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马允承不肯出主意,夏海强急了,掏出一张纸条:“这次大帅点名要我出征,是要给我压担子,怕我办不好差事,还特意给了我一个锦囊妙计,只是我还没想明白,所以让你帮我参谋参谋,你是参谋长嘛。”
纸条很简单,九个字----“拉一个,看一个,吃一个。”
夏海强哭丧着脸,对马允承说:“我看了好些时候啦,还是不明白这里面的道理。拉一个好理解,不就是马福祥嘛,吃一个也好办,是吃赵惟熙,可这看一个,却不好看,马安良摆明了和赵惟熙是同一条线上的蚂蚱,他怎么会这么老实?”
马允承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大帅高明,高明!”
“什么高明?”
“师座,你弄错了,看一个不是让你看马安良,而是看另外一马--马麒。他刚刚做上西宁镇总兵(在青海)一职,已抛开了依靠多年的马安良,另树一帜啦。”
“西宁镇总兵?”夏海强翻着白眼,“我怎么不知道?”
“前两天不是发电报过来传递最新消息吗?怎么,师座没看见?”马允承纳闷了。
晕!夏海强顿时傻了,这封电报他是看见过的,当时还不解其意,认为都要开战了,还把各地的任免情况发过来告诉自己,简直是多此一举,现在看来。恰恰是自己疏忽了。
“好,好!这下我明白了。拉就是拉马福祥,看就是看马麒兄弟。打就是打马安良。”夏海强用马鞭轻拍马允承地肩,“你不错,这个参谋长做得挺不错。”
两人正在嘻嘻哈哈之间,前方的侦察骑兵卷起满天飞扬的尘土,飞快地前来报告。
“报告长官。我们在侦察时,遇到了宁夏府回族,听说大军来到,他们地总兵大人亲自出外迎接,这是随同而来的回族使者。”
使者在马上欠了欠身,颇有礼貌地对夏海强说:“听说两位大人率领大军到此,我家总兵特地出城迎接。”
“你家总兵是谁?”
“现任宁夏镇总兵马福祥!”
夏海强和马允承对视了一眼。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夏海强大手一挥。对使者说:“谢谢你家总兵的盛情,你告诉他我随后就来。”
“那我赶紧回去覆命了。”
“我还正想找个人去疏通关系,想不到马福祥居然如此殷切。”夏海强哈哈大笑,“拉一个看来是有把握了。”
“师座,话虽如此,不可大意。还是要命令各团做好战斗准备。咱们不怕一万就怕万
“你说得不错,命令各团向中间靠拢,放慢脚步,骑兵扩大侦察面,特别要注意有没有埋伏。”
马福祥率领昭武军站在城外,他的侄子马鸿宾和儿子马鸿逵分列左右。对于这次任务,昭武军高层是颇有一番争论地。大致可分为三派:
一派主张和夏海强部合兵。理由是马安良欺人太甚,借着甘肃提督这块牌子。对宁夏压迫日甚一日,现在正好趁机推倒他,完事后,论功行赏,自然能扩大在甘肃的势力;
另一派是骑墙派,认为马安良兵力较多,夏海强部远道而来,即使加上昭武军也不一定是对手,不妨先看一看局势,倘若政治解决,自然不需要插手,倘若以武力分出高下,自然可以同胜利者一起分一杯羹,对夏海强的大军,不妨虚与委蛇,借路可以,但暂且不能出兵,马鸿宾就是持这个意见;
还有一派就是保守派,认为与马安良之间终究是回人与回人的矛盾,万万不可让汉人利用了去,他们在心中有一种担心,生怕夏海强吃掉马安良后又会转过头来对付自己,故而极力主张与马安良合兵一处,抵挡夏海强,马鸿逵是这种意见的鼓噪者。
这三派意见,彼此都有事实和依据作为依托,自然都称得上有道理。但办法虽然有三个,能采取的却只有一个。马福祥反复思考,反复权衡,采纳了第一种意见。他的理由很简单:“第一,黄钺已在秦州站稳脚跟,如果我们今天不帮助夏海强,那么明天他们就会加紧壮大黄钺,我们地压力更大;第二,夏海强是北疆有名的猛将,曾经和蓝天蔚一起,大败毅军,囊括察哈尔全境,此次秦时竹派他前来收甘,自然是有把握才如此行事;第三,北疆国防军兵器犀利,训练娴熟,袁世凯地5万北洋军愣是拿山海关的1万北疆军没办法,可以称得上是劲旅;最后,也是最要紧的一点,倘若马安良胜得夏海强,以后将越发目中无人,他马福祥就永无出头之日了。
马福祥主意拿定后,保守派自然不服,嘴里直嚷嚷怎么可以帮助汉人打回人呢?马福祥冷冷地说道:“这有什么不可以?当年马占鳌赢了左宗棠最后都能投降,我们为什么不能学一学呢?此次北疆军来甘肃,是帮助我们对付马安良的,反对保清会,反对特别法治甘肃,追究刺杀议长的责任,师出有名,我们难道要逆天行事吗?”
