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孽哟。”
苏柳听在耳里,脸是黑了,感情这丁瘤子是专挑姑娘家下手,他贱命一条,要么你就赔钱,要么就耍无赖闹到人尽皆知,名声全毁。
丁瘤子见围着的人多了,便指着苏柳骂道:“你这走路不带眼的,把我的腿给撞伤了,你说,这事要怎么着?”
苏柳深呼吸一口气,换上一副可怜的表情,对着丁瘤子说道:“这位大叔,真真是我的不对,我自也不知我这么副个子会有这大的劲,竟把你老人家这么大的份给撞了。”
她这话一出,围观的人都噗哧一笑,皆因苏柳的身板实在是瘦小的,几乎是丁瘤子的一半了,这么个瘦小个子能把个粗壮大男人撞伤,实在说不过去。
丁瘤子料不到苏柳会这么说,先是一愣,然后傻傻道:“你知道就好,赶快赔银子,我看你也没几个钱,就陪个二两银吧,不然就报官,再不然……”他眯着眼上下打量了苏柳一眼,淫,邪地道:“伺候我几日,直到我这腿好了。”
“那就报官吧。”苏柳收起可怜的脸,抿着嘴沉着声说道:“我看你都起不来了,干脆就报官,再请上大夫,给医治一下。”
“哎哟,姑娘哎。”一个大婶子手肘里挂着个篮子,将苏柳拉到一旁说道:“你可别和这丁瘤子犟了,他这烂命不值当的,你看你家在哪,赶紧的让你家大人,凑了银子来赔了吧。”
苏柳谢过这大婶子,高声道:“大婶子也看到我这身世的,银子我是没有了,命倒是有一条。等衙门的人到了,这大夫也来了,这大叔要确实是我撞伤了,我顶多赔了这命去。”
咝的抽气声此起彼伏,围观的人万想不到这姑娘会这么说,以命抵伤。
“可要是这大叔没的事儿,那他就是讹诈,我好像听我们村里的秀才老爷说,讹诈是要坐大牢的,不过我相信这大叔是不会讹诈的。”没等人反应过来,苏柳又说了一句:“不然难道他还欢喜坐大牢不成?”
这话音才落,人群里一片安静,秀才,也是有功名的了,有人便问,是哪个村的,苏柳说了,便窃窃私语起来,有这律法吗?好像听说过。
而丁瘤子,则是傻在了当场,坐大牢?
寻常百姓听到官衙二字气都要短上三分,更别说去蹲大牢了,那是命都吓掉半条的,丁瘤子也不例外。
他过往做这碰瓷也不是一次半次了,挑的也尽是看着软弱可欺的人下手。他是个有脑子的,衣着光鲜看着有银子的,他反而不敢去碰,毕竟那些人都有钱有势,不是他能招惹的,谁知道会不会这头得了钱,那头就被人给灭了。所以找的对象都是老实可欺的,也往往能得手。
今天,他就是看着苏柳一派天真的傻样,又看到她七成新的衣裳,容貌什么的,也算有姿色了,便起了坏心。可谁知,小白兔原来是只牙尖嘴利的小野猫。
可丁瘤子既然自持一条贱命,也不是那胆小的,以为苏柳唬人,便也强硬道:“好啊,你这死丫头,撞了人还不认,好啊,那就见官去。”
苏柳轻蔑地看他一眼,嘴角冷冷地勾起,转个头便对刚刚提醒她的那个大婶子说道:“好婶子,烦你帮我个忙,去大坳村请孙秀才老爷给我写个状子,就说苏柳托他的,能来一趟就最好了。”她又对围观的人说道:“也烦请那个大叔去报个官,请个大夫,我就在这等着。”
“我去请。”有个男的举起了手,恨恨地瞪了躺在地上的丁瘤子一眼,那眼中的仇恨,显然不是一天两天的。
丁瘤子原本还挺气定神闲的,见此便有些着急,一双老鼠般的小眼睛骨碌碌地转了起来。
“大叔你可别乱动的好,一会大夫来了,自会好好替你检查。你放心,我看你长的这么‘老实’,定不是那奸诈卑鄙无耻之人,总不会是故意来碰瓷讹诈的。虽说你长了这么个大块头,许是内里太虚了,不大中用,这才会被我撞倒了的,哪里就会为了两个钱去讹诈想去蹲大牢。”苏柳笑眯眯地道。
她字字往好里说,偏偏说的完全和丁瘤子不相符,这听着的人都听得嘴角一抽一抽的,就连丁瘤子都在怀疑她嘴里的那人是不是真是自己。
苏柳继续道:“要说那大牢啊,我就听过我们秀才老爷说过,什么鞭刑,钉子刑千刀万剐刑,往往是打的血肉横飞的。还听说衙里的捕快,没几个是没尝过肉味的,没办法啊,这打的那些肉都碎了,总有那么丁点飞到口里吧?”
