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小闲,男,二十四岁,身高一米八二,体重七十一公斤,未婚,公司小职员。
利用假期去人迹罕至的地方探险,是卢小闲多年的习惯。此刻,他正行走在一个无名大峡谷中。峡谷很窄,两侧山势陡峭,一条小溪顺着峡谷缓缓流淌。
蓦的,卢小闲感觉脚下踩到了异物。细瞧竟是一坨“黄金”,也不知什么动物留下的。
天气湿热难耐,本就体力透支,碰上这样的倒霉事,卢小闲心情顿觉不爽。
谁谁谁干的,一点公德心都没有,真特么的倒霉。
他暗骂一声,正要低头清理,大地却突然剧烈抖动起来。
卢小闲心中一惊:不好,地震了!
地震不可怕,但两侧山峦上,“哗哗啦啦”向下滚落的巨石可就危险了,砸中必死无疑。
地震大约持续了十秒钟,滚落的山石大多被树木阻住,其它呼啸而下的几块飞石,被卢小闲险之又险的躲过。
劫后余生,卢小闲长吁口气,拿出手机准备自拍留念。
他刚摆好姿势,却觉脚踝传来刺痛。低头一看,脸都绿了:脚下踩着一条蛇,蛇昂头吐信,一双小眼睛正怒目瞪着自己。
很明显,蛇吃痛之下对他采取了正当防卫。
卢小闲赶忙抬脚后撤,蛇不再纠缠,倏忽蜿蜒逃走,银白色的蛇鳞散发着妖异的光芒。
卢小闲心中一动:莫非这就是早已绝迹的银环蝮蛇。
他曾经看过关于银环蝮蛇资料,在唐宋时期,岭南位于荒僻之地,毒虫让人谈闻变色,尤其是银环蝮蛇,更是毒虫之首,毒性甚至比眼镜蛇还要厉害。
时至今日,当年横行一时的银环蝮蛇几乎绝迹。这个峡谷正位于古代岭南地界,如果不是突如其来的地震,恐怕他也不会有幸见到银环蝮蛇。
卢小闲知道银环腹蛇的厉害,赶紧取下背囊,经常在外行走,背囊里当然备有蛇药。
但他没想到毒性发作之快,远远超乎了想象,他只觉四肢无力,眼前一片模糊,无论如何也解不开背囊的锁扣。
瘫软在地的瞬间,卢小闲明白了一个道理:踩上大便算不上倒霉,踩到千年难遇的银环腹蛇才真是倒霉……
……
不知过了多久,卢小闲睁开了眼睛,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身上盖着被子。
挣扎着坐起身来,四下打量。显然他已经不在大峡谷了,应该是在一个茅草屋内。屋子看上去年代久了,屋顶破旧,连茅草都露了出来。屋内的陈设和物品,处处透着怪异,与现代社会格格不入。
背囊不见了,手机不见了,身上的冲锋衣变成了怪兮兮的麻布衣服。
这是怎么回事?
卢小闲脑袋有些晕,突然一激灵,似乎想到了什么,赶紧去摸自己的脸。
这张脸已经不是自己原来的脸了。
稍一顿,卢小闲又将手伸进被里又一阵乱摸。
终于,他停了下来。
穿越?