基于马福祥的权威和手段,昭武军上下统一了思想,决定帮助夏海强收甘。
到了,终于到了,夏海强率领卫队出现在了马福祥面前,“久仰,久仰!”通过使者地介绍,夏海强抢先一步,对马福祥抱拳示意。
“在下也仰慕夏将军久矣,今日得见,马某三生有幸啊。”
“客气啦。客气啦!”夏海强一边观察着马福祥,一边暗暗打量着他身边地人物。
“这是侄子马鸿宾,这是犬子马鸿逵。”马福祥同样也在打量着夏海强。这么年轻?而且看上去一点都不像草莽英雄。
“真可谓是虎父无犬子。”夏海强称赞不已,一边说,一边跟随着马福祥进了城。
来之前,夏海强特意和马允承商定,骑兵和卫队由他率领进城。步兵包括炮兵及其它辎重、保障部队由马允承率领在城外扎营,以防不测。
在马福祥的盛情邀请下,夏海强等一干人等在桌子边落座,开始了宴会。
马福祥首先举起一个杯子,“夏将军,回民笃信伊斯兰教,根据教义。教徒不得饮酒,故而我们以水代酒。还请您谅解。”
“哎呀!烦劳马兄费心了。”夏海强微微一笑,“回民风俗,我多有耳闻,自然不会介意。不仅如此,在回部停留期间,我还会命令我的手下不得食肉。以免破坏了贵地地秩序。”
夏海强话一出口,在座的回人大都愣了一下,他们压根没想到这个汉人的将军能这么遵守回族地禁忌。
“夏将军,这就不必了嘛,你们是汉人,自然和我们不同,不用约束自己。不用照这个禁忌地。”
“话不能那么说。汉人和回人是兄弟,哪有到兄弟家吃饭不尊重兄弟家习惯地?马兄。你放心,我已命令他们在城外安营扎寨,严禁出营帐一步,绝对不会骚扰贵地。”
夏海强这么一说,在座地回族高层都有些感动,毕竟,汉回百年来仇杀,这种心结不是一下子能解开的,对他们而言,这种表态无疑非常入耳。
“听我的命令,等会立即给夏将军的部队送去宰杀好的牛1头,羊200只。”马福祥立即给夏海强送上一份厚礼,随即又端起那杯水,“我先敬各位远道而来的诸位一杯。”
夜深了,宴席散了,宾客们早就走了,夏海强也率领骑兵回到了城外地营帐中……
马福祥还端坐在屋里,甘肃地处西北,昼夜温差极大,夏夜的晚上居然有一丝凉意。
“叔父,我回来了。”马鸿宾走了进来。
“有什么情况吗?夏海强地手下有没有什么异动?”
“没有。刚才我送牛羊去时,正好碰上他在查营,借此机会,我粗略地看了一下北疆军的营帐。”马鸿宾满怀敬意地告诉马福祥,“我听说北疆军一到郊外就开始挖壕沟,立营帐,忙得连饭都很晚才吃上。“挖壕沟?”马福祥大惊,“他们要在此久住?”
