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珏掌心温热。
言小蹊像是被点了穴,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言珏又揉了揉她的脑袋,问:“怎么傻了!?不说话了!?”
言小蹊眨了眨眼,道:“大哥哥怎么忽然说这些!?”
“可能是这场雨下得格外惹人愁绪吧!大哥难得像现在这么清闲。这么多年,我一直忙忙碌碌,像是上紧了发条的机器,不停地运转、不知道休息。其实这样也不好,没有时间留给自己,留给家人。这半年待在别苑,虽然不能出去,虽然经历病痛,但也算是因祸得福。
大哥想了很多。你失踪十六年,那是很漫长的一段时间,可我们找到你后,像是下意识地自行就将这十六年的光阴缩短、缩短、再缩短。于是,你在我们心里,还是那个两岁半的小姑娘。两岁半的小姑娘可不得好好呵护!?这么好看的奶娃娃,要是被他人觊觎,被他人偷走,被他人欺负,那怎么能行!?
可大哥却忘了,你已经独立成长十六年了,你已经在没有我们的陪伴下平安活到现在了,你已经不再是走路走得颠颠儿地、双颊还带着健康的婴儿肥的言小蹊了。你已经是成就超群的年轻一代的偶像了,你已经是能自力更生、还能为亲朋好友顶起一片天的大佬了。这么想着,大哥还真觉得有些…有些感伤……”
言珏顿了顿。
他倒了杯温水,饮了一口。
温水滑入,润泽喉头。
他没有在多说。
点到为止,有时比说穿说透更有效果。
他见言小蹊一直盯着自己,便笑了笑,道:“都怪这场雨,也怪大哥这些年绷得太紧了,这闲愁全都涌了上来。好了,你不怕打雷就好,睡觉吧!”
言小蹊点了点头。
她送言珏至门口。
言珏忽然道:“你和时许的事情我已经听小八说过了,时许人真的不错,以大哥官场沉浮多年的毒辣眼光来看,时许是你的良配。你昏迷的那段时间,时许待你真的是无可挑剔。你那时为老二有多用心、有多伤心,时许为你便只有更甚,绝无不及。时许不让我们告诉你这些,可我们不提并不代表这些事情不存在,你能恢复地这么好,老三尽了大夫的职责,时许却是尽了丈夫的爱意。
大哥也看得出来,你心里有他,珍而重之、心甚悦之。既然两情相悦、共度生死,那就好好在一起,没理由你们能共苦,却不能同甘,对不对!?现在咱们是得到了短暂的平静,因这别苑就是我们共同打造的桃花源,但两个人在一起除了要有一起面对风雨的勇气,还得要有一起抵挡平淡生活的能力。生活啊,迟早归于柴米油盐酱醋茶。你如果想清楚,这辈子就是时许了,那就别胡思乱想了。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觉得呢!?”
言珏笑了笑,温和地摸了摸她的脑门,道:“风大雨大,早点休息。”
言小蹊点头。
言珏走了。
她跌坐在地上。
【你那时为老二有多用心、有多伤心,时许为你便只有更甚,绝无不及。】
【你能恢复地这么好,老三尽了大夫的职责,时许却是尽了丈夫的爱意。】
【你心里有他,珍而重之、心甚悦之。】
大哥字字句句都在点她。
她又想起白天里,言念被陆时许打断而未能说完的那番话。
【姐姐,你真的生气了!?你误会师父了。师父对你怎么样,我们都看在眼里,真的…念念觉得等念念长到可以谈恋爱的年纪了,就算遇到很喜欢的姑娘,大概率也是做不到师父这样。他真的…怎么说呢!?大哥说师父完全把你当女儿一样宠。有师父在你身边,哥哥们想插手都找不到机会。你那段时候一门心思地执拗地守着二哥,你可能不知道,师父他……】
师父他怎么了?
言小蹊几乎立刻就想找到言念,听他把未说完的话说完。
可是已经很晚了……
念念身体不好,好不容易才培养了他早睡早起的好习惯,她还是别去叫醒念念了……
言小蹊喉咙滚动。
她有种强烈的欲望。
她得去找陆时许。
她不想继续和陆时许这么别别扭扭了……
她想把今天在二哥床榻前说的那番话也说给陆时许听……
她想和他和好。
……
言小蹊冲了出去。
姑娘趿着拖鞋,连伞都没撑。
虽说她和陆时许都在一栋楼里,但风大雨大,她几乎是瞬间就被雨水淋得透湿。
她缩成一团,终于跑到了陆时许的房间前。
她敲门。
咚咚咚——
咚咚咚——
屋内没有声音。
屋内也没有开灯。
言小蹊趴在窗户处,贴着窗玻璃往内看……
啪嗒啪嗒——
雨声阵阵。
“大叔!”
“陆大叔!?是我。”
“大叔,我想跟你说说话。”
“陆大叔!?”
言小蹊蹙眉。
她刚想走,房门忽然被拉开。
陆时许穿着一身黑色的家居服,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他还是没有开灯。
她便也看不出他的神色。
她立马转身,想从他身侧挤进屋。
陆时许拦住他,道:“阿蹊,你都淋湿了,听话,回去泡了热水澡就睡觉。”
“我有话想跟你说。”
“明吧!”
“你是不是还在生气!?生气我刚才没让你跟我说话,所以现在我想跟你说话,你也不让我说了。你是在报复我吗!?”
陆时许本能地想说不是。
但……
他点头,道:“对。言小蹊,你好好反思反思,你最近对我的态度是不是很有问题!?现在很晚了,我很累了,你有什么事情我们明。”
“大叔,对……”
陆时许摆手,将她推出了房间。
男人关上门。
言小蹊惊地瞪大了眼睛。
她继续拍打着门,道:“大叔,我知道错了,我就是来向你道歉的,我知道我最近态度不好,你给我开个门好不好!?你听我跟你好好说说,我真的有很重要的话想要跟你说。”
“滚!”
他的声音从门后透出。
单单一个字,就让言小蹊脊背生凉。
他说“滚”!
他真的要她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