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白走在半途中,便听到一声震彻山林的虎啸之声,以及稍弱一点的呼救,他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脚步又加快了几分。
山路兜兜转转,他在其中穿行,此刻妖力附体,易白也就索性不管这些树木,毕竟人命关天,于是便强行撞了一条路出来。
不多时,他眼前出现了几点星光,不对,是灯笼的火烛之光,远远的看去,像是几个眼睛。
易白冷笑一声,没有多管,只是将身上的火焰收起,之后一门心思往前,只走了大概数十步的距离,那火光越近,出现在他眼前的,则是一户人家。
茅草屋盖的三间房,中间那房灯光亮着,还可以从窗户上看到几个人影在攒动。
易白思索了一下,敲响了房门。
过来开门的是一个女子,大约二八年华,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令人看了之后,立刻心生怜惜,恨不得直接将对方抱在怀里,用心疼爱。
那女子一开门,眼见是一个陌生的少年,先是惊讶的娇喘了一声,立刻又捂住了自己的嘴,似乎又觉得有些失礼,一双媚眼看着易白,声音却如扬州的糕点一般,甜得腻人,开口道,
“郎君从哪里来?要往何处去?为何来此山中?”
易白笑了笑,脸上的神色逐渐变得柔和,道,
“小可姓易,单名一个白字,扬州人士,乃是一个书生,欲学前朝圣人,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今日凑巧走到山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看见此地有火烛之光,便貌昧打扰,冲突了佳人,实在不该。”
“小可这就离开,绝不毁坏姑娘的清白。”
说罢,易白转头,佯装要走,实则却在暗自打量这女子的神色。
却见这女子忽然神色一变,但仅仅只在一瞬之间,若非易白观查细心,实在看不到这一幕。
他心中暗自思量,已对自己方才的猜测有了一些肯定,但却没有表达出来,还是转身要走。
那姑娘苦苦挽留,道,
“郎君远道而来,途径寒舍,已是天大的荣幸,怎有毁坏清白一说。”
“妾身常听闻古时传闻,若有圣人来访,常有芝兰生于室中,檐间喜鹊也会筑巢,今日便已有传闻之事,清早妾身便听到喜雀翠鸣,想必便是为了欢迎郎君,此刻郎君不入寒舍,不是让妾身为后世之人所耻笑,让世人嘲笑,遇见圣人却不自知吗?”
易白听了这话,眉头微皱,似乎是在思考,但片刻后又摇了摇头,装作一个迂腐的书生语气道,
“虽是如此,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小可虽有一张嘴,亦会说不清楚,平白无故毁了姑娘清白,日后岂不是为婆家所辱?”
“不当如此!不当如此!”
说完,易白转身便走。
那姑娘见留不住易白,竟忽然张大了嘴巴,露出了血盆大口,那面孔,此刻竟有四分之一都是那嘴巴,而且一股腥臭之味,也是直接袭来。
易白装作没有看到,但手中已开始暗暗掐诀,预备施展道术,可此时,屋内传来另外一个苍老的声音,
“姑娘,外面是哪个人?竟然聊了这么久,连饭也不想吃了。”
那声音一出现,张着血盆大口的姑娘立刻收敛自己的模样,重又恢复那般柔弱,眉头微蹙的样子,而易白,也将右手放下,立在了原地。
“郎君,妾身刚才太过兴奋,都已经忘了,妾身还没有出嫁,因老母早逝,此刻正与老父相依为命,并非是家中只有一人,郎君这下便可以不担忧了,也不必怕坏我名节。”
“须知前朝有文人柳下会,即使美妇坐于怀,也没有任何逾越的举动,未曾见其得恶名,反而博得了坐怀不乱的美名,流芳千古。”
“今日郎君入我这草屋之中,未来若能得中三元,金榜题名之时,也不免会成为一段佳话。”
“郎君若是不来,妾身,便觉得身娇体弱,心中只有阵阵委屈,却又只能说于草木听。”
言罢,竟泪如雨下,瞬间便沾湿了衣裳,使得其衣服,紧紧贴在身上,露出了完美的弧线……
若是换了另外一个男的来,早就不知道被迷得神魂颠倒,稀里糊涂就入了对方房中,成了其裙下之臣。
但易白终究不是常人,他再三拒绝,眼中充满了决绝之色,但实则是在逗眼前这个女鬼。
他早就看出,这女子乃是伥鬼,而刚才那个苍老的声音,若是所料不差,应当就是那只虎妖。
故此,在明白这一切之后,易白又察觉到那李家公子的气息,此刻也在房内,且安然无恙,心中便存了几分逗弄的心思,要和这女鬼好好玩玩。
对方与他如同拉锯一般,一个要走,一个要强行挽留,谁也说服不了谁,只能徒费口舌,说着一大堆不相关的话语。
终于,一声鸡叫之声响起,那女子脸色一变,原来他们居然从二更天一直聊到了三更天,而且还没有任何结果。
“该死的,老娘要你留下来,你这混蛋就要留下来,说这么多话,也改变不了你要死的结局。”
“无非老娘看你细皮嫩肉,要你在时间好好快活一下,不留一丝遗憾的离开,怎耐你这厮,却是个没有好命的主,老娘今日便送你上路。”
说罢,那女子直接撕破脸皮,化作一个青面獠牙,口吐腥臭气的恶鬼,瞪着如铜铃一般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易白,那目光之中有几分爽快,似乎是已经预见到了易白惊慌失措的模样。
但她注定失望,惊慌失措没有,易白反倒一脸平静,甚至还打了一个哈欠,看样子……甚至有一点失望。
“你不怕吗?”
女鬼疑惑,她做伥鬼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不怕她的人。
然而她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多久,白色的火焰如同漩涡一般,将她的一切,都化作了空气。
一息之后,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对方便在这个世界魂飞魄散了,甚至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
“该你害怕才对。”
易白摇了摇头,平淡道。
忽然,那茅场屋内传来一声虎吼,掀起的阵阵狂风,竟使得易白一时被风沙迷了眼,再次睁开眼时,却发现眼前的一切……已换了一副场景。
原本是三间茅草屋,此刻却只是一片苍茫,山石横生之间,只有几座孤零零的坟,坟前还有几根蜡烛燃着,一只几丈长的吊睛白额虎,正仇视着他,口吐人言,
“人类道士!本王与你无怨无仇,为何来此,找本王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