她说的脸不红气不喘,硬是眉头都没皱一下,反倒是听的人脸色煞白,有几个女的,还跑到一旁吐了起来。
而丁瘤子,那是脸如灰白,额头大滴大滴地冒出来,嘴唇都抖了。
“哎哟,大叔,你这是咋的了?莫不是是痛得狠了,瞧这脸白的?这大夫咋还没来?”苏柳故作自责地看着丁瘤子,心里却暗爽,看来这丁瘤子是真没被抓进劳去过,不然不会是这反应。丫的叫你碰我瓷,打不过你我吓死你。
她其实也不知道这古代的刑罚是不是就是这样,满清十大酷刑她是多少了解过的,反正往恐怖里说准没错,吓死这二流子。
果然,丁瘤子忽然哎了一声,说腿不疼了,刺啦一声爬起来,飞快地跑了。
见丁瘤子像只慌脚鸡似的跑了,人群里都发出一阵笑声,这没戏看了,便渐渐散了。
苏柳冲着丁瘤子的方向扬了扬拳头,这点子胆色都没有,学什么人当无赖二流子,呸!
耸了耸鼻子,苏柳哼了一声准备往前走,身后却传来一阵巴掌声和一把男人声。
“真真是好利的嘴皮子。”
声音有些熟悉,苏柳转过身一看,眼睛眨了眨,背着背篓就跑了过去:“咦,花美男,怎么是你?你不是走了吗?”
花美男,也就是宋萧,咬着牙说道:“我叫宋萧。”
“哦。”苏柳毫不在意,只指着他的脸问:“你怎么在这?还有,这脸是怎么回事?怎的毁容了?”
他往日俊朗的脸此刻画着一道深深的疤痕,可却依然不影响他的俊美,这不,路过的姑娘婶子,无不偷偷的看过来,然后绯红着脸一步三回头的。
“假的。”宋萧嘴角抽了抽,对自己的这张脸很是无奈郁闷,半晌才又沉声说道:“我没去找你,你倒是送上门来了。”
苏柳笑得无害,说道:“你找我做什么,这位是?”她看向站在宋萧身后一副面瘫表情,腰间还配着把刀的穿着黑色玄衣的男人,看上去好威武。
宋萧似笑非笑,挑高眉道:“他啊,就是你口中尝过人肉的捕快吴刚。”
苏柳的笑脸一僵,迎上那人的目光,嘴角抽了抽,讪讪地笑了笑,别开眼。
吴刚见此哼了一声,官衙的大牢虽然黑暗,酷刑也不少,可说这肉飞到执刑的捕快口中,也太过了吧?偏偏她说的好像亲眼见过似的,连他都觉得有些恶心了。
“刚刚嘴巴不是很利索伶俐,如今哑了?”宋萧嗤了一声,才儿这丫头唬人可是有气势得很呢:“罢了,我那支簪子呢?”
“啊?”苏柳讪讪的,下意识地摸向怀,可不过一瞬,就转了念头,改向摸脸,说道:“没带,放家里了。”
宋萧脸一黑,说道:“去取过来。”
苏柳最烦他命令的语气,下巴一挑,道:“本姑娘没空。”说着也不等宋萧有什么反应,转身就走。
宋萧没料到她会如此,瘸着脚追了上去,拉着苏柳的手臂说道:“你站着。”
苏柳用力抽回手,语气也有些冷淡,说道:“宋公子还请自重,男女授受不亲,大街大巷的拉拉扯扯的像什么话?”
宋萧见她一脸冷淡,完全不似刚刚见到他时的惊讶和热情,心头有些不快,忍着气说道:“我说过,那支簪子很贵重,你取过来,我付你银子。”
“我也说过,本姑娘没空。”苏柳看着他,又看到那面瘫的捕快,说道:“不过你要簪子可以,说起来,是我救了你吧,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把簪子取来给你。”
宋萧沉下脸,皱起双眉,有些嫌恶地道:“怎么?你这是挟恩图报?”
苏柳唇一勾,说道:“没错,我就是挟恩图报了。”谁让你带个捕快在大街上走动,看起来这么拉风威武,不傍你傍谁?
坐在百色镇最大的酒楼九仙来的雅座上,宋萧拧着双眉看着对面的女子,瞧这吃相粗鲁的,还是个女人吗?
苏柳咬了一口包子,鲜美的肉汁从包子里流出来,那叫一个香,这才是美食啊,塞得鼓鼓的,才惊觉餐桌上只有她一个人在吃。
抬头,见宋萧一脸嫌恶,登时有些尴尬,一噎,含在喉咙的包子不上不下,小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水。”苏柳指着宋萧跟前的茶壶,宋萧啧了一声,推了过去。
苏柳也不顾得什么形象不形象的了,抓过来猛灌了几口,把那口包子咽下去,这才长吁了一口气。
“你们,不吃吗?”她指了指一桌子的菜,又讪讪地解释道:“我出来的时候没吃早饭,所以,呵呵。”
宋萧才懒得理她,只不耐烦地道:“既吃饱了,就赶紧回去把簪子取出来。”
簪子虽是名师所出,价值千金,但他也不是丢不起这千金,只不过簪子其中的意义却是很重要,否则,他也不会真巴巴地纵着这小丫头,任她提要求。
“你还没答应我呢。”苏柳眨巴着眼。
宋萧沉着脸,看了身后的黑面神一眼,吴刚立时从腰间掏出一个元宝递了过去。
“十两,够了吧。”
苏柳停住了手,眼神微妙地看着宋萧,捏起那个元宝看了一眼说道:“原来公子的命就值当十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