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一一挠了挠头发,道:“我都已经点单了,能退吗!?”
“不能。”
“那可不可以等我吃完了再走呀!?这里的牛排和红酒都好贵呀,我还没吃过国外空运回来的牛排呢!我想试一试。”
陆时许一时也分不清她这话是真是假,但他的确也不差一顿饭的时间,便道:“好!”
他重新落座。
田一一看着餐桌上摆放齐整的刀叉,一时犯了难。
她看向陆时许,问:“大叔,我……”
陆时许将她面前的牛排拿到自己这侧,慢条斯理地替她切好。
田一一托腮看着他。
哇——
认真切牛排的大叔也好帅啊!
他像是这主打昏暗光晕的西餐厅中最闪耀的一颗星星。
陆时许抬起头时,正好抓住了她有些痴迷的眸光。
他挑眉,问:“好看!?”
田一一:……
若是旁人对她说这种话,田一一必会觉得奸猾、轻浮、被冒犯。
然此话出自陆时许之口。
他眸光清澈,并无自恋、显摆、调侃之意,像是认认真真地问你:“好看吗!?”
田一一收回眼神,没有作答,只是看着牛排,问:“可以吃了吗!?”
陆时许将牛排端到她面前,笑道:“请享用!”
田一一学着他的样子,笨拙地用叉子叉起了一块牛肉。
入口嫩滑,肉质鲜美,黑椒汁深入肉中肌理,的确不错。
田一一问:“大叔在国外待了多年,想必很喜欢吃西餐吧!?”
陆时许摇头,解释:“患有厌食症的人对食物着实谈不上喜欢,当然…你是个例外。”
她…是个意外!?
田一一捏紧了锃亮锃亮的叉子,低头认真吃着牛排。
她像是完全被这美味折服,只有她自己知晓为了掩饰她的内心波动,她有多努力。
田一一不知不觉就将一整瓶红酒都喝完了。
陆时许几次劝阻都被田一一怼了回来。
她看着他,强势地抱紧酒瓶,问:“怎么!?陆大叔是舍不得给我喝吗!?你不是很有钱的吗!?怎么这么小气!?”
陆时许无奈,道:“不是舍不得,是怕你喝多了头晕难受。”
“我的酒量,呵呵…不是我吹,那就是……”她比出数字“1”。
陆时许问:“什么意思!?”
“哈哈哈,就是可以一直喝的意思哦!”
陆时许:……
田一一道:“以前在拈花村,老爹总偷偷让我陪他喝酒,所以对我而言,喝酒就跟喝水似的…小意思啦!”
陆时许看着她被酒气氤氲地有些茫然的眼,还是忍着没有揭穿她,只是道:“慢点喝,没人跟你抢。”
田一一这才心满意足。
吃饱喝足后,田一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道:“走吧!大叔,你想吃什么!?我们先去买些食材吧!”
难得,醉成这样还记得要给他做饭。
陆时许在他面前挥手,单手扶着她,问:“还认得出我是谁吗!?”
“陆大叔啊!”
“知道要去哪里吗!?”
“先去菜场,再去你家呀!”
她睁着大眼睛,直直地看着陆时许。
清澈的眼神中明明没有半分风尘和蛊惑,他却平白无故觉得口干舌燥。
他喉咙滚动,声音哑了几分,问:“喝醉了跟我走,怕不怕!?”
田一一疑惑,反问:“怕!?为什么要怕!?”
“你难道不知道我……”
“嗯!?”
陆时许摇头,揉了揉她的发,牵起她的手,道:“走吧!”
“好呀!我要去给大叔做好吃的,我想治好大叔的厌食症,我想让大叔健健康康,能尝尽人间美味。”
“是不是醉了!?”
“我没有醉。”
“真是醉了,都说醉话了。”
清醒的田一一对他四处防备,连真性情都不敢表露,时时刻刻都记得要维持好自己“完美”的伪装。
那样的她,怎会直白地说出“我想治好大叔的厌食症,我想让大叔健健康康,能尝尽人间美味”呢!?
陆时许驱车,带着她直接回了家。
姑娘闹腾得很,好几次都想从后座翻到前排。
陆时许好说歹说才把她劝住。
姑娘茫然看着眼前的房子,道:“我得先去买菜。大叔家中冰箱里空空如也,我…我厨艺再好,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
陆时许把她扶到沙发上,让她躺着,笑道:“你喝多了!我去给你煮点醒酒汤。”
“不行不行!”她抓住陆时许的手,声音像是撒娇,一开口就让陆时许浑身发紧。
她道:“要先做饭,大叔很久没有进食了,身体怎么受得住!?我要给大叔做饭饭!”
陆时许喉咙滚动,问:“你说的大叔是陆时许吗!?”
“对呀!”
“陆时许是你的谁,你为什么要给他做饭!?”
“我答应他了的呀!大叔请我吃牛排,我给大叔做饭饭。”
原来……
只是为了不欠他。
陆时许又问:“他的死活和你有什么关系!?”
田一一眨了眨眼,看着陆时许的眼神忽然有些楞,她道:“不许你说这样的话!陆大叔是个好人,好人就该长命百岁。”
“你怎么知道他是好人!?”
“他屡次救我。”
“那你…喜欢他吗!?”陆时许蹲在沙发前,看着姑娘的眼睛,看似镇定,唯有眸底深处的漩涡昭示着他的紧张。
“当然喜欢啊!”
陆时许微讶,眸底的惊涛似乎掀到了明面上,他又问:“你喜欢陆时许!?”
“对啊!”
“为什么喜欢他!?”
田一一摩挲着手指,耷拉着脑袋,耳根子都红了不少,喃喃着:“大叔对我那么好,萍水相逢、素昧平生就伸出援手,我又不是没有良心的人。老爹从小教我要知恩图报,以善意待人,我……”
陆时许缓缓地拂开了她的手,道:“原来是为了报恩啊……”
田一一点了点头。
陆时许起身,背影寂寥。
他去客房帮她拿了一床薄毯,轻声道:“休息一会儿吧!醒酒汤做好了我再叫你。”
田一一这次没再拒绝。
她抱着被子就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陆时许看着她酡红的双颊,如丝绸般闪着清辉的墨发,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她不过就是个小姑娘,他较真什么?
当个晚辈来疼,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