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坳村里也没有谁家有马车的,苏柳是第一个,尽管是曹明珠他们送的,却也是村里的头一份了。
苏柳他们日渐把日子过起来,是谁都看在眼里的,这些天,马车在跑来跑去,没有谁不羡慕的,要知道,就是有辆牛车都了不得了。
平素都只见马车上只有苏柳或那个猎手,如今却多了两个陌生的人,少不得八卦的去问,当听说是新招的长工时,都是又艳又羡的。
有长工整地,那就是要做地主的表现,不然谁家请的起长工哟?
也是冤家路窄,苏柳正和人搭话时,就遇着了苏老爷子等人,他们正挑着刚从地里刨回来的玉米,见了苏柳,也是一愣。
苏柳见到苏老爷子他们,也没了聊天的兴致,对那婶子告了一声退,连眼色都没给苏老爷子他们一个,就跳上马车走了,马蹄扬起后,余了一阵尘土。
黄氏恨得咬牙,呸呸两声,大声道:“活像谁没见过马车似的,就她张扬会显摆,又不知从哪勾得男人来了,不害臊。”
“苏大娘,那可是苏柳家新招的长工呢,你可儿有福气了,有了这长工,你们在地里也轻省些了。”
“可不是,又有马车,苏大娘,到底是你家孙女,你让她停一下,帮你载粮食回去,你也不用挑着担子了。”有人见了便也笑着附和道。
听说那两个面生的男人是招来的长工,苏老爷子他们一愣,脸色变了几变。
黄氏原本也只是泄愤,听了这些人暗暗讥讽的话,老脸一热,顿时觉得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呸!谁个稀罕,我怕坐了受不起。”话是这么说,可语气里却免不了酸酸的。
苏老爷子往上提了提肩上的担子,黑着脸道:“家去吧,这还要走几糟呢。”
苏长生则是看着那远去的马车,眯起眼睛来。
黄氏也不愿被人看笑话,哼了一声挑起担子就走,嘴里骂骂咧咧的,偏偏身后还传来嘲笑的声音。
“人家那马车是载人的,咋会给你运粮食啊。”
“就是能运,也未必会运,都闹成这样,还能好起来?”
“糟贱啊,有福不享,白白把个聚宝盆给推了出去。”
“这日子是要过起来了,都请起长工了。”
黄氏听在耳里,气得要死,脚步越发快了。
回到苏家老宅,院子里头乱糟糟的,鸡粪鸭屎满地都是,黄氏气不打一处来,扔了肩上的担子,大骂:“老大家的,死哪去了,还不打热水来。”
身上出了汗黏糊糊的,风一吹来,就觉得冷飕飕的,她都好些年没做过这样的重活了。
叫了两声,周氏才从光东厢里走了出来,脸颊有些红红的,好像才刚睡醒的样子,黄氏的脸色登时一变。
她在地里累死累活的,这周氏就是仗着肚子不干事,躲在屋里睡大觉,就连个院子都没拾掇好了。
“大白天的你睡觉,一家子都在忙着,你倒是尊贵起来,在咱们家作起大少奶奶来了。”黄氏刚刚被人挤兑的气一下子窜上来,指着周氏骂。
孕妇多觉,这原也正常,可惜,在农户人家里,尤其是在如今的苏家,周氏是享受不了这待遇的,有多少农妇生的时候都还在地里忙活啊。
周氏这样,是黄氏不能容忍的,她自己都在地里累死累活的,哪里能容忍一个媳妇比自己还要尊贵。
本来一个容易拿捏的陈氏现在已经脱离了掌控,黄氏这婆婆谱再想摆都没法摆了,剩了一个周氏,周氏原本的爹照顾着苏长生做事儿,她也就看在银子份上给周氏几分脸面。
可现在,周掌柜也顾不上苏长生,那她凭啥要给周氏脸面?都嫁来苏家了,就是苏家的人,任她拿捏了。
“瞧这院子乱的,也没收拾则个,你是死人吗?还是等着老婆子来拾掇?”黄氏的口水花都喷了出来,大声骂道:“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猫样儿,看看自个的身份,学什么人作大少奶奶。”
周氏也忙了半天,也就刚刚歇过了,哪曾想就睡了过去,听到黄氏的骂声就觉得不妙,再看苏老爷子和苏长生他们,都是黑着一张脸,不由有些心慌。
“娘,我哪有睡觉,就在屋里给大郎缝袍子呢。”周氏慌忙解释。
“我呸!你糊弄谁啊,糊弄老娘,还缝袍子,你咋不说孵蛋啊?惯会躲懒的婆娘。”黄氏遭了气,是不泻不快,只差没将指头指到周氏鼻子上了。
周氏的脸臊得通红,眼圈一下子红了,辩驳道:“我咋懒了,这早上喂猪喂鸡都是我干的,娘咋不说小姑子,就躲在屋里,啥都没干,我春桃去河里洗衣裳如今都没回来呢。更别说了,我还怀着苏家的骨肉呢!”
“我呸!还要小姑子伺候你们不成?谁家不是大着肚子做事的?我当年怀着长生,都要生了还不是在地里忙活?就你金贵。明儿个你也下地去,家里的事我来干,老娘可没你金贵,整个院子都整理不好。”
周氏听了忙向苏长生求救,道:“苏郎,我这胎本来就不稳,要是下地有个啥损失,可咋办啊?”
苏长生的眼神闪了闪,没有作声。
见他这样,周氏的心一沉。
黄氏见了就更得意了,凭啥自己累死累活的,她作媳妇的过得这么自在啊,她才是婆婆,才是该享福的!
“就这么定了,明儿就跟着你爹他们下地去。现在还杵在那作柱子么,还不去烧热水来我们洗脸,还要我吩咐么?你比陈氏都不如。”黄氏把眼一瞪:“再去上两碗茶来。”
周氏脸色一变,抿着唇,一扭身,见到苏金凤在正屋那边掀起帘子又放下,还得意地看自己,不由气得咬牙。
这死老太婆,竟然拿她和陈氏那个见人比,还要她下地?还有苏长生这死人,竟然任她被老太婆欺负。
周氏越想越不岔,等烧开了水,从厨房的柜子上拿来罐子,抓了一把茶沫子放在碗里,用水冲开,然后小心地往身后看了看。
见左右无人,她飞快地往茶碗里吐了两口唾沫,拿筷子搅混了,这才端出去。
死老太婆,让你骂,我让你喝老娘的口水花!
妈蛋!颈椎出问题了,痛苦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