“不是,我问过夏将军了,他们准备休整两天就朝兰州进发。”
“那他们挖壕沟干嘛?”
“他告诉我,他们的部队,哪怕仅仅过一晚上,也会挖好壕沟,构筑好防御工事的,这是部队条令所规定的,请我们不要起疑心。”马鸿宾接着说,“而他的部队纪律也格外严明,说是不让外出,一个也没有外出嬉闹地,全都安安静静地呆着营帐里,我去看时,居然还有人在讲学,教士兵学文化。”
“真的?”
“真的。”马鸿宾干脆地说,“我看过他们教的东西了,不像是今天特意教出来装给我们看的。我瞅准机会问了个士兵,他说文化要列入士兵考核,考的好可以提军衔、加军饷。”
“不是说夏海强是个粗人嘛?他怎么搞起这些来了?”
“叔父,您误会了,夏海强脾气确实有点大大咧咧,但绝对不是粗人,心细得很呢。”马鸿宾说,“他虽然住帐蓬,但我仔细观察,看到居然放了六个哨,不仅有明哨还有暗哨,如果外人贸贸然闯进去,只有死路一条。”
“此人确实是个厉害货色,咱们同他合作这条路走对了。可惜,逵儿一直不识我这个当爹的心思,只会一个劲地直嚷嚷汉回有别……”
“叔父,您不要烦恼,这也不奇怪,要是早几天,我心里也有嘀咕。但事情毕竟不是这么简单,汉人比回人不知道多出多少,咱们能杀得绝吗?既然杀不绝,还不如和他们好好相处。就像夏海强这种将军,对我们回族还是友好地,最起码懂得尊重我们地风俗习惯。我们要是把他杀了,我们就被动了。这种勾当,决计做不了的。”
“你说得很有道理,就是逵儿不知道能不能听进去。”马福祥叹了口气,“他因为是我地儿子,自小被别人捧着、宠着,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老盯着宁夏这一亩三分地,什么时候能发达起来?”
“叔父不要过于焦虑,兄弟他年纪还小,等历练历练就知道事情的轻重了。”
“也只能这么希望了。”马福祥话锋一转,问道,“夏海强部的武器装备如何?你刚才看到了多少?”
“唉,叔父,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他们武器比我们强多了,别的不说,士兵手中全都是清一色的新毛瑟;我还看到了近20挺马克沁重机枪,想想咱们昭武军想方设法才弄来了5挺,心里就觉得寒酸;炮兵我没看仔细,但是我粗略扫了一眼,山炮不会少于20门,还有些是我叫不出名字的……”马鸿宾叹了口气,“人家的装备比我们好,火力比我们猛,连士兵的穿着都强过我们。一律是整齐的夏军装,不像我们穿成五颜六色,杂乱无章。”
“那是因为秦时竹有钱,不像咱们宁夏这样穷乡僻壤,榨不出油水来。”硬着头皮听完侄子的汇报后,马福祥坚定了决
“从他那里探出什么口风没有?他有没有提议让我们协助什么的?”马福祥问到了关键的问题。
“我拐弯抹角地问了一些,他说由于马安良和我们都是回人,让我们帮忙可能会使我们难堪,因此就谢绝了。只说那个营帐要多保留几天,作为飞艇运输物资的中转基地,希望我们不要介意。”马鸿宾解释道,“本来我也奇怪,他这么大一支部队,辎重车辆和人员都很少,我都怀疑他怎么过来的。要知道这一路过来可都是穷乡僻壤,特别是粮食和马料,就是想买也买不着,听他这么一说我才明白了。他同时提出,如果方便,希望能在此地就近购买粮食和马料,他们会按价付钱。事关重大,我不敢贸然答应,推说要和叔父商量,约定明天给他答复。”
“这是个好机会,你等等,让我好好想想。”马福祥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