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让他们对。”谭青青还是继续勾勒着麻将花色图案,连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那要是对完,他们的货真差了呢?”谭摘星紧张地问。
“到时,就可以把合契再给他们好好看一遍。
他们此次签的,只有人肉镖。
要加物镖的话,每人得在原来一百二十两的基础上,再加八十两。”
“愿意就新增合约,不愿意我们也没办法。合约上可没说咱们一定要保货。”
谭青青的话,被满子传给了杜小河。
杜小河又原封不动地与那几个商贾说了。
商贾们气的指着杜小河的鼻子大骂。
“你们真是黑心镖局,赚黑心钱啊!当时签合契的时候,你们可不是这么说的!”
呵。
当时签合契的时候,杜小河还真在。
“当时咱镖头跟你们签合契的时候,还真说了,人肉镖和物镖是两种不同的合契。
当时问你们要签哪种,你们选的就是我手上的这份。”
“当时问你们,能不能接受路上会遗失一部分货物。你们说能。”
“谁知这才刚过了一夜?你们就不认?你们是欺负这艘船上没有主家,偏要闹腾吗?”
杜小河说中了商贾们的心思。
但魏贾人他们,又哪里肯承认?
如今荒年,他们送这些贵重玩意儿进渝州城,还不知道渝州城的贵人老爷们,会不会赏脸,买两件去把玩。
他们虽说也在渝州城盘了铺子。
货物运过去,放个十年八年的,总能卖出去。可资金快要周转不开了呀。
一家老小也等着吃饭呢。
如今在路上,他们当然是能抠一点是一点。
“你放屁!反正我们现在就要对货。少了的货物,你们就得赔!”
眼瞧着魏贾人他们又凶闹起来,谭青青只得再次放弃手上的活,冲到货舱。
魏贾人他们瞧见谭青青,就忍不住往角落里缩。
可这地儿就这么大,他们再躲,也找不到个地缝,能把自己藏起来。
“把封住的箱子打开,让他们验吧。”
出乎商贾们意料之外,这次谭青青倒是好说话的很。
“一件件照着货单上验。缺一件,我们都赔。”
眼见谭青青竟然真的松了口,魏贾人几个乐得合不拢嘴。
“验,验,验!”马贾人让自己的家丁上场。
其他两个贾人,更是亲自加入了战局。
不过这次他们明显失望了。
三个商贾的货物单,他们就丢了一个箱子。
而那箱子里装的还是不怎么值钱的花软缎。
才五匹,一匹至多能卖到五百文。
“总共是丢了二两五钱银子的货吧?”
谭青青问。
“杜小河,从账上拿三两银子出来,给孔贾人。然后等到下个水驿,让他们下船吧。”
一听说要被逼下船,几个商贾明显急了。
“你们什么意思?不是说好的,要把咱几个送到渝州城?怎么到了下个水驿,就要让我们下船?”
面对激动的三个商贾,谭青青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
“你们的合契上说了呀。如若中途毁约,我们要退还定金以外的一百两银子。只收取你们的定金,也就是二十两。”
“杜小河,把多余的银子还给他们。总共是三百零三两吧?别少取了。”
“毁约?什么毁约?”
马贾人在那儿骂骂咧咧。
“我们没有毁约!”
“那我也没办法。”
谭青青随意捋了捋自己的衣袖衣摆,一副漫不经心,压根就不在乎这几个肉镖的模样。
“我虽然是谭家的五姑娘,但家族生意,也是得照着规矩来。”
“合约上说了,只要你们丢失的货品,没有超过总货品价值的三分之一,镖局便不赔偿银子。
如若你们硬是要补偿,就等于自动放弃了这份合约。
既然放弃了,镖局也没有义务,再把你们送往渝州城了呀。”
魏,马,孔三位商贾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此时负责掌舵的伙计们,也下来说,“还有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泠化口就到了。要停下来吗?”
泠化口是谭青青与谭荣柏他们约定的第一个水驿。
当然要停。
“停航。”谭青青道,“顺便再将这几个商贾送下去。”
“记着,态度一定要好。可千万不能推耸人家,免得又让他们抓到把柄,说我们服务态度不佳。”
魏,马,孔贾人,“……”
“我们不走!你们别想把咱几个赶下船!水驿不准停!听见没有?泠化口不准停!”
可在场的都是镖局的人,谁会听他们几个的呀?
到了水驿,大船还是停了。
谭青青要请这几人下船吧。
可这几个就是死瘫在货舱里,抱着自己的货物箱子哪里也不肯去。
就是谭青青叫人来拖了。
可谁知,这三人竟还拿刀架自己脖子上,要以自杀为条件,威胁谭青青和镖局。
大骂着说,“你们要是敢往前踏一步,我们就把这艘船变成凶船!叫你们镖局以后再也接不到生意!”
镖局众人,“……”
现在的商人,怎么都这么没脸没皮?
谁知,到了水驿,停航又出现了意外。
负责停航的伙计冲回来,对谭青青道,“不好了。泠化口不知道咋回事,突然围拢了一大批难民。难民们疯狂地往船上冲。”
“咋包的这艘船,最多只能再住二三十人,装不了这些难民啊。”
“你们抛锚了?”
“抛了。差点舱门都给打开了。幸亏咱在甲板上瞅了一眼,不然这会儿,难民们都冲上船了。”
听伙计这么说,谭青青也好奇地上了甲板,瞧泠化口水驿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狭小的水驿围绕着几千人头。
一眼望过去,乌压压一片。
个个瘦骨嶙峋,但也像疯了似的,想要往停泊的船上挤。
附近的漕运帮,都是帮富商去搬货的。
船上装的都是贵重物,哪能让这些疯狗似的难民上船?
当即是上来一个,就用长杆戳下去一个。
难民们就像是下饺子般,嗖嗖往水里落。
不会水的,当场就淹死了。
可即便是这样,也依旧无法阻止难民们疯狂地往船上冲。
“怎么回事?这才半宿的功夫,怎么水驿聚集了这么多人?”
像这样搞下去,大伯他们就算是能来泠化口水驿,也没法跻身进船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