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红日当空,放射着无穷的光华,天空中没有一丝的云彩。
地面上,一座连绵起伏的雄壮山脉,被太阳炙烤的火热。
在这样炎热的天气,山脉中却有一群人如成群的蚂蚁,在搬运着沉重的山石。
这群人个个长的人高马大,而且相貌丑陋,哪怕其中布衣荆钗的女子,也都如同母夜叉般骇人。
简陋的背架上,放着小山一样的石块,可这些壮汉看起来却不那么吃力,虽不轻松,但也不见多艰难。
就在此时,一片阴影忽然出现在众人的头上,一阵凉风也随之吹过,这让那些汗流浃背的壮汉们,感到了一丝难得的舒爽。
可他们的表情却变的非常凝重,因为头上的阴影与凉风并非自然形成,而是来自一只遮天蔽日的大鸟。
巨鸟双翼展开能有几十丈,模样似凤非凤,全身都是五彩斑斓的羽毛,本是艳丽好看的颜色,长在此鸟身上却显得格外妖异,尤其两只翅膀上的羽毛形成的图案,竟是两只竖着瞳孔的眼睛,让人看了不由得遍体生寒。
巨鸟随停留在那群壮汉头上,却看都不看众人一眼,而是对着西方口吐人言说道:“妖皇驾下雉瑟,奉妖皇令,送遗物与龙族谭青林,灵族之人退万里,不得窥探!”
这声音如同响雷,滚滚而去响彻天地。
片刻之后,西方千里之外升起众多身影,那些人影有些愤愤的看向此处几眼,然后迅速向远方飞去,只是几个呼吸,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哼!”
这雉瑟冷哼一声,就不再关注那些人,她转头对山脚处已经聚集在一起的一群人冷冷的说道:“龙族谭青林,出来见我!”
这看似普通的一句话,却仿佛蕴含着庞大的威压,那些本在观望的人群全都浑身颤抖,甚至有些人已经跪在了地上。
人群中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听见巨鸟的呼喝,连忙飞在半空,对雉瑟深施一礼,恭声说道:“尊者息怒,在下就是谭青林,不知尊者唤在下有何贵干?如果在下有什么得罪尊者的地方,请惩罚在下一人,莫要牵连在下的族人!”
“得罪我?你也配,哼!若不是来时妖皇有令,你们这些卑贱的奴隶今天我一口都给你们吞了!”雉瑟说完,也不待有些惊恐的老者回话,直接从嘴里吐出一物抛向谭平山。
谭平山连忙接住,竟是一颗硕大的蛋。
“这是你谭家的种,他那个混账的爹已经被妖皇大人杀了,妖皇大人念上天有好生之德,所以给你们家留下这个血脉,让我带来给你。”
“哼,你给我记住,对这个孩子好点,不然别怪我不客气!”说完雉瑟浑身发出五彩光华,转眼就没了踪影,她竟然是瞬移离开了这里,仿佛一刻也不愿意多待一般。。
半空中只剩下呆愣在那里的谭平山,和他怀里的那颗蛋。
冷烈的北风在山间呼呼的刮着,这样寒冷的天气,让人们感觉不到一丝的温暖,深褐色的山脉,几株枯败的树干上,一片孤零零的枯叶在瑟瑟寒风中仍不死心的抓着枯枝,仿佛舍不得这世界一般。
寒风虽冷,却冷不过少年已经绝望的心,他早已没有了枯叶对世界那样的留恋。
浑身包裹在兽皮衣服内的少年坐在一块山石上,温热的泪水离开双目的时候瞬间就被寒风吹的冰冷,仿佛这世界都已经抛弃了他。
模糊的双目看向远处的村落,那里还有他割舍不下的亲人,可也有他不堪回首的往事。
双手扶膝少年慢慢的站起了身子,他苦涩的笑了笑呢喃道:“还真是废物呀,爬个山崖就累的站不起来,也难怪被人嘲笑,唉,还好就要结束了,再坚持一下吧......“
少年蹒跚的走到山崖边,看着望不到底的深渊不由得一阵眩晕,他稳了稳身子,回头再次看了眼村子的方向,眼中有忧伤,有不舍,还有一丝隐藏的恨意。
寒风中少年驻足良久,终于他回过头来,再次看向深渊,少年慢慢闭上双目然后纵身一跃,消瘦的身影如同投入黑暗的飞蛾,义无反顾的跳了下去。
”对不起,爷爷!“一阵混杂在凛冽寒风中的悲声久久回旋不肯散去。
山脉中的村落几乎都是由星罗棋布的山洞组成,只是在山间的空地中伫立着一些简陋的建筑与工具,这些简陋正在无力的表明着这是一个有文明的村子,而非未开化的野蛮部落。
这其中一座清冷的山洞中,一个瘦弱的少年正盖着厚厚的兽皮褥子,静静的躺在一个石床上。
洞中有些潮湿,里面的生活用品很陈旧,但收拾的却很干净。分成内外两室的山洞内靠几颗鹅蛋大小的夜明珠散发的昏黄光芒照亮。
石床上的少年看着这些夜明珠,不由得想着,要是能撬下来几个带回去就好了,卖了钱一定能让老婆孩子过上好日子。
“唉!”
