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巳时将近，青州往三里亭唯一的道儿上别说一个人影，连个活物的影子都无。
白眉被拘的有些不耐烦，打了个响鼻，前蹄又开始刨地。
虞曼青低下身子安慰几句，白眉才静了下来。
曼潇潇打马靠了过来，“主子，那于俜不会是反悔了吧！”
虞曼青摇摇头，“不至于！”
在京都那片吃人窝中，处处被人挑刺，时时被人刁难，还能不屈不折，稳坐城门吏七年，能力肯定是有的。
虽心中有些隔阂，但虞曼青也不得不承认，于俜算是她见过的人比较有风骨的，军中许多武将尚及不上她半分。
她抬头望向空中耀阳，巳时已过，于俜迟到了。
此时耳边传来曼潇潇提醒的声音，“主子，来了！”
她定神看向小道尽头，果然一匹老马颤颤巍巍的拉着一辆破旧的马车过来。
虞曼青一脸诧异的向曼潇潇求证，“这是于家的？”
见曼潇潇肯定，她又问，“九品武官的年俸是三十三两，本王可有记错？”
曼潇潇回，“不曾记错！”
虞曼青再指向马车，“于俜乃京官，俸银只多不少，寻常百姓五口之家一年吃穿用度十两足矣，她家中只剩老父小侍，开销怎会如此之大，弄的这般寒酸磕碜？”
曼潇潇委婉回道，“估摸着是于家人生活节俭！”
虞曼青不理会她的绕弯，冷笑道，“这京中有些人的胃口看来着实不小！”
她面带寒霜，“本王当年揍她，母皇搭赔了千两白银，你去查查，当年那银子入了哪些人的口袋！”
曼潇潇点头应是。
主仆两人话语间，那马车已近在眼前。
帘子尚未掀开，剧烈咳嗽声已传入众人耳畔。
于俜边咳边掀开布帘，急忙告罪道，“王爷恕罪，下官来迟了！”说完又是两声咳嗽。
虞曼青听着刺耳，只觉得喉咙中也有异痒，缓了片刻才道，“行了，本王在外不兴这么多讲究！”
她将手中面具抛向于俜，那面具颜色艳丽，与她脸上所戴分明一人手笔。
她咬牙叮嘱道，“记得还给本王！”神情中带着几分不舍。
于俜还未看的清楚，又见她转头令一娃娃脸女子，“云鹿，你先将马给她！”
云鹿得令下马，将马僵交到于俜手中，返身与尚武同乘一骑。
于俜正要行谢礼，背后却传来于李氏的声音，“请王爷恕罪，俜儿风寒入体，如今恐骑不得烈马！”
只听虞曼青冷笑一声，道，“于大人即便如今做了文官，依旧改不了武官出身的事实，整日里似小郎君似的坐在马车里，可不玷污了她武状元的名声！”
说完也不等于李氏回应，高喝一声，打马离开。
曼潇潇看虞曼青背影，总有些落荒而逃的错觉，若不是她昨儿半夜将人从床上拉出来，人会只着单衣跟她夜话半天吗？
她无奈的笑了笑，也打马跟了上去。
四马五人很快消失在往西南方向的岔路口尽头，一炷香后，九匹快马并一辆破旧的马车也慢慢踏上东南方向的岔路。
······
清泽县城门处，两个捕快模样的粗壮女子骂骂咧咧的从浓雾中走出。
捕快甲吐出口中稻草，粗暴骂道，“这鬼天气还让你我来城门守着，能守到个鬼啊！”
捕快乙附和道，“这孟师爷真是好性子，人来了还能有她待的地儿，那路县令死的不明不白的，这新来的听说又是个武将，啧啧，这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捕快甲冷笑两声，从怀中掏出个酒葫芦，喝了一口，又递给捕快乙，“喝一口，暖暖身子！”
捕快乙笑着接过，猛喝一口，一股子辣劲儿上头，瞬间清醒万分，“行啊，烧刀子都喝上了！”
捕快甲将葫芦又塞入怀中，得意笑道，“你别说，要让我来选谁做县令，我头一个选孟师爷！”
捕快乙瞬间意会，“那是，孟师爷为人温和好说话！”她大拇指搓动食指，“关键是这个给的痛快！”
“老大说这次来城门蹲守的每个人回去都能领半吊钱！”
捕快甲瞬间来了兴趣，“真的假的？”
捕快乙道，“昨儿值守的时候，我亲自听老大说的，这能有假！”
