魔耶鲁蒙骗人心,冰雪围困您的身躯,魔鬼骚扰您的意志。
您吞下孕育着光与热的多阔霍女神,热火烧的您坐卧不安,阿布卡赫赫撞出了大雪山,热火烧得肢体融化,眼睛变成日月,头发变成森林,汗水变成溪河……
伟大的天母啊,赞美您孕育一切……伟大的多阔霍女神,火种的女神,萨满的神……我以生命赞美您的馈赠……我以生命投入您的怀抱,就像孩子回归母亲,就像小溪流入雪山……”
沉缅的萨满鼓,清脆的萨满铃。篝火的光映衬着皇极大萨满郎克宁狂放不羁的祀神之舞。
萨满巫师们跪伏在草地上,虔诚的以额头贴服大地,他们聆听着女神的声音,唱诵着古老的歌谣赞颂天母创世。一股股纯净的意念汇聚成力量加持在郎克宁的身上。
镶黄旗的铁甲已经近在咫尺,弯刀碎骨的声音已在耳边。温热的鲜血洒在虔诚的萨满身上。然而这一切都不能阻止郎克宁——斩龙。
斩龙,以萨满巫师的生命为祭祀,祈求多阔霍女神的力量斩断皇太极的龙气,将无首的龙身嫁接在多尔衮的身上。
郎克宁拿出两颗神石中的一枚,将生命的全部注入神石。钢刀贯穿了他的身体的一刹那,祭祀完成了。
“阿巴亥……我深爱的女人。他们让你殉葬,我就替儿子抢走爱新觉罗的龙气。下一世,我一定会成为霸主,谁都无法将你从我身边抢走,神也不行……”
随着郎克宁意识的消散,他手中的神石爆发出耀眼的神光。女神多阔霍诞生于石中,随手一挥,大兴安岭深处突发地震,山崩地裂、河流改道……
远在清宫的皇太极突然捂住胸口,“噗”,一口血染红了手中的碧螺春。
“来人啊,皇上晕倒了。快传太医……”
收国八年春。
草原上的夜空星光璀璨,皎白的月光洒在原野上,天地间一片静谧。晚风轻轻的吹过,草浪随风起伏,羊群挤成一团。偶尔的犬吠也不觉纷扰,空气清新分外惬意。
“我这是又穿了啊。”郎克宁望着穹庐华丽的天顶愣愣的出神。说“又”是因为算上这一次,郎克宁已经穿越两次了。
他本是现代青年,满族。据说祖上是大清御用萨满大祭司。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萨满一职在清宫里逐渐没落。满人信仰最终被佛、道取代。
现在看来,应该就是他清穿之后“斩龙”带来的后遗症了。摸了摸胸口的“神石”,果然只剩下一颗了。
萨满传说中火种女神多阔霍诞生在石中,并且在石中孕育火和光,所以萨满世代以石为信仰。郎克宁祖传“神石”原本有三颗。这三颗神石是原始萨满南迁时从始祖石洞里带出来的。并且在朗家世代恭祀,已逾五百年了。
神石是萨满寄魂的借体,萨满借助神石的生力滋养灵魂,增强魂力。萨满服饰上也有装饰神石的习俗,它代表神灵滋养萨满魂魄,并以此护身。
郎克宁第一次魂穿的时候家传的神石就一同跟过来了。而且少了一颗,这次又少一颗,看来魂穿是神石的作用这件事实锤了。
“本来临死之前习惯性放个狠话,没想到真的有下辈子。只是不知道这一世还能不能再遇见她……”
想到那道靓丽的身影,郎克宁的思绪又飞回了前世的草原。少男少女纵马扬鞭在夕阳下的草原上驰骋,情到浓时以天为被地为床,在多阔霍女神的见证下订下终生之盟。只是这段情终究还是成为了政治联姻的牺牲品。
“哎……”
伴随着一声儿叹息,郎克宁坐起了身子。疼,疼的厉害。他的身上缠满了纱布,许多地方还在渗血。
“当啷……”,铜盆落地的脆响,一个清脆的声音惊叫起来。
“小主子醒了,小主子醒了……”侍女流珠转身跑了出去,留下一脸苦笑的郎克宁。