少年想着想着,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平安?”
“平安,平安,生在这个世上怎么会平安呢!”
谭平安是少年的名字,对于一个十二岁就选择跳崖自尽的少年,这是一个多么讽刺的名字。
这个命运多舛的少年在花一样的年纪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而现在躺在石床上的人或者说灵魂已不是从前的他了。
这个灵魂来自一颗蓝色的美丽星球,在那里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但却很幸福,因为他有一个彼此相爱的爱人,还有一个聪明伶俐的儿子,一家三口过着平凡而安逸的生活。
可能是那种与世无争的心思遭到了老天的嫉妒吧,一个普通的午后,告别了妻儿去上班的他,忽然被一道强光笼罩身上,接着就莫名其妙的失去了意识,等他醒来就已经在这个少年的身体里了。
出门时妻子的嘱咐还回荡在耳边,儿子调皮的笑脸也如同在就眼前,可冰冷的石洞却把这些全都打破了。
现在的谭平安很想去死,死了没准就回去以前的世界呢,可惜,他现在连自杀都做不到,他现在全身都被厚厚的绷带缠着,一阵阵的草药味道直冲他的鼻子。
那充满绝望的一跳,不但带走了真正的少年,连带着也把这幅身体给摔的一塌糊涂,用给他疗伤的人的话就是:“这样都能活着,已经不是奇迹能解释的了。”
谭平安全身上下除了眼皮还能睁开以外,再没有任何一个地方,任何一块肌肉能动了。
而且这种状态已经持续了三天,这三天他的身体一点改变都没有,更令人绝望的是他连疼痛都感觉不到。
“唉,看来我的灵魂虽然住了进来,身体的伤却没有修复,是要在这里躺一辈子吗?”
不知是老天爷还是哪位大神把自己弄到这个世界来的,难道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让自己当植物人吗?这得有多大的仇啊!
