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春宫来的都是些人高马大圆润的,贺兰喜手里拎着碗口粗的棒子,他带着的都是些愣头青小子,两方谁也不服谁,争吵声逐渐拔高引走了李宛的注意力。
谢衍不言语,她正是烦躁的时候,‘哗啦’一声扯开门怒视太监们。
没想到贺兰喜带着的那一帮里,他居然是最大的。
诈尸的贵妃骤然出现在停棺的清凉殿,朝春宫的人被吓得不轻,连抢来的炭都顾不得要撒腿就跑。
李宛叹了气,看来自己鬼魅的名头一时半会儿去不掉了。
殊不知,那群太监是看着了她背后谢衍那阴鸷的神情,才被吓跑的。
“贺兰,姐姐的大皇子呢?”
“娘娘病的这几日,大皇子由陛下亲自抚养,想来过几日就要送回您的明鸾殿的。”
回忆起李葭的微青面色,李宛又问道,“生产那日,姐姐吃过什么东西?”
“娘娘发动三日才生下来,吃食都是陛下和梅妃亲自准备的,今儿来抢炭的宫人就是梅妃宫里的。”贺兰喜回忆往昔之时神情皆是落寞,整个人远没有方才的张扬跋扈。
琢磨着他的话,脑子里再次回放梅妃的话语,李宛蹙着眉头,“她为何如此嚣张?”
“她是陛下的表妹,又是宫里最受宠的,陛下在哪儿,她就要在哪儿。”
方才被朝春宫下人抬出来的炭还摆在院落中,细密密得落了层浮雪。
李宛一招手将贺兰喜唤来,摘下腰间贵妃的玉牌儿塞给他,“你去再要六担子炭抬去梅妃那,堵住门一块不落的烧干净,悠着点别把人烧死了。”
她才死而复生,虽不受宠可到底是李国公府的人,有母族在皇帝暂且是不敢动她的,不如给梅妃个下马威,先出口恶气。
谢衍盯着她的背影,金簪坠着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悠。
她不过是个挂名贵妃,竟如此狠厉,和传闻不太相似。
“本宫的明鸾殿缺个管事太监,你可愿意来?”
贺兰盯着她的眼睛,这位五姑娘比皇后娘娘更狠心决绝,“奴才还要守着皇后...”
“本宫知道姐姐对你有恩,日后也不阻拦你回这看看,双份月钱,肯不肯?”
贺兰喜抬头看她,李葭已死,靠他自己是查不出她死亡真相的,还不如抱上李宛的大树。
“谨遵娘娘之命。”
李宛点点头,攥着木盒子往外走,雪花落在额间时突然转头看谢衍,“那小子,你来给我执伞。”
她有预感,他绝对就是谢衍,并且还是那个什么什么郡王。
贺兰想拦也没拦住,眼瞧着两人走出宫门,最终消失在雪雾里。
出了门没见着雀应,估计是明鸾殿的车子没修好,宫人又欺负她是个挂名贵妃,连轿辇也没派来,李宛心里乱糟糟的,顶着大雪往前也不等谢衍。
停在半开的角门外,李宛从缝隙里看去,“这便是玄武殿吧?”
这地方她方才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会儿才满足好奇心。
谢衍比她高,不用弯腰也能从她头顶上的缝隙看着外面,“是,还没下朝呢。”
偌大的广场里带刀侍卫五步一个,两队手执幡旗的太监守在白玉行道两侧,映着正中间紧闭大门的宫殿威风凛凛。
“陛下在上朝吗?”
李宛依旧趴在那,原书里李葭和谢淳恩爱至死,又开创了大梁的开明盛世,可这个世界里,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陛下身子不好常年修养,登基三年了上朝的次数屈指可数。”
看来谢淳成了昏君,李宛又问,“谁在主事?”
谢衍看够了玄武殿的景儿,索性抱臂靠墙上下打量她,李宛不是最胆小怕事的吗?怎么鬼门关走了一遭竟这样胆大了。
“姑娘大病初愈怎么记性也不好了,主事的自然是内阁和安国公府张家,内阁首辅就是张俭,他和姑娘不是还有段情缘吗。”
李宛转头盯着他,那人一脸她明知故问。
张俭?那不是第二部的男主?系统错乱把那个系列的书混起来了?
谢衍只当她还眷恋旧情,没好气得翻了个白眼道,“听说陛下是趁着张俭去滇州之时将你接进宫里的,他今日回朝述职,估计一会儿就能看见他。”
李宛暗忖,张不张俭的暂且不论,他反正不是太监。
玄武殿外退朝的号角一声远过一声,大臣三两聚堆往宫门方向行去。
有个着绯色正一品团花官袍的男子信步而出,身材高大腰束玉带怀揣玉板,一路拱手与众位大臣问好。
“张俭...”
原主的身体生理反应极为明显,李宛都觉得一瞬间手脚冰凉,甚至心脏微微疼痛。
她喃喃自语,“看来他真的自滇州回来了。”
“姑娘!您怎么在这?”雀应的动静伴随着身上温暖的大氅同时出现。
李宛骤然从回忆跌回现实,她回顾左右却不见谢衍的身影,只有一柄伞歪歪得插在门缝上挡着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