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衍在心里默默计算从滇州到京城的路程。快马加鞭要小一个月,那商贾...最少也要五十日,“从张俭到京的日子算起,押送公孙先生的茶叶车队快到京郊了。”
听着他的话,李元序掰掰手指头,心里过了一遍京郊附近的地形图。
结果谢衍抢先说道,“京郊有座大寮山,是远近有名的险要,也是京都面南的天险,他们会不会在那动手?”
李元序对他刮目相看,上一个这么熟悉大梁地形的还是他师父。
“姐姐说的不错,郡王爷果然聪慧,还有,国公的位置日后是我大哥的,臣弟不愿被这些身外之物束缚着。”
谢衍耳尖一红,略略咳嗽两声后盯着他问,“你姐姐都是怎样夸我的?”
“姐姐欣赏有才人士,便是从前的首辅大人也是这样夸赞的,况且她也算得郡王爷的半个嫂嫂,嫂嫂夸赞叔叔,天经地义。”
谢衍暗自撇撇嘴,李元序比他姐还会打太极,说了一顿其实都是没用废话。
听君一席话,不如喝口茶。
茶还能解渴呢。
什么嫂嫂叔叔奶奶爷爷的,去他的吧!
“郡王爷若想保下公孙将军,还请尽快才是。”刘元序正色道。
卫戍放下几乎喝空的酒壶,站起身子拱手道,“郡王,请让臣去救公孙将军吧。”
林洵悄悄的颠了颠他喝剩下的酒壶,几乎连半杯都倒不出来了。
他连忙站起身子想把卫戍扶坐下,“你哪里上过战场?说什么胡话呢,快坐下!”
卫戍酒量很好,虽说喝了小一壶可他丝毫无醉意,“我没有说胡话!郡王,我师父因张党而死,张党不除我日夜难眠,求郡王开恩,让我去救公孙先生吧!”
他拂开衣袖跪在地上,“求郡王让我去吧。”
李元序又吃了一块荷叶酥,才拱拱手打断几人。
“无意打扰,只是,诸位大人是否知道公孙先生的模样?我偶尔见过他一两面,他人 可犟得很。”
“公孙这个人说好听些是心中有秤,说不好听便是认死理,陛下的命令对他来说那就是天意,此番定然是张俭拿了陛下的旨意,他才会心甘情愿跟着走的。”
谢衍正愁此事,闻此言连忙站起身来,“小友可否愿意助我等一臂之力?”
“若得小友为幕僚,缙元不愁难成大事。”
李元序也站起身子回礼,“多谢王爷厚爱,我姐姐已在宫里如履薄冰,我就不再涉入这权利之事了,日后若有需要小民之处,请王爷尽管言语。”
谢衍早料到他会这么说,背着手在花厅上来回溜达,仰望月色神色有些黯淡。
长叹道,“公子可知道,梅妃如此嚣张正是有刘张梅三姓为身后依靠,公子与贵妃姐弟情深缙元甚为感动,但若想叫贵妃无后顾之忧,光凭令尊令兄,是不够的,试想公子若身处张俭之位,贵妃可还需要如此小心?”
李元序被他说的有几分动了心,心里又回想起当初自己送给姐姐的匕首。
回头再看卫戍还在原地跪着。
他道,“罢了,你不认得公孙先生,到时候也不好救人,我同你走着一遭罢。”
“公子深明大义...”
谢衍的套话还没说完,李元序袖子一挥打断了他,“郡王爷若真觉得感动,不若将此糕点的厨子借我一用。”
“这自然可以,我稍后便叫厨子登门,公子若喜欢就将他留在国公府吧。”
“非也,是我姐姐喜欢,我也不明白她怎么就喜欢这些油乎乎软酥酥的东西。”
原来她也有小女儿的爱好。
谢衍暗自挑了挑眉。
嘴角的笑意都还没压下去,有个小厮悄声过来满脸菜色,附在他耳边道,“王爷,玉邹私自从明鸾殿请走了贵妃。”
“什么?!”
谢衍大惊失色。
玉邹竟然敢朝李宛动手!
她误会倒是小事,若是伤了她...
他顾不得回屋大氅,叮嘱林洵两句便转身便朝门外跑去,剩下的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何事。
宫里早已到了宵禁的时候。
从明鸾殿到兰台,玉邹带着李宛等人躲过层层的守卫,足足用了半个时辰。
李宛头次进东南四所,骰子和谢衍居然不在一个屋子。
此时骰子躺在自己的偏房里奄奄一息,身边连个端茶倒水的人都没有。
李宛把着她微弱的脉搏,“怎么连个人都没有啊?可有用雪搓洗身子?”
守在门口的玉邹心神不宁,脑子里回放安国公夫人的威胁,竟然没听见李宛的问话。
雀应久等不见人回应,索性掀开帘子出来当面问,玉邹靠在墙上大汗淋漓。
谢衍和李宛关系不错,这一路也算平安,雀应自然放下了防备之心。
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还以为他是被骰子的病给吓傻了,笑道,“玉守卫,怎么了?别担心,娘娘医术高明定然会把人救回来的。”
雀应的脸出现在面前的时候,玉邹的脑子里仿佛响起了一声警钟,看着眼前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小姑娘,他攥紧匕首的手微微颤抖。
母亲的命和李家女儿的命...
他选择后者。
“玉邹?”雀应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对劲儿,还没喊出声来就被划破了喉咙。
玉邹扶住她瘫软的身子轻轻放倒在地,姑娘瞪大无神的眼睛看的他心头直发慌,他咽了口吐沫帮她合上了眸子。
攥紧手里的匕首,掀开帘子,悄声进屋。
“骰子,骰子?”
李宛轻轻拍着骰子的脸颊,装作仍在诊治的模样。
她耳朵极其灵敏,这是她自穿越过来时便发现的。方才有衣服磨蹭之声她没在意,这会儿帘子掀开加上略微沉重的步子,立马调动了她的第六感。
这绝对不是雀应!
她缓慢挪动坐在骰子的床榻上,用身子为掩体,握住怀里手掌大小的匕首。元序当初那会儿给她时,她还笑弟弟太神经紧张,结果这会儿就用上了。
缀有千金重的步子停在她的后方,略带紧张和粘滞的呼吸在头顶一声一声逐渐清晰。
李宛绷紧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