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哇,果然是个坏坯子,心思好生恶毒,竟然使这样的坏主意,幸好被她偷听到了,否则岂不是奸计得逞?苏春桃暗暗咬牙,回头一定告诉爹娘。
苏柳和苏小站在猪圈旁,说了好多悄悄夜话,一副不知道全然被人听进去的样子,苏春桃听得要咬牙,却又不敢出声,最郁闷的是,猪圈里本就脏,那两只小猪还来拱她。
为了不被发现,苏春桃只好捏着鼻子强忍着,一只手使劲地拨着小猪走开,苏柳看在眼里,不由笑成了一朵花。
苏小也看到了,捂着嘴偷笑,差点就穿帮了。
没错,苏柳就是特意拉的苏小等在这里,她知道苏春桃每晚这时候都会跑一趟茅厕才睡觉,所以特地等着的。
苏柳还没想到什么好计策让陈氏顺利和离,只好先说些‘好话’给视她们为死对头的人听了。
不得不说,苏柳对于人心,尤其是苏家里的这几位,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周氏做梦都想要将陈氏踩在头上,成为大的,让她的儿女都成为正儿八经的嫡出,所以,最乐见陈氏她们离开的,非她莫属了。
黄氏可能没想过,但因着苏柳,她最疼爱的两个子女的亲事一直在耽搁着,就不得不重新思量了。
所以若是这番话传到各人耳中,就是得不到最佳效果,相信都会让事情发生一些变化,比如周氏的枕头风,比如苏金凤的恨嫁之心,比如苏老爷子的盼大孙子光宗耀祖。
苏柳嘴角邪邪地勾起,如果他们真的能沉得住气,什么动作都没有,她倒真要另眼相看了。
“回吧,娘该要念叨我们了。”苏柳挽着苏小,瞟了一眼藏在暗影里的苏春桃,嘿嘿一笑,恐怕这又要重新洗了。
等苏柳一走,苏春桃立时就松了一口气,正要起身,被她拨开的小猪往前一撞,她一个不察,立时就扑了个狗吃屎。
她嗯了一声,抬起头,满嘴都是猪粪,不由嗷的一声尖叫,忙爬起来冲了出去。
刚进了屋的苏柳和苏小听了,两姐妹咯咯地笑出声。
周氏才躺下,突然听见女儿的尖叫,一骨碌地翻身坐起,还没反应过来,就有人一阵风的卷了进来,夹杂着一股子粪臭味儿。
“哎哟,这是什么味儿?”周氏捏着鼻子,定睛一看,是自家闺女,忙的问:“桃啊,你你,你这是掉进粪坑了么?哎哟妈呀,快去洗洗。”
“娘,你快给我弄水来。”苏春桃尖着声道:“我有很重要的事儿要和你说。”
周氏已经下炕趿鞋,也没多想,就去厨房里提水。
苏春桃看了自己这一身,又嗷了一声,将这仇都记在了苏柳二人身上。
好容易洗去了一身猪粪味儿,重新回到东厢,那猪粪便的味道像是没散去,周氏不由皱起眉,一边去开窗,一边唠叨:“你说你这丫头,咋去个茅厕也弄成这样来?”
“别开窗,我有话要说。”苏春桃连忙道:“娘,要不是今晚儿我牺牲了,咱们怕是要中了那贱人的毒计了。”
周氏一惊,回过头看自己的女儿,见她一脸阴郁,便皱眉问:“这话怎么说的?”
苏春桃哼了一声,道:“娘,我们差点要吃大亏了。”
这么说着,她就将偷听来的话从头到尾对周氏说了,甚至还添了几分了厉害,直说得苏柳她们心思有多坏到绝无仅有。
“好哇,我就说,口口声声说和离,咋一点行动都没有?其实就是作,这是要吓唬人呢!那贱人压根就没想过和离,我就说,她怎么会舍得?原来是在这等着呢,好恶毒的心思。”周氏听了一拍炕头,气得眉都竖了起来。
“娘,要真是这样,我们怎么办啊?”苏春桃红着眼睛道:“我才不要被人叫小娘养的,这以后我怎么嫁去当少奶奶?谁会要我?”
小娘养的!
周氏的眼皮抽了抽,额角上的青筋都突跳起来,这四个字就像是一把利刃似的,直直地刺进了她的心窝子,鲜血淋漓。
“还有全哥,还有银蛋头,他们将来有啥子出息?旁的不说,就苏柳这么一个不祥人是我们姐姐,就害死咱们一家子了。”苏春桃越想越觉得惶恐,想到自己成了老姑娘都嫁不出去时要嫁个农夫,像村里的粗野妇人那样撸起袖子下地,她就生生地打了个寒颤。
“小娘养的,都不会有大出息的,娘。”
“够了。”周氏沉着脸喝了一声,说道:“谁说你们是小娘养的,你爹平日就疼着你们,你们就和嫡出的没两样,她们算个屁事儿。”
“可谁都知道娘是后头进门的,前面有陈氏那贱人啊。”苏春桃的声音都有些凄厉。
眼见苏春桃的脸都白了,周氏的脸色微软,说道:“放心吧,她们的奸计不会得逞的。明儿个,我就去信你爹,让他回来将那婆娘休了。”
“休了有什么用?苏柳她们还不是在这个家,还不是一样碍着咱们姐弟?娘,干脆就说服阿爷阿奶他们,还有爹爹,就和离吧。”休了嫡妻,还能休了闺女么?
