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谢衍焦头烂额看着满桌子的战报,胡子拉碴眼眶乌青,他许久没睡好觉了。
徐介、徐子遥、公孙瓒、黎岱山、卫寅之弟卫空等人都站在偌大的兵防图前蹙眉思考着,图上汀州被画了一个巨大的圈。
“既然避免不了,就打吧,这也是皇后娘娘的意思,从她传回来的信件看,若绒族北翟东乌真的成功联手,我们就要站在下风了。”谢衍揉着太阳穴,“孟州的甬道修好了吗?离汀州最近的储粮仓有多少粮?”
徐子遥想了想,连忙回答,“甬道已经在廖素仓将军的监督下修好了,汀州附近的叙州府、广茂府去年都小小的丰收一把,从这两处走的话,夏季收割前至少能供大军三月吃用。”
“安平府呢?肃王的安平府不是离得更近吗?”谢衍指着地图上大大的安平两字。
“王爷,肃王那...”徐子遥欲言又止。
把玩着手里的镇纸,谢衍道,“肃王这老东西,本王才给他拨了七百万两,我总要听着点水花吧?叫他也拿出两百万担粮食来。”
“恐怕这消息还没传出京城,就有人要反对了。”许久不曾言语的卫空指着安平府道,“肃世子在京,再加上兵部尚书赵慈新大人,从这调粮不易。”
“是啊,怎么忘了他,赵慈新是肃王的妻弟,他侄子赵怀还是礼部郎中呢。”徐子遥道。
谢衍点着桌面,见邵河清久久不言语,心知他挂心李宛,可自己何尝不是呢?
他看着坐着的徐介,“阁老以为呢?”
众多小辈将地图让了出来,徐介拄着拐杖,声音沙哑道,“臣以为肃王一脉不易逼得太紧,若内外受敌对我们实属不利,不若从望州和安平各调一百万担,望州的粮做行军途中之用,安平的粮直接送去前线,另外叙州府臣以为暂时不动的好,若战事能迅速结束自然好,若不能迅速结束咱们还是要做长久准备。”
“依阁老所言,河清你去办。”谢衍手一抬,“日后你也要执掌一方军营,去历练历练。”
“那王爷就该叫臣去前线,而不是运粮。”
少年满心满眼的不愿意,谢衍看着他道,“你若出事是大梁的损失,前线的所有将领都是将命挂在腰间的,万一战争失利,关内谁守?”
“还有黎将军,公孙先生,还有这么多人,为何...”
见他有些着急,谢衍拔高声调,“此事不必再议!去办!”
王爷发了火,谁也不敢出声去触第一个霉头,周到玉小心翼翼贴着门探出脑袋,见谢衍一本书甩了过来,忙跪下道,“王爷,段禧将军求见。”
“他干嘛?”
“他..他说..他说林左丞病危了。”
见谢衍愣在原地,徐介连忙道,“快请段佥事进来细细说来。”
段禧一路疾行跑的鬓发都从冠中飞逸出来,上气不接下气的伏在地上,“今日左丞视察军营,最开始是鼻血不止,军医想给他看看可大人仍坚持要看完军营,结果还没走完就晕倒在地,臣立马将大人送回林府并请了医者治疗,可现在左丞人事不省气若游丝,怕是...怕是不好了。”
咣的站起身,谢衍连大氅都来不及披着,夺门而出抢过段禧的马朝林府跑去。
林子度不能死,他不能失去左膀右臂!
卫寅等人出了东格尔峡谷便守到了带李宛出来的黑衣人,一行人飞驰打马趁着夜色疾行而走,眼见一匹马因天黑看不见路摔入泥坑才决定原地修整。
李宛仍旧被黑衣人攥着脖子,卫寅无奈只好照黑衣人说的退到五步以外。
“姑娘是谁?救了我的命也好叫我感谢一番。”
李宛知道身后的人是个女子,身高体型包括味道来看都绝对不是男人。
叫人把卫寅等人控制住,黑衣人推开李宛摘了自己的帽子,居然是阿莱。
绒族的阿莱公主!
“你还活着?”李宛大吃一惊。
阿莱拨弄篝火,看着她得意笑道,“京城短暂一见,没想到皇后娘娘还记得我的模样,是我的荣幸。”
“可当初..那尸身是白音亲自验过的,你们故意的?”
李宛登时明白了这是一场局,一场因绒族争夺权而起最后将她圈入其中的局。
“是,我故意的,我给了白音五千两,请他帮我作证死亡,又吞了假死药,这才瞒天过海。”
“你为何?逃避联姻?”
取出篝火里的洋芋检查,小刀划个口子发现没熟,阿莱又将其扔了回去,摇头说道,“不全是因为联姻,更多的是我想借你的手复仇。”
“我是绒族唯一的女儿你想必知道,从小到大无论是骑射还是谋略我自认为都不输众多兄弟,只因我是女儿,就要拱手将首领的位子让给别人吗?白音有点智慧可他一心想摆脱游牧,平扶桑是个蠢笨无用的,阿朗呢?矮子里拔高个才选的他!”
恨恨的戳着篝火,溅起的火星子在夜空下飘飘荡荡直至消失,阿莱突然手执长棍对准李宛,“所以我需要你。”
“你想要我替你干什么?”李宛心早有准备。
“你随我进绒族大营,杀了阿朗和平扶桑,我就放了你并将绒族整体向后退五十里。”
“我杀阿朗?那你们岂会放过我?”李宛被她的话逗笑了,挽着身子细细看她,阿莱这段时间明显受了 不少的苦头,原本圆润的脸颊深深凹陷,手上还有细小的伤口。
“那你不用管,我带你进去,你杀人,不能用刀枪,你不是会医术吗?想必也能杀人于无形。”
李宛好奇问道,“那我要不答应呢?”
“那我就在这杀了你..”阿莱一顿,长棍扫过卫寅等人,“和你的士卒。”
“皇后娘娘!”白云舟急了。
李宛抬手意示她坐下,蹙眉想了半天又道,“你知道东乌的郎逐公主嫁给阿朗了吗?”
“知道,我和白音都折在大梁,我父不放心阿朗,只得给他找个母家靠得住的妻子。”阿莱看着她,“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可以帮你杀人,只是事后若传出半点风声惹得东乌不快,你就是第一个死的。”
李宛接过阿莱递来的烤洋芋,剥开黑乎乎的外皮露出里面软糯香甜的芯子,正巧她没机会摸入绒族内部,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