随着时间的推移,前世的记忆也慢慢被融合,谭平安现在所在的这个世界并非他前世那种科技文明的世界,在这里没有汽车、飞机、也没有任何科技。
这里有的都是上天入地,移山填海的修者,也就是曾经他眼中的神仙。
在这里人族只是众多族群中的一个,除此之外还有妖,巫,海,龙等等奇特的种族。
而有意思的是谭平安不是人族,他竟然是龙这个最强种族中的一员,可惜这最强早已是历史了,龙这个曾经大陆万年的霸主,如今已经沦为地位最低下的奴隶。
千年前龙族与被它们统治万年的其他各族发生了一场毁天灭地的大战,结果显而易见,龙族失败了,失败者自然没有什么好下场,何况是这种压迫其他种族万年的失败者呢。
龙族不但受到诅咒失去了引以为傲的龙形身体,而且还被当成奴隶分配给各个族群,谭平安所在的正是这些奴隶中最惨的矿奴一族。
他们的祖先是龙族中身体最强的金龙族,就算失去龙身化作人形也是力大无穷,这样正是挖矿的不二人选,那曾经让无数人羡慕的天赋,如今却成了他们悲惨命运的源头。
脑中回忆着这些,谭平安觉得这个身体的前世自杀真的没什么不能理解的,做奴隶已经够悲惨的了,但是这个身体却连做奴隶的资格都不具备。
他们这个村子的人出生就力大无比,几岁的孩子就可以轻松举起巨石,成年的族人经过修炼更是开碑裂石轻而易举,不过每个人因为诅咒的关系都是模样丑陋。
可这谭平安自出生就与众不同,他不但长得白白净净如瓷娃娃一样,而且力气也和普通人族差不多,可以说龙族的天赋他一点都没继承。
一个好看的苹果处在一堆丑陋的土豆中间自然是要受到排挤的,这种排挤从谭平安记事起就出现了,所以这些年来他从没有过朋友,甚至全村和他说过话的都屈指可数。
这个修者遍地的世界,实力代表一切,如果谭平安有很好的修炼天赋,那么只要他够强自然没人再敢瞧不起他,可事情往往不随人的意愿而发展。
在他五岁的时候,族里就给他测试过了,虽然他的经脉比同龄的龙族还要坚韧宽阔,可对修者最重要的丹田部分却无法吸纳灵气,这对一个修者来说简直就宣判了死刑。
据当时检测的长老说,谭平安的丹田是封闭的,所有通过经脉吸收的天地灵气来到他的丹田就被一层厚厚的壁垒给阻挡了,根本进不去。
灵力无法进入丹田,就无法形成循环,也不能在丹田开辟气海,形成金丹或者元婴更是无从谈起。
所以谭平安就成了一个无法修炼的凡人。
谭平安的爷爷是族中的一位长老,为了谭平安能修炼这些年想了无数的办法,可龙族现在奴隶的身份能搞到的灵药实在有限,更别说天材地宝级的灵丹妙药了,所以谭平安只能以凡人的身份生活了这十几年。
不能修炼,样貌又异于常人,可想而知谭平安在族中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了,虽然有爷爷这位长老照顾,可老人家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陪在他身边。
就这样,一个备受欺凌的童年就慢慢的形成了。
开始还可以,只是一些闲言碎语的指指点点,可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那些和谭平安同龄甚至比他小很多的孩子都长的人高马大,而他却如同鹤群中的小鸡一样小。
那些孩子看他长的好看很是嫉妒,没事就找机会欺负他,从开始的谩骂到后来的拳脚相加,最后谭平安根本都不敢出山洞去玩,因为总有几个孩子在他家附近等着要揍他。
而打谭平安一顿渐渐地已经成了这群孩子每天的谈资和炫耀资本了。
终于在一个孩子下了重手,把谭平安的胳膊打断后,谭平安的爷爷爆发了,老人直接冲到那孩子家,一定要为孩子报仇。
谭平安没敢跟爷爷一起去,后来听人说,那个孩子家也有一位修为不弱的长老坐镇,而且人家人多势众,谭平安的爷爷没有报了仇不算还受了些伤。
老爷子最后也是打红了眼,甚至要自爆自己的金丹也要为谭平安讨个公道,这下那家人才害怕,最后承诺罚那个孩子闭门思过,而且保证以后不再欺负谭平安这才算完。
谭平安的爷爷知道以自己的实力奈何不得人家,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了。
谭平安虽然只有十二岁,但这些年的遭遇让他比别的孩子更懂事,也就是这份懂事,让他觉得都是自己拖累了爷爷,这次爷爷为了自己差点丢了性命,那下次呢?下下次呢?
他舍不得爷爷,他也不敢想象如果没有爷爷自己该怎么活,所以他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因为没有自己这个累赘,那么爷爷就可以轻松的活着了。
”唉,可怜的孩子,你这一跳倒是解脱了,剩下的罪却要换成我来遭了。“谭平安很想嘲笑一下自己现在的境况,可惜他连牵动一下嘴角都做不到。
不知明天是不是能够好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