捕快甲瞬间精神百倍，“那感情好，老大还是疼我们两姐妹的，这第一天开门红就让我们先占了！”
捕快乙听了也是十分高兴。
两人兴奋的往城楼外走去，守门城卫见到两人，高声打着招呼，“梁捕快，赵捕快，这么早就出城办案子了？”
两人略停，这才看到一个年轻的丫头守在城门角落，青灰色的城卫服在浓雾的衬托下，几乎与城墙融成一体。
被唤作梁捕快的捕快甲认出小丫头，“燕儿，今日怎你一人值守？”
那叫燕儿的小丫头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道，“今儿早上太冷了，反正也没人起这么个大早，我就让师父上去避避风了！”
梁捕快大掌拍在她肩上，“行啊，知道孝顺师父，有前途！”
燕儿依旧不好意思的笑着，半响，扭捏问道，“刚刚您俩是不是在谈新大人的事？”
梁捕快笑容略收，“你问这干什么？”
新县令要来虽不是什么隐秘的事，但两人刚刚谈及的话题，着实夹杂了一些私密浑话，被一外人听了，总觉得有些不得劲儿。
燕儿着急解释，“梁大姐别误会，师父昨儿提了一嘴，说这新大人估摸着月底就该到了，让我们底下小的们警醒着些，可今儿才二十，您两位就来蹲守了，我就寻思着是不是师父算错了日子，这才有此一问的！”
梁捕快见她格外礼貌亲近，也不好意思再拉着脸，道，“你师父没算错日子！”
“若按脚程，合该月底才能到，可孟师爷也不知抽了哪根筋，非要今天就让我们来守着，说要第一时间就让新大人感觉到家的温暖！”梁捕快抖了一声鸡皮，笑道，“家都要被人占了，还家的温暖呢！”
燕儿听得半懂不懂，也不深究，嘴快道，“我就觉得孟师爷挺好的，这年年换县令，我都记不清县令娘子长什么模样了！”
赵捕快笑笑，“别说你，我都快忘了路县令的模样了！”
“但愿这个能坚持的久些！”
梁捕快轻笑一声当作附和。
气场有些冷清，燕儿搓了搓手，哈了口气，道，“两位大姐，我看孟师爷这大半年来将清泽县打理的很好，老百姓们都喜欢她，上头怎么不让她来当我们的县令娘子，非要大老远的又派个官娘子来？”
赵捕快摇头，“这你就不懂了吧，孟师爷没有功名在身，再厉害，也捞不着个官娘子来当的！”
燕儿不懂，“孟师爷文采斐然，怎么就不去考个功名？”
赵捕快摇头，“谁知道呢，听说是不能离开清泽县，但我看孟家老大不是好好的在襄州城里吃香的喝辣的，她一正经家主，反倒是被留在清泽县里看老宅子！”
梁捕快嗤笑道，“孟师爷这家主也就是个空头衔，孟家的生意都在那老大手上掌控着呢！”
燕儿仍一脸好奇，赵、梁两人却兴味索然，两人拉紧了领子，都自觉往城墙边上靠了靠，避开风口。
突然一阵马蹄声自远方传来，三人互看一眼，顿时警觉的往迷雾方向看去。
一匹骏马当先冲出浓雾，三人还没看清马上之人，那通体漆黑的骏马转眼间便到了眼前，偌大的鼻头喘着粗气，将三人喷的往后连退。
“白眉！”马上之人怒喝一声，那骏马才不情不愿的扭了头，低垂下去。
三人看清马上之人，心下皆赞一声好容貌。
那被暗赞好容貌的人浑然不知自己带来的影响，只俯下身问站在中间的赵捕快，“这位姐姐，可否告知一声，清泽县衙如何走？”
赵、梁两人回过神，满脸质疑。
虞曼青刚要解释自己的新身份，后面四匹马陆续赶了上来。
曼潇潇高举手中文书，“清泽县新任县令于俜前来赴任！”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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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第 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