这个词从脑海中跳出来,卢小闲像被雷劈中一般。面色潮红,目光呆滞,胸脯上下急剧起伏。
好半晌,卢小闲才回过神来,下床时他发现,床边放的并不是自己的徒步鞋,而是一双破草鞋。
卢小闲穿了草鞋站起身来,又有了新的发现:自己原来一米八的身高,缩水了近三分之一,变成了一个小孩子。
毫无疑问,卢小闲真是穿越了。
确凿的事实活生生的摆在面前,脑袋“嗡”的一下,卢小闲整个人彻底懵了,好像本来完整的生活突然被切割成了碎片,让他无依无靠惶恐不安。
扪心自问,卢小闲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就因为误踩了一条蛇,他居然被惩罚穿越了。
狠狠甩了甩脑袋,卢小闲想让自己变得清醒一些。
他占据的这个小男孩躯体里,还保留着原来模糊的记忆片段,加上他从后世带来的清晰记忆,二者相互交织,让他觉得很不适应。
理了理思路,卢小闲从躯体残存的记忆中,大致了解了目前的处境:现在是大唐天授元年三月,男孩的名字也叫卢小闲,今年十岁,早年丧母,与父亲相依为命,住在南巴县苦水村。
在后世,父亲给卢小闲所取的名字,是出自于南朝谢庄的《与江夏王笺》:“今之所希,唯在小闲。”
父亲希望自己的儿子,将来能过的安逸清闲。
这个唐朝小男孩和他同名,或许他父亲取名时,也有着同样的想法。
穿越这事,摊在不同人身上,肯定会有不同想法。有的会茫然,有的会痛苦,有的会绝望,有的甚至会寻死觅活。
卢小闲的想法与别人不同,他因为穿越而在心中生出了一丝欣喜来。
事实上,他在后世过的很不如意。长相平常,不属于美女喜欢的那种帅哥,一直连连个女朋友都没有。能力平平,大学毕业好不容易找份工作,天天加班还得看人脸色,薪水只够糊口。家境一般,没办法拼爹,注定只能做苦逼的穷屌丝。老天爷给机会让他换种活法,当然值得期待了。
穿越前,卢小闲对大唐盛世非常推崇,是铁杆的“唐粉”。他经常在网络上,单枪匹马与“汉粉”、“宋粉”互喷,以捍卫大唐荣誉。
当然,卢小闲不是胡说八道,而以事实服人,一边读有关唐史的书一边和人掐架,毫不夸张的说,他把整个唐朝历史已经背的滚瓜烂熟。
俗话说:早知三日事,富贵一千年。
既然穿越到了唐朝,卢小闲相信,凭着自己的未卜先知,必定能混的风生水起。
虽然底气十足,可毕竟只是他的一厢情愿。此刻,他就像个天气预报员,不停预测着自己的未来。
无意中,卢小闲发现屋角的桌上放着一面破铜镜,趁着没人他走过去细细照起了镜子。
这副皮囊太帅了,甚至帅的有些过头了。
柔润茂密的头发,有棱有角的俊脸,浓黑倔强的剑眉,淡然深邃的眼眸,高挺冷俊的鼻子,透着灵气的薄唇。
虽然还只是个十岁孩子,但小帅哥的形象呼之欲出,比他后世原来的形象强的太多了。
如果不是因为够不着,卢小闲真想亲一口自己这张帅气的脸。他心中很是得意,决定以后要保持低调和神秘,对自己的英俊与帅气只字不提。同时他还要好好努力,要不然别人会说自己,除了长得好看之外一无是处了。
若说还有什么美中不足,就是小身板太有些弱不禁风了。
目光离开铜镜,卢小闲深深伸了个懒腰。
屋门突然被推开,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子走了进来。
他身材略显消瘦,目光清澈,全身散发着浓浓的书卷气。
脑海中原来残存的记忆瞬间闪过,卢小闲立刻知道了来人的身份:是原来那个孩子的父亲,也是穿越后自己名义上的父亲。
瞅着傻傻站在屋子中央的儿子,父亲眼中透出了惊喜:“闲儿!你的病好了?”
卢小闲点点头道:“阿爹,孩儿好了!”
毫无疑问,以前那个男孩与父亲关系相当亲切,以至于卢小闲现在脱口而出的话,都没有半点让人觉的生分。
“感谢上苍!感谢卢家列祖列宗!”父亲眼眶湿润,声音有些颤抖。
三天前,也不知怎么回事,卢小闲患了热病。父亲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他连夜去县城请郎中来。病也瞧了,药也灌了,但儿子却始终昏迷不醒,这让他焦躁不安。
儿子是他的天,是他的地,是他生命的全部。他实在无法想象,如果没有了儿子,他还能不能活下去。
为了给儿子看病,父亲把多年微薄的积蓄都用完了。就在他束手无策惶恐不已的时候,儿子却突然痊愈了。
看着儿子像没事人一样,站在自己的面前,父亲怎么会不激动万分?
可怜的父亲恐怕永远也不会知道,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早已不是他的儿子了。
卢小闲看的出来,父亲的关切之情是真正发自内心的,这不由让他有些愧疚。毕竟自己鸠占鹊巢,霸占了人家儿子的躯体。
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然,卢小闲果断的转移了话题:“阿爹,我饿了!”
“哎!闲儿,你先歇着,阿爹这就给你弄吃的去!”父亲满脸欣喜,转身出了屋子。
……