“你阿奶是什么人,正给你二叔和小姑姑说亲,这当口出这个事儿,怎么能应?”想到那老太婆的霸道偏心,周氏的眼睛闪过一丝阴郁。
“那就将苏柳她们的阴谋说给阿奶听,阻了二叔和姑姑的姻缘,我就不信,阿奶还能不将她们撵出去。”
周氏想了想,嗯了一声:“你说的对,你爹要是不答应,我们就回姥爷家去,让你姥爷训他。”
“那贱人有什么好?爹爹那么疼我们,又对娘你言听计从,一准会答应的。”苏春桃对于这点很是自信。
周氏听了便有些得瑟,两母女又将这话梳理了一遍,第二日一早就添油加醋地对黄氏说了,狠狠地给苏柳她们上了一遍眼药,末了又瞟向苏金凤道:“听苏郎说,那邓家小子,人长得可俊了,家里又厚实,要是因着苏柳……”
“娘,这回我的亲事再黄,我,我就投了村外那条河去。”苏金凤听了,吧嗒吧嗒地掉眼泪,哭着跑了。
黄氏恨得咬牙,对周氏说:“去,去着人将老大叫回来,我看她们是不是能反了天去。”
看着黄氏带着周氏几人冲过来,苏柳的嘴角扬了起来,还真是快啊,不过一瞬,她就装出一副错愕的表情来。
“你这个恶毒的丫头,怎么就这么恶毒?”黄氏指着苏柳先是骂了几句,而后浑浊的双眼嗖地扫向陈氏,声量都拔得老高:“你你,你这个毒妇,我苏家待你不薄,你怎么就这么狠毒?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这么多年,我是养了几条白眼儿狼了。”
“你这死老太婆乱喷些什么?”火爆的苏小跳了起来。
“反了你了,你这不孝女,看我不掌你吃吃耳刮子。”黄氏被苏小骂成老太婆,登时拉长了脸,双眼瞪过去。
“小小,坐下。”陈氏厉声一喝,苏小忿忿不平地坐下来,目光却像是淬了毒似的向黄氏射去。
“你说,啊,我苏家是哪里对不住你,啊,你要这么狠毒?”黄氏见苏小被喝住,有些得意,转眼又将矛头对准了陈氏:“还有,瞧你怎么教的孩子,好哇,敢情你见天儿就在这孩子跟前叫我老太婆恨不得我早些蹬腿子了。”
“老太太说的什么,恕媳妇听不懂,什么狠毒?”陈氏淡淡地看了黄氏一眼,若无其事地拿起针线,自打破罐子摔破后,陈氏整个人都变了,冷漠疏离,说话的语气技巧也变了好些。
避重就轻,她表现越淡定,黄氏她们的火气就越难降下来,反烧得越旺。
“大姐,你别装了,六儿和苏小昨晚儿说的好话,我们都听到了。大姐,我敬你是大姐,想不到你这么狠毒,春桃金全他们都叫你一声大娘啊,你怎么忍心?”周氏假惺惺地抹起了眼角虚无的眼泪。
陈氏皱起眉,看一眼苏柳姐妹俩,见苏柳在黄氏她们看不到的角落冲她眨了一下眼,便知道,这肯定是苏柳做了什么了。
“她们说了什么?”
苏春桃哼了一声,便上前一步,将昨晚上听来的话又说了一遍,末了道:“你们以为那位置隐蔽,殊不知我躲在猪圈里全听到了。”话毕,还得意洋洋地冲苏柳扬起下巴,一副鄙夷的眼神像是在说笨蛋二字。
“难怪我就说,咋你们一进来我就感觉道一大股猪粪味儿呢,原来是这样。”苏柳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上下看了苏春桃一眼,用手在鼻尖扇了扇风,很是嫌弃的样子。
“妈呀,我就说猪圈那堆粪怎么这么乱了,原来二姐你扑进去了?”苏小紧跟一句。
这话一落,站在苏春桃身边的苏金凤和黄氏就皱起眉,移了移脚步。
一旦怀疑的种子种下,就会慢慢的生根发芽,人一疑心,就也会跟着起疑。其实苏春桃身上哪有什么粪味,是苏柳故意这么说的,而她这么轻轻一说,自然就会让人潜意识地跟着话走。
所以苏春桃听了脸色一变,下意识地抬起衣袖闻了闻,好像真有那么些味儿,又见黄氏和苏金凤嫌弃似的躲了开去,嘴一瘪,哇的一声哭着跑了出去。
周氏叫了两声无果,狠狠地瞪了苏柳两眼。
“你还有什么话说的?”插曲不过一下子就过去,黄氏想起正事,便又板起脸瞪着陈氏责问。
“老太太要媳妇说什么?”陈氏终于抬起眼睛来,看着黄氏道:“她们姐俩说的难道不对?我是苏家过了明路的长媳,都是众所周知的,户籍登记可都写得清清楚楚的。至于周氏,说好听是平妻,其实也是后来进的,我们这些人家,哪来什么平妻?孩子们叫一声二娘,也是教养礼貌。”
这话说的,就是按指周氏是妾室了,再想到陈氏那着重咬重了字眼的二娘二字,周氏几乎咬碎了银牙。
没等她开口,陈氏又道:“至于我要占着这个位子不放,老太太这责问我担不起,我已求了带着两个孩子和他爹和离,是你们不准。我也认了,统共也就这几十年,这么多年受得生寡也过来了,将来老了,苏家祖坟我总是能进去的,好歹金全他们也叫我一声大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