“主子醒了不是应该先过来扶一下的吗……”
郎克宁强撑着身子坐在床边。他的记忆与这一世融合,才知道这一身足以要命的伤来的是多么悲催。
“这小子实在太懦弱了……”郎克宁叹息着。
“我的儿子,你醒了吗?让爹看看……感谢仁慈的多阔霍女神,一定是她听到了我虔诚的祈求,一会儿我就杀牛宰羊祭祀女神……”
郎铭泰带着草原上的夜风第一个冲进穹庐帐篷。他是女奚烈部落的族长,女奚烈部在广袤的乌珠穆沁草原上勉强占有一席之地。
“父亲,都是因为你的溺爱才让三弟如此懦弱。这样的性格在遍地是狼的草原上怎么生存?雏鹰在羽翼的保护下永远学不会飞翔。”
第二个走进来的是身材伟岸一身貂裘耳穿金环的大哥郎克坚。女奚烈部落擅长经商而不善征战,“勉强”在乌珠穆沁草原上占有一席之地就是勇猛善战的郎克坚的功劳。当然了,力大无穷的二哥郎克烈也功不可没。走在最后的郎克烈虽然脑子不好用,但对郎克宁却是毫无底线的疼爱。
“弟弟你醒了。我正要去蒲察部找那小娘们儿给你报仇。她敢把你打成重伤,我就把她抓来做你的女人。”郎克烈的眼睛泛着血丝,显然不是在开玩笑。
“老二不许胡来!还嫌郎家不丢人吗。女真人求爱的传统就是这样。你要是没本事抢女人,就只能任由她的马鞭抽在自己身上。抽到她改变对你的看法,抽到她的心融化,抽到她明白她在你心目中的分量。”
“可我听送老三回来的人说,老三都已经昏过去了,那女人还在不停的抽。这不就是想要老三的命吗?想要我兄弟的命,我就先要她的命!”
“老二,听你大哥的。蒲察部是乌珠穆沁草原上八大部落之一。东哥是蒲察部的公主,草原上最美的花儿,天母阿布卡赫赫的左眼,美若炽烈的太阳。你弟弟贸然当众求爱,确实莽撞了……不过这次东哥下手太狠了。”郎铭泰心疼的看着一身纱布的儿子。
“二哥,我这不是没事儿吗?别去了。听大哥的。”
郎克宁的一句话让郎铭泰和郎克坚父子俩一惊。这可不像原来的郎克宁。原来的他受了这样的委屈,怕是已经眼圈泛红啜泣不已了。而现在的他却面带微笑,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似乎饱经人情世故,与之前那个任性的十五岁少年判若两人。
“我儿这是……开窍了?”
郎铭泰曾经听有人说过,人若是在生死线上走过一遭,极有可能看破世事无常参透人间冷暖从而变得睿智起来,大家管这叫开窍。
郎克坚皱眉道:“不管是不是开了窍,总之断了对东哥的念想就好。想女人也要量力而行,有些女人不是你能染指的。你送命不要紧,不要连累了整个儿女奚烈部落。”
“我明白了,大哥。”郎克宁笑着回应。
郎克坚的话虽然苛刻,但他能感受到大哥话语中的关心。只是表达上严厉了些。
“哼,既然弟弟说放过她,这次就先放过她。不过她可千万别单独落在我的手里。不然我迟早要将她抓回来给小宁做老婆。”郎克烈依旧忿忿不平。
看着关心自己的三个亲人,郎克宁的心是暖的。正说话间侍女绿珠急匆匆跑了进来。
“族长,蒲察部来人了,正在主帐等您呢……”
“嗯?他们来的正好,老子这就找他们问问,为什么把小宁子往死里打,要是不给我个解释,老子拧下他们的脑袋。”郎克烈怒气冲冲。
“哼,好大的口气。我到要看看谁能拧下我完颜兀术的脑袋。”
一股劲风从帐外袭来,一只若鬼的巨大黑狼撕碎了厚厚的牛皮帐帘扑向郎克烈。
“这是……狼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