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仗着自家荣光本就嚣张跋扈,这回儿喝了两口小酒儿更是上头,指天指地训斥着,“见人就杀?他们可知道这是李国公府!太放肆了!来人!备车!我要进宫面见皇后娘娘!”
小厮拦她不住,正为难之际李国公才捶了捶拐杖道,“好了,你安生坐下。”
“为首的是谁?带的什么圣旨?”
“回国公爷,是文渊阁大学士梅成贤带头,说是来奉旨抄家的啊!”
那小厮的话都没说完,身后依靠的大门就被人咣当踹开,他措不及防扑倒在地,而后迅速爬起挡在国公爷面前。
带头闯进来的正是刘太后的亲侄子刘词,现今任京卫指挥使司正七品经历。
李赋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岂会被眼前一群小儿吓住,他搀扶起早已吓得腿软的柳氏,问道,“刘经历,这是何意?”
刘词大刺啦啦坐在他旁边,捡起一双干净筷子抓着个鸡腿吃的欢乐,抽出空才道,“李国公,户部尚书梅长宁前几天自尽了,您知道吧?”
“本官才听信不久,还未来得及去上香祭拜。”
“不必了,梅大人临死前留了一纸自白书,上面道他贪墨银两皆是受你的指使,安国公府再三劝阻可他仍一意孤行,今年国库亏空的上千万两一半进了他的腰包,一半进了你的腰包。”
柳氏哪里受得了如此大辱,握着国公爷冰凉的双手,声音颤颤巍巍仍旧扯嗓子喊道,“刘大人,你可莫要诬赖好人,我们爷已经许久不曾上朝了,什么国库更是无中生有!”
这屋子里除了刘词大刺啦啦的坐在那儿,周围一圈围着的都是带刀侍卫,李国公算是看明白了,看来谢淳要他死啊。
现在只希望小儿元序能机灵些快从后墙逃走。
他要为儿子争取点时间,“刘大人红口白牙,本官如何能信你?”
梅成贤在门口下马,数九寒天搓着自己冰凉的指尖小跑进屋,他哭肿的眼睛还没完全恢复,自袖口落下圣旨在他眼前一晃。
“国公爷看见了?这上面盖着的是陛下的玉玺。”
李国公看着眼前小儿嗤笑一声,“就算陛下要抄了我的家,应该也没叫尔等来杀我的仆役吧?”
“陛下有旨,李国公贪赃枉法罪该万死,此番抄家若有挣扎可采用极端手段,当然陛下也说了,他会看在您老是他启蒙老师的份上,不动皇后娘娘。”
梅成贤微微弯下腰直视李国公浑浊的眼球,眼前的老人面容憔悴,可眼底的决绝他看的一清二楚。
他拽住他的衣领道,“李赋老贼,你害我失去父亲,今儿可算是落在我的手里了。”
他本在安国公府睡下了,一纸圣意又将他唤起,如此也算为父亲报了一半的仇。
“刘经历,国公爷和夫人都在此处,李家的小公子呢?”
刘词大晚上没吃饭就被拉了出来,这会儿还在利索的啃着鸡腿,他两手一摊,“进了屋就这几个人,李元序这几日长跟谢衍混在一起,今夜或许未归吧。”
“谢衍?林大人!”梅成贤朝外嚷了一嗓子。
林洵不情不愿的进了屋门,陛下指明要他来,这不是挑拨离间吗?
偏生谢衍在宫里又没了动静!
消息传不进去,他又不能抗旨,当真骑虎难下。
梅成贤被点名做钦差御使,眼下正骄傲的时候,见着门外徘徊不往屋里进了林洵气不打一处来,索性自己站到了门口,“林大人,李小公子你可看见了?”
李赋眯着眼睛看林洵,他记得这个小子,最近和元序走的很近。
“本官奉旨清点李国公府家产,找人是刘经历的事情。” 林洵翻了个白眼丝毫不理会他给自己挖坑。
方才往屋里看了几眼,没瞧见李元序。
希望这小子不在才好。
眼瞧刘词腰间的刀出了鞘,李国公咳嗽了两声道,“林侍郎,既然清点家产便请往内院去,外院都是些闲置物件儿不值钱,还请大人细细核算了也好还老臣一个青白。”
两人对视之时,林洵明白了。
李国公府不算太隔音,他才出门走了不到十步,柳氏惊恐的尖叫声便穿破了夜空,他被吓得怔住脚步,却仍咽下唾液往前硬着头皮走。
他得救李元序。
小厮死不瞑目倒在国公爷身侧,李赋被溅了满身的血,“大人今夜想要我的命。”
“李赋,你招惹谁不好?为何要害我的父亲?他活活吊死在房梁上,你知道有多痛苦吗?”梅成贤几乎癫狂,一双眸子里透着猩红的狠厉。
梅成贤自怀里抽出一条牛皮绳,眨眼间套过李国公的脖子,一脚踩在他身上狠狠往后勒着,李赋本就上了年纪哪里受得住如此虐待,登时满脸涨红就连眼球都向外凸起。
柳氏连滚带爬的冲过来,冲着梅成贤又踢又踹,指甲之锋利生生给他的脖颈划出三道血痕。
梅成贤一脚踹在她腹部,“疯狗,滚开!”
柳氏头朝下正好磕在门框上,头晕目眩鲜血直流。
眼见李国公逐渐没了生气,她扭着身子往外爬,儿子!她的儿子!
柳氏眼瞧就要爬出屋子,刘词杵在一边没有动作,梅成贤放开李赋不耐烦的训斥道,“刘经历,愣着干什么,动手啊。”
“梅大人,他毕竟是国公爷,你要打骂随你解气,可把他勒死了算怎么回事?”
梅成贤横睨他一眼,摘下李赋脖颈上的皮绳大踏步追上柳氏,抬脚踩在她的后腰处,勒住她纤长的脖子狠命往上一勒。
淅淅索索的断裂声不绝于耳,也不知是腰部的骨头,还是颈部的骨头。
柳氏都没来得及言语,便断了气。
手底下缠了两圈绳子,梅成贤又死死勒了两下,才气喘吁吁得放开,“陛下的旨意不是说明白了,国公爷若有反抗就地正法,我是秉公办事。”
他一撒手,柳氏的身子如水草似的软绵绵倒下,黝黑的血从还未来得及闭合的嘴里流出。
刘词别过头避开她空洞的眼光,梅成贤实在残忍。
就算没被勒死,方才也定是被折断了腰。
“我劝梅大人还是少得意,自白书上说明白了,千万两银子你们两家分,梅大人能拿出那五百万两?”
梅成贤坐下猛灌两口红豆膳粥,方才这一番太耗费气力。
揉揉自己生疼的手,他才道,“急什么?这才两个人,李元序还没找着呢,我就不信,偌大的国公府连一千万两银子都找不着?”
见他风风火火就往门外赶,刘词揉揉自己的脑袋,心里咒骂他实在蠢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